风,忽然间放肆了起来。卷起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充斥了整个空间。飞雪飘摇,带着无尽的寒意随着烈风飞窜,更把那股血腥味扩散得很远,很远。
洛繁英的身体摇摇欲坠,他痛苦的瞥了夏夕一眼,想极力忍住那股排山倒海似得晕厥感。只是……
“繁英哥哥!”
夏夕一声厉喝,飞身扑向了软软倒向地面的洛繁英。她一把抱住他,瞳孔盛满了惧怕。后背的掌心处,她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不断从指缝流出,滴答在白皑皑的积雪上,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丫头,我没事的……不会死。”洛繁英浅笑道,唇角却慢慢溢出一缕鲜血。尽管他在隐忍,却根本控制不住。
“繁英哥哥,你忍着,忍着点,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夏夕的眼圈顿然泛泪,她一手抱着长浩,一手用力扛起洛繁英,发现地上已经红了好大一片。
“英英,呜呜呜……”长浩看到他这样,吓得一张小脸煞白。“英英……”
“英英不疼,没事的。”洛繁英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死死咬着唇瓣不让那股汹涌的血腥涌出来。他怕吓到长浩。
夏夕用力扛着他朝广场的轿车走去,刚转身,却看到了手握手枪的赵梨。
她惊恐的看了看洛繁英,又看了看自己手里还在冒烟的手枪,仿佛不敢相信刚才是自己开枪了似得。
“啊……”她尖叫的扔掉手枪,冲夏夕疯狂的摇着头。
“不,不是我,不是我要杀你们。”她喃喃道,模样看起来很可怕。
夏夕冷冷瞥了她一眼,眼底已然一片寒霜。她强忍着心头酸楚把洛繁英扛到了车边,打开车门扶了进去。她把长浩固定在座椅上,转身上了驾驶室。
赵梨飞扑着冲上前来抓着她,脸色苍白如纸。她依然不相信那是自己开的枪,不是她。
“阿夕,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赵梨,我们的友情走到尽头了。你有什么怨恨尽管冲我来,别伤害我身边的人。”夏夕这一次真的怒了,她一把推开赵梨,轰着油门就朝玛利亚医院飞驰而去。
赵梨重重跌倒在地上,瞳孔里的惊恐强烈得无法直视,她还是不相信是自己开的枪,不相信。
飞驰中,夏夕的脸愈加的苍白无色,唇角在不断哆嗦着。紫眸中隐忍着眼泪,心,更是疼的似要滴血。
她不懂,赵梨怎么会恨她那么彻底,竟然会想着她死掉。她更不懂,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阴毒。她竟然会杀人!
她还无法顾及她,但如果洛繁英有什么三长两短,她绝不会放过她。即便她们曾经很好过,她也不会就此罢休。
她在途中就联系了医院,让他们准备急救。所以车子一到医院,门口就已经有两个医生和两个护士推着手术床在等候了。
当车一停,他们就迅速把洛繁英抬上手术床,飞一般的朝手术室冲了过去。
夏夕顾不得把车停好,也抱着长浩急匆匆的奔了过去。她的神情很焦虑,很害怕。如果有洛繁英有什么万一,她绝不会原谅自己的。
而她并不知道的是,这一切的一切,本就是一个圈套……
……
东码头,游轮上。
杰森和杰瑞各自躺在一架小床上,一旁的霍德正在调配药剂,准备给他们注射。他的面前站着一个泰国蛊师,正在指挥手中的小虫在两人的身上不断飞舞着,发出阵阵恐怖的鸣叫。
远处的大厅里,庄少元靠着沙发,正在懒洋洋的吸着一只雪茄。他把脚高高放在茶几上,阴冷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焦距,宛如一块拒绝融化的寒冰。
动静惊扰了远处配药的霍德,他抬起头看到沙发前的那一幕,惊得一双眼睛瞪得好大。
“狄秋,他怎么……他怎么还能人道?”他惊愕的扯了扯那泰国蛊师,表示对他的反应非常不能理解。
按理说,他们这种从死神手里抢过来的人,也就是个半死不活的人。身体的七情六欲也丧失了不少,尤其是这一块,一般人都不会有任何反应的。
他没想到庄少元还能人道,看他那样子,似乎也是乐在其中的。
“你不是说有重任交给他吗?我给他配制了不少药,都是非常难得的。能有这反应,也不足为奇。”
“那是不是表示他的生命迹象也属于正常人的范畴?”
“可能偏向吧,他能人道的话,血液中蛊的气味就会减弱很多。看起来不会那么冷漠无情了。”狄秋淡淡的解释道,把两只蛊虫分别种在了杰森和杰瑞身上。
霍德也迅速把药剂注射进去,完事后,命人把兄弟俩送进了楼下的密室之中。他则快步来到庄少元面前,面不改色的目睹他在一声低吼中结束了战斗。
那漂亮的女人回头瞥了霍德一眼,朝他抛出一记媚眼,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迅速离开了。
“少元,你的情况看起来好了不少啊。”霍德走上前倒了两杯威士忌,递了一杯给庄少元,“你还有最后一件事,帮我做好后就可以离开了。我和你父亲商定两年后你就可以回去,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你要我做什么?”
“让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
霍德欺近庄少元,如此这般的说了起来。他说了很久,说得眉飞色舞,唾飞沫溅的。
“好,我答应你!”听完他的话,庄少元阴冷的笑笑,微微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做到的,一定会让他下地狱的!”
“呵呵,我静候你的消息。”
霍德言罢拍了拍他的肩头,起身顺着大厅走了出去,来到了甲板上。
甲板上站着一个他不愿意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女人。他盯着她的背影,一张老脸第一次有了愧色。
“你来找我做什么?”
“阿蒙,你到底要疯狂到什么时候?你一次次的叛经离道,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追求什么东西。”
“这不要你管。”
“我从来就没有想管你的事情,只是你的手已经伸到我身边的人了,我不允许你这样做。”
女人转过头冷冷看了他一眼,眉峰拧得跟麻花似得。但凡可以避开这个人,她是绝不会主动招惹的。可是现在,有些东西她根本看不下去了。
“你好好的过你的日子好了,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应该你来插手。再有,当年你不也插了一脚吗?如果当时你制止我,事情也不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霍德没有看她,背对着她望着茫茫大海。他的神色很萧瑟,此时的他,看起来像个修仙的老者,眉宇间有股淡淡的仁慈在荡漾。
女人怒视着他,脸颊在不自觉的抽搐着。
“我们之间是个错误,而我帮你更是大错特错。阿蒙,你就不想为我们的女儿想想吗?她如果知道自己有这么疯狂的一个爹哋,她会怎么样?”
“她从来不知道我的存在,又怎么会有想法呢?再说,我做着一切,还不是为了你们?难道你不想成为叱咤风云的霸主吗?难道你希望我们永生永世的屈居暗乾门之下吗?”
“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你做的一切只为了你自己的私欲。阿蒙,我警告你,不要再对我身边的人下手,尤其是少主!他是门主唯一的儿子,我不允许你伤害他。”
“哈哈哈,怎么,他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你还对他念念不忘?”
“混账!”
女人忽然眉峰一寒,扬手一巴掌朝霍德挥了过去。他竟然没有避闪,结实的承受了这一巴掌。女人怔了怔,惊愕的收回了手,又昂首挺胸的站在那里,一副冷傲的模样。
霍德轻抚了一下脸颊,阴森的笑了笑。
“打够了吗?不够继续打。你不是恨我吗?不是不屑我吗?打啊,使劲打。打完了就走人,有多远走多远。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看到那从未谋面的女儿。”
“阿蒙,你真的很恶毒,怪不得当年莫寒小姐不喜欢你。你这样的男人心里从来都只有自己,疯狂又自私。你好自为之吧,别让我听到你的噩耗,没有人会来给你收尸的。”
女人说完又傲然的顺着阶梯而下,三两下就窜到了岸上,步速快得惊人。
霍德盯着那远去的背影,瞳孔里流转着一股莫名的孤寂。方才那句‘你好自为之吧,别让我听到你的噩耗,没有人会来给你收尸’的话深深触动了他。
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很可笑,可笑到了一种可悲的地步。他并非孤身一人,有过女人,有过女儿,可他为何觉得如此寂寞。
天地间没有任何一个人真正关心过他,问过他到底需要什么,缺少什么。即便是那个女人,也从未体贴的跟他说过一句话。
她不屑他,如同不屑一只苍蝇似得。
“哈哈哈哈……我就是疯狂,我就自私怎么滴?你们有本事来阻止我啊?为什么一个个被我折磨得死去活来,恨我恨得牙痒痒却又对我无可奈何?你们来对付我啊,都来对付我啊?”
他冲着茫茫的海平面嗷叫,如一只受伤的猎豹。他的样子很可怕,可却又透着一股可怜。他有着被万千人抛弃的孤独感,他觉得只有征服了世界,才会赢得所有人的尊重。
所以,他情愿继续疯狂,继续自私下去!
这样,最起码能够找到他自以为是的存在感,一种诡异可怕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