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清晨练剑
旨牛耳2016-12-28 17:364,255

  在巨浪扑下来的那一瞬间,冼星魂醒了,自我的意识从梦世界的秩序之中挣脱开来。现实的鲜活感回归,冼星魂望着天花板,不知道从何处来的无名鸟正站在屋檐上婉转鸣啼。

  冼星魂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将昨天留在体内的废气排除出去,屋内的光线微微有点昏暗,他直起身子,将小屋的整块情景映入眼帘,这里是他的家,在三清宗太清峰的小屋,没有海浪,方才的那一切只是七千三百个梦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个体。

  他此刻正躺在地上,身下铺着一层厚厚的褥子,这是昨夜为了打地铺准备的,左手边桌子上的蜡烛已经燃烧殆尽,余留下一团不成形状的凝固蜡泪,没办法具体形容。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冼星魂看到这团蜡泪无来由的想起了这一句诗,出自李商隐的《无题》。诗的原意是什么无所谓,此情此景是否附和这句诗的隐喻也无所谓,只是觉得可以念出来,看到蜡烛想起了这句诗而已。

  童瞳正在床上抱着叮当安详入睡,看起来自己的噩梦并没有对她造成分毫影响。冼星魂低下头,望着自己摊开的双手,双手在昏暗之中显得有点模糊,但是依然可以看出来是一双很白皙的手,而且那些只属于男人的粗大棱骨也都隐而未现,看起来更修长美观一点。其实他的手挺好看的,记得沐雨曾经说过,长得跟女孩子的手一样。沐雨……

  “危险,大海……”

  梦中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味呢,或许纯粹只是自己凭空臆想出来的而已,梦嘛,总是有点荒诞的,与这个理性存在的地道社会多少不一样。冼星魂细细回想梦中的场景,一些细节已经在迅速的变模糊,他能记住的只有呈现蓝色和粉红色两种颜色的天空,没有太阳但是依然阳光明媚。他记起了最后的那种触感,他凝望着自己的双手,握拳松开,海浪仿佛隔着手的皮温经过,很真实的一个梦。

  童瞳在床上大大的翻了一个身,将床弄得吱呀作响,叮当被她的这一番举动挤到了一旁,弄醒了,睁开眼睛抬起头,茫然的扫视了一下屋内,然后向着床铺里边缩了一下身子,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很真实,他正处于三清宗太清峰自己的小屋内。

  冼星魂甩一甩头,抛弃掉这些无用的杂念,双手捂住脸,狠命的搓了搓,沐雨现在正在干什么呢,可能还在广寒宫,也有可能已经回到了三清宗,他上次去探望沐雨的时候,忘了问沐雨这次被禁足的时间到底有多长,但是想来也不会太久,这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她也快要回来了吧。

  冼星魂将身上搭着的一件毛毯推在一旁,起身,先走到床前将童瞳弄散的棉被严严实实的重新盖好,然后走到桌子旁边,倒了一杯茶水一仰而尽,壶中的茶水是隔夜的,已经有点微凉,不过这股冷意下肚倒是让精神为之一振。

  他走到门口,将雕着镂空窗花的朱漆红门打开,庭院中清新带着冷意的空气从罅隙之中猛然灌到屋内,冼星魂打了一个哆嗦,紧紧身子,双臂上渗出密密的鸡皮疙瘩。

  庭院中驻留着的微醺晨光,有点小清新,天才刚刚蒙亮,现在也就是卯时,还处于凌晨,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醒的这么早。现在的时光可以干些什么事情呢,冼星魂仔细想一想,可以干的事情恐怕相当的少,能做的也只是仅仅局限于在这个太清峰上爬一爬,走一走,顺便,温习一下君子剑法之类的。冼星魂走到庭院中,反手将屋门闭上,屋内温重的室内气体便被隔绝在外。室内有着他们三人呼吸所散发出的二氧化碳,温室气体。

  冼星魂深深吸一口气,将带着梅花的芳香,有着晨露浸润的新鲜空气一股脑都吸纳到了身体里边,让肺里边的空气焕然一新。太清峰空气还是很健康的,在太阳出来的那一霎那,种植在太清峰上上下下数万的草本植物便开始忙活着将太清峰周遭的空气里里外外换一遍。

  冼星魂走到庭院中间站定,望着料峭在晨光中的白梅,展颜一笑。他取下知凡,将知凡握在手中,开始按照君子剑法的起手式,按部就班的徐徐舞动开来。

  对于君子剑法,冼星魂现在的理解是越来越透彻,虽然还不至于达到太清仁尊的那种地步,但是也是相当有造诣的。君子剑法,讲究着就是心胸中的那一丝浩然正气。太清仁尊曾经说过,在每日清晨太阳初升的时候,紫气东来,这个时候是天地之间浩然正气最渊源的一个时候,这个时候也是练习君子剑法最合适的时候。曾经太清仁尊在的时候,冼星魂便是每个早晨起来练习一遍君子剑法。

  君子,坦坦荡荡,存在于世,濯清涟而不妖,卓淤泥而不染。心中自有那一份浩然正气存在,所以君子剑法也是相当有讲究的一部剑法。它可以由外到内的修养人的品行,将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汲取到自身上,从而在潜移默化之中影响这个人,最终达到君子的境界,也就是圣人之境。但是君子剑法虽然厉害,练成他的人却是少之又少,这其中不乏这些原因。很多的人,也曾想法设法的弄到过君子剑法的剑谱,但是他们练习了之后,只有一种表象,却没有太清仁尊的那种意蕴在,剑域当然也就没有了。这些人失败原因,就是落在了对于心的忽视上,君子,最强大的是一颗心,由心衍生出来的浩然正气才是君子剑法厉害的关键所在。这些偷学的人,或是利欲滔天,或是心狠手辣,那一份君子的中正气息他们是断然没有的,所以他们永远也修行不成君子剑法,反而弄巧成拙。冼星魂可以练成君子剑法真的很辛运,能够像太清仁尊这样直接将君子剑法的真髓所在展现出来的人本来就是很难得,况且如冼星魂这样本身拥有赤子之心的更难得,所以看似恰合的缘故下是一种必然。

  冼星魂将起手剑势舞了一次,然后将后续的剑法徐徐展开。君子剑法,没有固定的招式,除了起手的几招剑式是一层不变之外,剩下的都是随着自己的心随性所发,这也是君子剑法最让人头疼的一个地方。说短,它可以就是简简单单的几招开阖,或劈或削或刺,说长,它也可以如高山流水一般绵延不绝,剑式千变万化。这些都是随着君子剑法的主人随心所致,当然冼星魂现在还做不到将君子剑法施展的游刃有余,他现在的剑式看来还是相当的繁杂。他脚踏着七星步,猛然向前横亘了几步远,身子如蛟龙一般,这是基础剑法七星剑法,只不过此时加上了浩然正气,变成了君子剑法。一剑舞定,他又突然不动如松,原地站定,手中的剑势却又如流水一般绵延出去,将自己的周身护着密不透风,这是影如风,此时也被吸纳在了君子剑法之中。

  中华武术讲究着动静结合,有着“站如松,动如风”,“静如山岳,动若江河”等等的简明要诀,这些要诀都是强调相分不杂,动迅静定,动静有常的。每一次的出拳,抖腿,撤身,都有着他很深奥的理学在内,而且挥拳出击的时候虎虎生风,看起来精神兜里。尤其是其中的剑术,练习时要求剑随身走,以身带剑,应用时要做到剑与身合,身与气合,气与神合。做到轻快敏捷,潇洒飘逸。剑乃是有灵之物,运用自然也是飘逸潇洒。

  “影如风。”

  冼星魂断喝一声,知凡营造出密不透风的防御。剑势所走,带起的风向在空中虎虎呼啸。将‘影如风’舞了两个回合,又换了一招,成鹰击之势向前扑过去……

  现在冼星魂多少可以理解为什么仁尊让他苦练十几年的基础剑法,或许就是为了日后可以在学会君子剑法的时候,将这些剑法融会贯通。十几年的积累,到了此刻一齐爆发出来,厚积薄发。

  冼星魂收势,深深的吁了一口气。此时太阳已经远远的挂在了天边,天气渐渐的变得暖和,冼星魂的身上出了满身的汗,感觉神清气爽。冼星魂走到院子中央的石椅上坐下,将知凡摆在上边。此时,屋子内的门打开,睡眼惺忪的童瞳走了出来。冼星魂回过头看了一眼。

  “怎么,已经醒来了。”

  “你还说,大清早的便起来鬼哭狼嚎的,怎么能够睡得着么。”童瞳向着里屋招了一下手,叮当从里边跑了出来,这两个倒是也很配,都是名副其实的大懒虫。

  “叮当好像是真的很喜欢你。”

  “对啊。”童瞳将叮当抱在怀中:“我们是好朋友么。”

  童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走到白梅旁边,踮起脚尖抓了一枝白梅,放到鼻子前嗅了一下,脸上现出满意的神色。

  童瞳漫不经心的说:“昨天失眠了?”

  “差不多吧,你怎么知道的。”冼星魂问。

  “就是知道啊,那么是做噩梦了吧。女生的心思都是相当细的,大清早的起来在院子里练剑练得虎虎生风,恐怕是因为睡不着了吧。”

  “你是猜的?”

  “也不算是猜的,是直觉,女生对于自己周围发生的一些微妙变化是很敏锐的。”童瞳不无得意的说。

  “昨天有没有吵到你,有没有大声喊叫什么的?”冼星魂怯怯问。

  “没有吧,我睡的很香,没有注意到。喂!现在才过了三天,还有二十七天,你需要一个人一直呆在这冷冷清清的太清峰,能熬下来么。”

  “这有什么,多少习惯了,在小竹峰不也是我一个住了七八年。”

  “嗯,好吧。像我就受不了,身边没有人是一刻都受不了的,会闷死的。”童瞳抱怨。

  “这个不要紧,关键是这么大的女孩子了,老跟我在一个屋子里睡觉有点不好。”

  童瞳这次是真的诧异了,回过头来直直的望着冼星魂。

  “怎么不好了,我睡不着觉就找你睡觉啊,这有什么么。”

  “不是这个,是关于那些个长大之后的男女之间的事情。”冼星魂越说越脸红,难道是他想的多了么,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像是带坏小孩子的坏人。

  “男女之间的什么事情。”童瞳眯起眼睛。

  “算了算了。”冼星魂颓然:“跟你讲了也不懂,反正男的女的同睡一间屋子就是不好,影响不好,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童瞳很爽快的摇一摇头:“师父没有跟我讲过这些东西。”

  冼星魂感觉这样的话题是不能在继续下去了。

  “童瞳,其实我很好奇你们蜀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冼星魂整理一下语言:“现在天下的仙门都或多或少的露过脸面了,只有你们蜀山,无影无踪。所以我想要问一问你们蜀山到底是在哪里呢,而且也想要去看一看。”

  “不行的,师父说过,不能对外随便泄露关于蜀山的任何消息,”童瞳断然回应,思索片刻讲:“反正,蜀山是在一处很高很高的地方,那里人迹罕至,就连雄鹰都到不了的地方。”

  说了等于没说,冼星魂翻翻白眼。童瞳转过身去,将叮当放在地上,双手背在身后,仔细的观察着白梅。晨辉绚烂的光芒照射到院子里,旁边的花园植被上还沾着没有褪去的露水,熠熠生辉。

  冼星魂惬意的舒展了一下懒腰。

  “这样的生活其实挺好的。”

  “是么。”童瞳没有再说太多,一只蝴蝶不知从何处飞来,缭绕在盛开的梅花上,童瞳将手轻轻的递了过去,蝴蝶小心的绕着童瞳的手指飞三圈,再三确定之后,轻翩翩的落在了童瞳的手指之上,美丽的翅膀收拢起来。童瞳脸上浮出浅浅的笑,递到自己的面前,吹了一口气,蝴蝶拍起翅膀摇摇晃晃的飞走了。

  “哎,你知不知道,昨天有一个很漂亮的大姐姐回山来了,长得好漂亮,听说是仙尊的小弟子呢。”

  冼星魂心里咯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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