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一张结婚证的意义
无非2016-12-28 20:0110,806

  次日,天光尚未完全敞亮,钱奎哲就早早起了床。这天,他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用来洗漱,并特意换了相亲那天买的新衣服新皮鞋,破天荒的用上了买来后从未用过的美涛啫喱,然后又仔仔细细的在镜子前端详了半天,自觉不比电视里那些准备结婚的新郎官逊色后,才放下心来,忍不住自个乐呵了起来。

  他平生第一次在洗手间里哼起了流行歌曲。歌曲名称为——今天我要嫁给你。

  以至于,早上六点半左右,见黄菲还没起床,为了表现准丈夫的积极性,他赶早下楼去买早餐时,小区里晨操的老头老太太们就忍不住老看他,都打心眼里为这一个劲傻笑的干净帅小伙惋惜。

  大都心里想,这人长得不错,又这么年轻,无奈是个傻的。

  当然,钱奎哲不会想到这些,他只知道有人关注自己,紧张不安是自来难免的,不过更多的却是喜悦,为因自己即将迈入幸福婚姻而喜悦,为别人能够见证他这个颇有意义的清晨而喜悦。

  不过,当他走到楼下,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就凝结了。

  这人很帅,很引人注目。英俊的面容,颀长的身材,高档的装束,这是个拥有明星外表贵族气质的年轻男子。

  其实钱奎哲从没见过这个男人,但他本能的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你好,我是陆沉。”

  果然,猜测的非常准确。

  “你好,我是钱奎哲。”钱奎哲礼貌回应。在这样光芒四射的男人面前,他有种莫可名言的自惭形秽。他心里犹如吞下一枚未熟青梅的酸涩。这就是曾经与她相恋九年的初恋男友。他看上去这么帅气优秀,的确是配得上她的男人。钱奎哲想。

  陆沉目光温和地凝望着钱奎哲,沉默了一会儿,他说:“听说你们准备今天去登记。”

  钱奎哲心头狂跳,有股劲在浑身上下游窜,促使他不卑不亢地抬头,“对,我们今天上午就去民政局,领过证就是合法夫妻了。”虽然在身高上处于弱势,相貌气质应该也略逊,但今天他必须在气势上顶上去。因此这合法二字咬的格外清楚。

  陆沉嘴角轻抿,“合法的只是婚姻,爱情与法律无关。”

  钱奎哲不由蹙起了眉头,硬着头皮,问了个自损气势的问题:“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结婚不等于爱情,合法的婚姻也保障不了爱情。”陆沉答得轻描淡写。

  钱奎哲的气息乱了。他知道。他提着早餐的手微抖。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他说:“陆先生,请不要在大清早说这么没营养的话。”装淡定,做冷漠,将原本就不熟悉的气氛变得更加疏离。反正本来就不熟,我干嘛听你胡扯。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对应方法。

  “外边买的东西才比较没营养。”陆沉眼睛微眯,目光依旧温柔,“只有还原最初本质的东西才美好。无论是饮食,亦或是爱情。”

  钱奎哲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豆浆油条,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不想打扰你吟诗作对的雅兴,不过我赶着回家,要不就先别过了。”说完就抬头挺胸直腰杆,尽量镇定的从陆沉身边走过,来到台阶边回头说,“对了,你是来找我老婆的吧?她这会儿还没起来呢。你要和我一起上去吗?”最后一句话,说的比前边违心硬挺的话都艰难,但说完就松了口气。

  他知道,今天自己的表现不错。

  好不容易趟过了本心那道关卡,他决不能被任何外在因素所左右。

  陆沉默然片刻,摇了摇头,“我就不上去了。请告诉她我来过。”

  “好。”钱奎哲大大的吁了口气,转身就快步跳上了台阶,直接就刷卡进门,来到了电梯旁边。直到他按动了两家电梯门中间的按键,紧绷的身体与神经才不受控制的松弛下来。此刻的他神情狼狈,脸色苍白,全没有方才的镇定。当右侧的电梯门打开时,他忍不住朝大厅外望了一眼,原本舒缓的情绪又嗖一下提了起来——陆沉依然从容淡定的立在门口,一点都没有短时间会离开的样子。

  钱奎哲走进电梯,机械的按下11键,电梯缓缓上升中,随之升起的还有他不踏实的心。

  刚打开门,迈进了屋,黄菲的声音从洗手间传来:“老公,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出去了,不会是为了想要表现,去买早餐了吧。”

  “嗯。”猜的一点不差。

  钱奎哲面皮微红,便去厨房拿碗筷。在餐桌上摆好早餐后,黄菲打开洗手间的门,嘴里叼着牙刷,头上戴着头箍,非常家常普通的打扮,却,很性感。

  “老公,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哦。”边刷牙边说话,声音难免发扁。不过,很好听。

  钱奎哲会心一笑,“好,我等你。”他的心里瞬间盈满了幸福。

  这样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一个人,等一个人一起吃早餐的感觉真好。

  不过,这一等就是十分钟,他买的东西十分齐全,有豆浆油条鸡蛋包子,但这时差不多都凉了。

  当然,相对于大多数女生来说,黄菲的洗漱速度绝对算快的,而且平时在家不怎么化妆,然而有句话叫“天生丽质难自弃”,估计就是讲的黄菲这样的女人。即使只是简单的打理,白皙细致的皮肤仍然光亮明透,让钱奎哲不敢抬头去仔细观瞧。虽然心头蠢蠢欲动。

  黄菲随手拿起一根油条,掰成了两半,一半直接递给了钱奎哲,“给,太油,我只能吃这点。”

  “哦。”钱奎哲用左手接过那半根油条,一下就变成了两手都拿着油条,一时不知道该先吃哪边才好。当然,智力变低的主要原因是有美女在侧,脑细胞都用在了乱七八糟的烦恼上,完全失去了正常的判断应变能力。

  黄菲扑哧一笑,他的脸更红了,赶紧将两手的油条合成一束,改成单手来拿,这样就腾出了另一只手来喝豆浆。顺便很长时间不用抬起头来,只要专心致志埋头吃饭就行。

  解决掉手中的油条,钱奎哲抬头瞧了黄菲一眼,见她在吃包子,大口大口来嚼,一点不顾及身为美女的形象。他赶紧低下了脑袋。黄菲却不在意地说:“在外人面前当然要讲究,在自家里只要舒服就好。”

  “嗯嗯。”钱奎哲忙点头,深以为然。“自家里”这三个字,显然比豆浆要甜美得多。然而,他心里是压不住事的性子,过了会儿,犹豫再三,抬头说道:“刚才我在楼下见到陆沉了。”

  黄菲怔了一下,看了看钱奎哲,又不动声色地低头喝豆浆,放下碗后,她说:“喔,他都说了什么?有说要找我吗?”

  钱奎哲咬了咬牙,说:“他应该是来找你,他说他知道我们今天会结婚,还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我不太明白他具体说的什么,不过大概意思应该就是那样。”

  “哦。”黄菲点头。她当然知道“那样”是什么意思。其实她根本不必问这个问题。答案她早应该清楚。她只是希望或盼望陆沉的态度有改变。这样她心里的莫名负担就会小上很多。莫名,或隐隐有些苗头,她都不愿再多去想。然而,在想起陆沉的时候,另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她忽然惊讶地问:“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准备今天结婚,他应该只知道我们下个月结婚才对。”

  钱奎哲愣了愣,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今天来的很早,应该是在我去买街上早餐那会儿进小区的,而且,”顿了一顿,又低下头,“我看他一直等在楼下,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等会下去看看。”黄菲说完,继续吃手中的食物。

  钱奎哲迟疑地说:“邀他上来坐一下吧,刚才我跟他说时,语气可能不太对。”

  黄菲摆出了思考的模样,然后摇头道:“他应该不会上来的,我很快就上来。”

  “嗯。”

  继续吃饭。饭后,黄菲下去,钱奎哲收拾桌子,洗碗,然后开始打扫房间,大厅弄干净后,转战卧室,自己的卧室,黄菲的卧室,最后又擦拭了一遍工作台。干活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想,不知不觉已将整个房间打扫干净,抬头看时间是八点三十五分。

  黄菲还没上来。

  黄菲站在楼下,与陆沉对峙。两个人持续有十分钟没有说话。从陆沉的那句:“对不起,我把你们的事告诉伯母了,她现在就在市里,大概半小时后到。”

  “你这人这么意思。”黄菲甩下这句话,转身离开。陆沉张了张口,却没说话,眼瞧着黄菲头也不回的走进居民楼,他一直保持淡定温顺的眼睛缓缓冷却下来,从兜里掏出手机,将早就编辑好的短信发送了出去。他骗了黄菲,他刚才根本就没有告诉张邻芳,但他现在确实做了。刚才他花了十五分钟时间来求她回心转意,她却无动于衷,只有搬出这句假话时,她才乱了方寸,但他分明看出了那并非因为她母亲会来阻拦她结婚,而是因为他竟然会做出告密的事情而惊讶、不解、愤怒。也许还有许多别的情绪,但他知道全都是负面的。

  早晨明亮的日光下,陆沉站在背光的方向,眼睛完全遮蔽在深邃眉峰的阴影里,坚毅挺拔的身姿犹如一棵孤傲的古松。平静安逸的外表下藏匿着波涛汹涌的内心。

  他违背了自己做人的原则,却听从了自己真实的内心。

  黄菲打开门,见到等在门口的钱奎哲,直接对他说:“要不要在这里等我妈?请你来替我做个决定。”

  钱奎哲茫然地看着黄菲,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轻声问:“伯母要来吗?是他说的?”

  “对。”黄菲轻轻点头,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自然,望向他的眼睛,“今天的情况确实有点突然,但不管我们领不领证,我妈那关早晚都要过。”

  “是啊。”钱奎哲的嘴角动了动,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却像唇色一样苍白。“其实那天我就该跟伯母见面的,今天当然要在这里等她过来。”

  “嗯。”黄菲走上近前,目光温柔泰然,轻轻地拉住了钱奎哲的手。

  “妈,行,好,我知道了,妈你别激动,我这就下楼。”黄亮愁眉苦脸的讲着电话,衣衫不整的跑到了玄关,随便登上一双运动鞋,单手打开门跑了出去。

  陆沉站在圣岚名家西门口的一棵杨树下,面容掩映在树叶与头发疏密的阴影里,他右手两根手指夹着一根香烟,一圈淡淡的烟雾从他的唇边弥漫升起,仿佛整个人都笼罩在了朝阳如火的天幕里。

  小区内进出来往的住户,大多都会朝陆沉那边望上一眼,其中不泛眼冒星光的年轻男女。

  小区门口的保安时不时拿眼扫向陆沉,眼神警惕而紧张,似乎在防范这个温柔而忧郁的男人会突然丢出一颗炸弹,将自己以及所有意欲靠近他的人炸成飞灰。然而,不怕死的飞奔向陆沉的黄亮,让年轻保安的焦虑点燃到了至高点。

  不过,黄亮气喘吁吁的来到陆沉面前后,尽管情绪激动,却并没有说话,而是安静的望着这位从小就认识的“姐姐的男朋友”。比他大六岁的黄菲,比他大八岁的陆沉,从小他就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什么郎才女貌,或是才子佳人,他都没去想过,他只是觉得他们无论外貌性格各方面都完美的契合,如同牵牛与他的野蛮女友一般般配。曾经风靡一时的《我的野蛮女友》,正是他眼中神圣恋爱的经典。而他姐姐与陆沉就是电影在现实中的模板。当然,陆沉比原版温柔帅气沉稳的多。而黄菲漂亮的程度堪比全智贤,可野蛮的程度就及不上那女孩了。

  抽完最后一口烟,将剩下的烟头弹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陆沉站稳身子人又恢复了庄重的模样。“小亮,伯母给你打电话了。”比起疑问,他的语气更像陈述。

  黄亮没有回答,而是轻蹙眉头,继续凝视陆沉,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说:“当初你为什么要一声不吭的抛下我姐一个人出国?你明知道她不是那种不通世故的女人,只要你好好跟她说,她一定会理解你的。可你为什么要用那么极端的方式离开?以前我不太明白,现在我有点理解我姐了,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变化,甚至比以前更活跃自信,但她心里肯定不好过。她不表现出来,继续找男朋友,继续努力工作,生活依然继续,只是多了个玩游戏的爱好,而就是这样的契机她认识了钱奎哲。我这两天想了很多,我明白我姐的想法,她想要和那人结婚的想法,想要永远和那人生活在一起的想法。也许他们之间还没发展出炙热的爱情,但那是个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男人。尽管那人自己都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但他们两个是可以给与彼此安全感的人。”

  “所以,你决定转换阵营,支持他们在一起。”陆沉温柔的说。他的眉眼含笑,像是投以祝福。然而下一句,他却笑着说:“可我不会让他们在一起,即使结婚也无法在一起。”说完,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脚步泰然的离开。

  “陆大哥,你变了。”黄亮目光忧伤的望定陆沉的背影,仿佛看向一面巨大而阴沉的黑幕。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他从未真正了解过他,或者他们,身边所有或快乐或忧郁的人,每个人真实的内心世界,都包裹在巨大的黑幕里。

  张邻芳大老远看见黄亮,本来是打算先训斥几句,可当她感受到儿子身上的落寞与惆怅,原本心急火燎的内心不由就冷静了下来。“亮子。”走到近前时,她开口叫道。

  黄亮应声转身,不显多少吃惊,“妈。”他已稳定情绪,在临走前为姐姐做好这件事,同时也为自己留下个念想。他与陆沉的想法迥然有异,但同样的逐渐变得坚定。

  ——姐姐与他结婚,姐姐完成心愿,他也达成所愿,乔乔会很伤心,但时间长了总会慢慢对他死心。

  长痛不如短痛。她不该持续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就像她对他坚定而决绝的拒绝一样。

  他希望她能尽快恢复正常的生活,这样即使无法和她在一起也无所谓。他只希望她开心。当然如果有一天,他站在了一个受人瞩目的高度,也许她就可以将他看在眼里。

  这是黄亮深藏心底的一个念想。

  来到钱奎哲所住的居民楼楼下,黄亮回头对张邻芳说:“就是这栋楼,楼层房间号和我姐的一样。”

  “嗯?”张邻芳紧蹙眉头,“也是1108号?”

  “对。”黄亮轻轻点头,眼神清澈内敛,“虽然他们在网上认识三年多,却不知道两个人就近在咫尺。”顿了一顿,面皮微红,“所以,才……”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

  张邻芳顿时紧张了起来,“所以怎么样?”

  黄亮羞赧的摇头,“妈,我真的不好说出口,反正是挺乌龙的事,你还是别问了,听了肯定要生气。”

  张邻芳急了,瞪着眼睛说:“到底什么事?你可真够急人的,别支支吾吾的了,赶紧给我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黄亮长叹了口气,“唉,虽然是他有错在先,但我姐她也有责任。”说着,又叹了口气,谨慎地望向母亲,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

  “赶紧的,再磨磨唧唧,我揍你了啊。”张邻芳没耐性的挥了下拳头。

  尽管个子比以前高了一大截,黄亮还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他从小就皮,可以说是母亲的拳头下长大的,虽然真正落下来的次数极少,但他依然训练成了条件反射。当然,现在大多神情都是假装的,现在真实的反应让他惟妙惟肖的演技更逼真而已。见前奏铺垫差不多了,他低头再发一声长叹,像个老气很秋的老人。

  “因为一次意外的醉酒,他们睡在了一张床上。”黄亮含糊而羞惭的说。

  “什么?”张邻芳登时尖叫出声,胸脯汹涌起伏了起来。

  黄亮垂眉低眼,耳朵轻轻耸动,强忍着心中激动的情绪。这么精彩的表演,让他有种自己生来便是演艺天才的感慨。他假惺惺的咬了咬嘴唇,然后不忍评判的摇摇头,“就是因为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所以我姐才不得不和那姓钱的结婚。”说着,他灵机一动,再填一剂猛料,“而且,我姐……这个月的那个没来。”

  “什么?”张邻芳像个一惊一乍的鹦鹉,重复这个足以表达她惊吓过度的问话。

  “我的意思是,那个就是,那个大姨妈没来嘛。”黄亮磕磕绊绊的念出脑中蹩脚的台词,“因为这事是在我来后她才发现的,她就为难我帮她买那个验孕棒,当时我在收银台都快丢死人了。”说完,委屈的抽了抽鼻子,都有点像是抽泣了。听到自己的声音,让他心里猛一跳,赶紧去瞧母亲的表情,确实脸黑得宛如锅底。

  果然,越是夸张过火的表演,越能抓住中年女人的神经。这是黄亮在为数不多的肥皂剧的观看经历中总结出的心得。如今学以致用,收效还算不错。

  “妈,你这是干什么,这就要走了吗?”眼见张邻芳神色阴郁的转身离开,黄亮的心里简直都快乐开了花。自然表面上是与内心南辕北辙的忧愁。

  张邻芳停下脚步,却不回头,肩膀微微颤抖着,过了许久才开口:“事情都发展到这步田地了,我还能拦着他们结婚不成。”她话说的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咬牙切齿,“我拦不了他们,更不想看见他们。未婚先孕,竟然做出这种龌蹉事,你姐都把我们家的脸给丢光了。”话未说完,人已经踩着高跟鞋蹬蹬蹬的走远了。黄亮只听得心惊肉跳。仿佛母亲这每一下都狠狠地踩在了未来姐夫的脸上。

  当然,如果他们今天就结婚的话,就不是未来结婚而是真正的姐夫了。

  黄亮想着想着,忽又想到了那个雪白美丽的女孩,眼神中的炙热兴奋便悄然退却了。

  “姐,为你,为我,我最大程度帮了你的忙,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啊。”黄亮喃喃低语,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黄菲发了条短信,内容是:

  “姐,我骗咱妈说你们上了床,而且你还怀了他的孩子,所以咱妈就气呼呼的走了。是不是很狗血白烂的剧情。无论如何,你们可以放心的去登记结婚了。Ps:希望你能珍惜你亲爱的弟弟为你而撒的这个弥天大谎,永远都不要临阵脱逃,将你们的婚姻一直一直维持下去。

  从电梯中走出的黄菲收到短信,看过后抬起头,隔着玻璃就看见了外边的黄亮。

  黄菲目光复杂,侧头看了钱奎哲一眼,然后低头回复了短信:

  “真有够狗血白烂。”

  上午十一点左右,在区民政局大厅,经过简单而呆板的工作程序,钱奎哲与黄菲领到了鲜红的结婚证。

  钱奎哲捧着鲜艳的结婚证件,仿佛捧着一颗红艳鲜活的心。

  黄菲轻托着打开的结婚证件,看到的是一张苍白美满的纸。

  钱奎哲脸红如苹果,心跳如擂鼓,整颗心怦怦撞击着洋溢幸福的节奏。黄菲看起来正常得多,她的笑容当然也洋溢着幸福,而心里更多的则是得偿所愿的心安与莫可言说的躁动。

  还未走出大厅,黄亮笑容满面迎来,“姐,恭喜你,从今开始,你就正式告别剩女俱乐部,成功迈入有夫之妇的行列。”

  是啊,从今天起就是有妇之夫了。黄菲笑了笑。“别嫉妒姐,你请加油。”

  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小狼已经在外等候了好一会儿,一见到钱奎哲三人就高兴的跑过去,眉飞色舞的嚷嚷着要看传说中的结婚证,拿到手后就忍不住啧啧有声的赞叹,并深为自己没有见证boss与黄菲的结婚瞬间而懊恼。

  其实,今天早上小狼比平时来得早,不过钱奎哲黄菲他们出去的更早,所以等到小狼赶到钱奎哲的家里时已无人在家,马上打电话的时候才知道已在去民政局的路上。当时小狼自然是想下楼追过去的,不过钱奎哲当然不会答应让他去,而且小狼刚放下电话,大成的电话适时打来,让他查收一些资料,所以这事就给耽搁了。

  去附近吃饭的时候,小狼才想起了正事,忙对钱奎哲说:“对了,boss,刚才你那无良编辑打电话过来,说咱们这次的日本之行会正式一点,具体时间已经和日本方面接洽好了,就定在十二月三号,全程会有一家国内一线媒体杂志同行独家采访,除此之外他让你能在去日本前构思一部短片,最好是《罗塔离离》那种轻松愉快的风格,这样可以衬托出《观天云景》严谨的中华古风,一来展现你多才多艺多变,二来凸显你画风的干净成熟。当然还有一些其他事,太多了一时也说不完,回去你看看他发的邮件,听他的意思好像是有因为最近你和嫂子知名度飙升,有很多媒介找他们接洽希望找你和嫂子跨领域合作。”

  “诶,小狼,最近知名度飙升是什么意思?”在旁听的津津有味的黄亮抓住了重点,笑问。

  小狼看了看钱奎哲与黄菲,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只对黄亮点点头,“嗯,应该跟你想的一样。”

  吃饭的过程中,钱奎哲有点心不在焉,时不时低头看看手机。他在今早登记结婚之前,就已发送短信给母亲,却直到现在都没收到王兰的回复。

  “担心的话,就去打个电话吧,替我向妈问声好。”黄菲说。她一直微笑着,也不大理会黄亮与小狼的调侃,只是偶尔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新婚丈夫。是的,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他的丈夫,而她已成有夫之妇。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拿到结婚证后的心情终究不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轻松,反而心里有点沉甸甸的,仿佛空气中有一把无形的锁链,将她与身边的他锁在了一起。

  从现在起,她关心他,似乎是理所应当的。同样去关心婆婆,也是理所应当的。她不再只是黄菲,亦是钱奎哲的妻。

  “妈?”钱奎哲仿佛被一枪击中。她同他一样叫王兰为妈,多么奇妙温馨的感觉啊。他脸上忍不住洋溢起幸福的笑,一瞬间各种担忧困扰似乎一扫而空。

  “嗯,我打个电话。”他冲她点点头,起身去打电话。然而,当他走出热闹的饭店,来到一处安静的树下,拨出熟悉的电话,等的回音却是:“你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无法接通?怎么又是无法接通,不是关机停机而是无法接通,让他忍不住生出各种忧虑的念头。怎么会无法接通,从来不会关机,除开会外随时可以接通的熟悉至极的全球通顶级套餐,为什么会出现无法接通的状况。

  钱奎哲又拨打了两遍,得到的结果完全一样。他的心再次纷乱起来。

  犹如此时整个都市随风飘零而下的落叶。天冷了,风冷了,只有情感的温度依旧浓烈火热,然而谁又能保证有朝一日不会冷下来。整个天地都冷了,身体随之而受冷,大概只有“家”才是温暖的港湾。

  在同一片天空下,有比这座城市更寒冷的地方,此时此刻的王兰就身在异国他乡的冰冷街道上。

  钱奎哲不知道,当他情绪低落的走回饭店的时候,王兰在同一时间迈进了一家小饭馆,虽然入目全是谦虚有礼的东方人,所说的语言却并非是熟悉的汉语。

  “当时就在这张桌,我有点不大确定。”为王兰带路的中年男人指向饭店里一张桌子,现在那里已经有两个客人在就餐,“毕竟这么多年没见,而且他的样子,怎么说呢,完全不像是他,倒不是说多么颓废落魄,只是跟原来干净忧郁的样子完全不同,一看就像是个历经沧桑的冰冷世故。”说着,他拍了拍脑袋,“王姐,我不知这个意思,我这嘴就是太笨,眼力更是差的很,要不然怎么会在他结账要走时,才看出他跟,嗯,啊,就是有点像。我当时还是有点犹豫,等我追出去想问他时,一出门就不见人影了。”

  “嗯。”王兰认真的听那人说完,认真的点了点头,“小陈,你只见过他两三次,而且这么多年过去,能记住长相就不错了。”她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落坐。

  “我现在真有点不确定。”小陈心虚的在对面坐下。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无意中与总公司好友的一句聊天,竟然引动了公司副总直接跨洋飞来。也是因为他是公司元老,外派来这里当个部门经理,曾经是见过那人几面的。

  只那几次,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至今都难以磨灭的仿佛已成为见证生命中某一时段的一个符号。

  他从未见过那么干净漂亮才华出众的男人。从来没有,以前没有,之后没有。他一直想,这种好像吃下一卷陈旧照片的深邃记忆,也许只因那人留给他的印象宛如烟火般耀眼而短暂。

  “我知道,我只是想来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放好了心态。”王兰优雅的侧头微笑,是脱离环境地域的美。

  真的吗?陈终很想摇头,也很想抬头看,可他没有。与其说是不敢,或可说是不能。他不能表现出他对她超出上下级关系外的感情。“王姐,你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这里的女人很不一样。”他说。

  王兰望向窗外,过了会轻声说:“是啊,那个女人美丽温婉,确实和我很不一样。”

  陈终忍不住抬起了头。

  这个时间同样在餐馆吃饭的还有芊芊,不过她身在一家品味高端的西餐厅。与她共进午餐的是一个绅士帅气的男人。这个男人生就一双深邃温柔的眼眸,早上他的目光尚停留在黄菲身上,而此时则一丝不苟的聚焦在对面女生的身上。他正是陆沉。

  “陆先生,你这样深情款款的看着我,我可不敢保证不会动心哦。”芊芊轻轻放下刀叉,抬头对陆沉笑了笑。尽管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笑得有点假。

  “你不会爱上我,就像我不会爱上你,因为你我心里都容不下第三个人。”陆沉说。

  “第三个人?”芊芊蹙眉。

  “第三个人。”陆沉点头,“我们都不是单纯的一个人,所以心里就多装了一个人,或者可以说是多装了一个自己。”

  芊芊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沉。沉默良久,她冷声说:“你真是个讨人厌的男人。”

  陆沉的嘴角浮起一丝笑,“谢谢。”

  “这正是你所希望的改变吗?”芊芊冷笑。

  “这不是你所希望的改变吗?”陆沉不答,含笑反问。

  这一天时间很快过去,无论世人上演多少的悲欢离合,这就是钱奎哲新婚的第一天。2012年11月24日。钱奎哲永远会记得这一天。

  下午在网上与大成交流了一下午,对他提出的大多数采访与合作计划进行软磨硬泡的拒绝。当然,黄菲同样在做这样的事情,因为她的文章邀约骤然增多,甚至多出许多诸如影视合作、游戏策划、杂志主编之类的工作邀约。当然,其中一个合作计划,他们两个都同意了。就是以两人的名义,合作一本漫画绘本,他负责绘画部分,她负责文字旁白,很有趣的一个想法,他们很有默契的问对方意见,当然就相视一笑答应了下来。

  另外,日本之行已经敲定,黄菲也答应一起去。

  其他还有很多活动被决定,这就是人生必须做出的让步了,当然这都是从日本回来后要面对的事了。总之,虽然早上生出点小波折,但一天下来大都是好事,就算不是完全的好事,也因新婚的心情而变成了好事。唯一让钱奎哲挂心的事,是因为母亲的突然出国。下午他打电话给公司,已经确定了这件事。

  直到晚上九点以后,黄亮小狼都挤眉弄眼的离开后,钱奎哲才意识到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今晚莫不就是传说中的洞房花烛夜了。

  当然,婚礼还没办,但证领了啊。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确实应该同床共枕了啊。

  钱奎哲陷入了脸红心跳、想入非非的纠结中,在大学时中午去寝室午休时撞见同学看黄片的情景就跳了出来,且一直在他脑海里萦绕不散。

  “别玩电脑了,快洗洗睡吧。”黄菲的声音让他心惊,此时他已在电脑前耗到了十二点。中间偷偷摸摸、心惊肉跳的搜了些两性话题。可惜这并不能缓解他身为初哥的紧张。

  “嗯,那个,”钱奎哲艰难的回头,眼神闪烁,面红耳赤,“用不用,安全……套……”

  黄菲放下擦头发的毛巾,“想什么呢?一直以为你的思想健康,没想到跟其他男人一个德行。我先跟你透个底,同居合约共三天,第一条就是没办婚礼之前不发生关系。当然,同床是可以的,毕竟咱们结婚了吗?”

  “同居条约?同床不发生关系?”钱奎哲羞惭的把头埋在椅子上,“我、我都把那事给忘了,可是,咱们,不、不都已经结婚了吗……?而且,不发生关系的话,睡一张床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我看挺合适。”黄菲挑了挑眉梢,直接把毛巾丢给了钱奎哲,然后就钻进了卧室唯一的大床上。前不久她刚睡过几次。“不许晚上睡客厅,这次不算你犯规。”她补充一句,靠在床上看书。

  钱奎哲磨磨蹭蹭的去洗漱,完了在客厅犹豫了老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走进卧室的时候黄菲已经睡了。他小心的走到床边,看着她安静的睡颜,纤长的睫毛很浓密,优美的侧颜很动人。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火热,仿佛整个身体都燃烧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她白皙美好的脸颊已在眼前,幽兰香气徐徐飘荡进了鼻腔。

  这一次,他忍不住俯下身来,轻轻的亲吻了她的脸颊。

  他轻飘飘的仿佛在天上飞。他自然却谨慎的睡在了床的另一边。他背对着她,尽量不看她,闭上了眼睛,眼前却变本加厉全都是她,各种各样的动作与笑容。

  他非常非常的幸福。

  他非常非常的甜蜜。

  然而,这幸福甜蜜来得太过容易,就总让人感觉不那么真实。

  果然,半夜两点多的时候,钱奎哲的梦终于醒了。

  他没睡,但他的梦醒了。因为她在做梦。

  她在梦中叫一个人的名字--“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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