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缩着黑暗的液体蜷缩成一颗巨大的墨色球体,悬浮在半空中。冼星魂望着那颗墨玉球,黑暗只是由一个场所换到了另一个场所,跟我们迁入到了新家一样,本质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只是山体下发来的阵阵的咆哮声明明确确的告诉他,确实是有一些什么东西改变了。柳长风打破了黑色的光柱,释放出来了一些什么东西,而这个东西正躲藏在黑色液体的包裹之中。
冼星魂缓慢的踱步到柳长风的身边,颇有些无奈的道:“长风师兄,我们闯大祸了。”
“可能吧”柳长风不以为然:“但是我救了你啊小师弟。”
“要不然你就被那黑色光柱里边的液体吞噬了。”冼星魂补充道。
柳长风笑一笑,望着天上的黑色液状球体颦思苦想。
“师兄啊,不管如何还是的谢谢你呢。”
“确实应该谢谢,毕竟救了你一命。”
“唔,师兄我怎么感觉几日不见你变得跟清玄师兄一样了。”
“是么。”柳长风盯着空中的球状液体沉思:“可能是这几日听他唠唠叨叨的感染了吧。”
“哎,不过,师兄你能来这里救我还是有一点点小感动的呢,能够赶来这里路上恐怕遇到了不小的危险吧。”
“危险的话是一丁点也没有,而且也不是特意过来救你的,事先并不知道你在这里,只是碰巧遇到了而已,所以感谢的话到不至于,举手之劳。”柳长风似乎是看穿了球状液体的一种猫腻,在脚下用鞋底画着一些什么图案。
“可是结果是师兄你救了我,在我将要沦亡的时候。”冼星魂不放弃。
“嗯,那就谢谢吧。”柳长风脚下的图案画完了,但是冼星魂完全看不出这画的是什么东西:“这个黑色的球状液体是有生命的,它的有机构成与人的极为相似。”
“什么?”冼星魂不明所以。
柳长风摇一摇头,将轻水握在手中,缓缓的朝着球状液体走过去。
冼星魂吓了一跳:“师兄,你要干什么啊,可不要想不开。”
“没事情,取一下样本,研究一下,要不这样光睁着眼睛看确实是一头雾水。”
柳长风一跃而起,身形悬浮在半空之中,轻水在胸前滴溜溜的打转,青色的光芒在轻水身上如水华一样荡漾开来。柳长风的眼神变得犀利,轻吐一声“去。”轻水咻的一声朝着球状液体飞驰而去。
冼星魂为柳长风这样的举动由衷的无奈,都是疯子。
轻水如疾驰的电钻一般直直的刺向了球状液体,但是剑尖离着球状液体还有几尺的距离之时,球状液体突然剧烈的蠕动开来,从两侧延伸出两条触须之类的东西,率先挡在在了轻水必经的路上,形成一道屏障,轻水刺在了上边,就如陷入了沼泽一般,动弹不得。黑色的触须立马顺着轻水的剑尖缠绕上去。
柳长风见状微微皱眉,一挥手,轻水猛地向后一退,扯断了那些缠绕上来的触须,轻水飞回了柳长风的手中,那些触须在空中漫无目的攀延了一小会,融进了大触须之中,大触须又缩回了球状液体之中,安静下来。
柳长风落在冼星魂的身旁,举起轻水,在轻水的剑尖上还留有一滴黑色的液体。这滴黑色的液体离开了大部队,不在温和,在轻水剑身上横冲直撞,但是由于有着轻水的限制,它离不开剑身。
冼星魂惊叹道:“真的有生命,而且感觉有一种气急败坏的味道。”
柳长风点点头,故意将轻水的限制打开,没有了限制黑色的液滴立马冲到了虚空之中,飞向了球状液体,融入到了球状液体之中。
“有生命的,而且还有一种自我保护的意志在内,恐怕这应该是某种东西的核心。”
“核心是什么?”冼星魂想不到某种东西核心的大致形状,范围太广。
“比如人的大脑。”
“大脑?大脑不是应该是一种块状结构的东西,分为大脑跟小脑么。”
“是这样的没错,但是大脑最基本的组成还是类似于刚才液体那样的一个一个小细胞,作用是收藏和储存人体的信息。你知道脑浆么,这种液体就是类似于脑浆之类的东西。”
冼星魂想到了小时候拍西瓜的感觉,用一个东西狠狠的一拍,西瓜四分五裂,里边的瓜瓤液体稀稀疏疏的流出来。
“你是说眼前的这个球状液体是一种类似于脑浆的存在。”冼星魂目测一下,完全想象不出用这样大的脑浆的怪物有多大:“这得多大的身体才用得到这样的脑浆。”
“也不一定是脑浆,但是,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么。”
冼星魂默默后退几步,疯狂应该留给其他的人。
柳长风再次跃起,这次仙力从身体里边滚滚而出,轻水剑身的颜色变深。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轻水猛然疾驰了出去,再次朝着球状液体以更快的速度疾驰了过去。球状液体此次可能也是感觉到了再次来袭的轻水散发出来的不一样的气势,两侧的液体蠕动,分出了四条一模一样的蠕动触须,向着轻水拦截过来。
两者就要相互撞击在一起。柳长风嘴角扯起一条弧度。
“散!”
轻水突然停滞在空中,剑身上但发出青色的水华,在这种水花之下,轻水的剑身变得模糊,然后,就在一瞬之间,轻水轻颤,上千把一模一样的轻水出现在了空中。
“去!”
上千把轻水同时朝着球状液体风驰电掣的飞了过去。
四条触须张扬开来,但是也只能阻拦住极少的一部分剑影。大约三分之一的轻水剑影被触须阻拦下来,剩下的三分之二的轻水剑影呼啸着刺向了球状液体,然后,狠狠的刺进了球状液体之内。五百多把的剑影,密密麻麻的如同蝗虫一样。
这下,冼星魂是真的感觉到了球状液体之内传出来的一种愤怒的痛苦的毁天灭地的意志。
“完了,长风师兄这次是真的惹到麻烦了。”冼星魂的太阳穴隐隐的跳动。
轻水剑影密密麻麻的刺到了球状液体之上,将球状液体搞的就像是一只竖起尖刺的刺猬。黑色的液体四溅,这次它们没有回到球状液体内,纷纷扬扬的掉落到了地上,化为灰烬消失。
轰!山下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冼星魂感觉整座山都开始动荡,仿佛在下一刻就要塌陷了。
“长风师兄,你真的是闯大祸了!”冼星魂朝着柳长风大声吼叫,身后的气浪传来,森林立刻被夷为平地,巨大的吵杂声追上了冼星魂的话,绞杀干净。冼星魂趴在了地上。
气浪夹杂着森林中的尘土以及连根拔起的林木漫天飞舞,有点像是末日的到来。冼星魂身子紧紧的贴到地上,所幸的是他所在的这一块区域正好是一块凹地,所有的东西贴着他的脑皮飞过去。柳长风的身影已经被翻滚来的气浪吞没,生死不知。
冼星魂只得祈福柳长风没有什么事情。这时,隐隐约约有个什么东西滚到了自己的旁边,但是冼星魂视线太模糊了,根本看不清楚。天突然之间黑了下来,黑沉沉的,似乎一切的光亮都被吸收了,太阳的光亮送达不到这里,天黑了。
福音之书说:“天黑之时,饕餮降生,命运之子,在绝望之中寻求到光明!”
耳侧只剩下了咆哮着的风声。黑暗之中似乎有着什么庞然大物从天而落,降临到了这里,山体不堪重负,塌陷了几公分。但是这一切,都随着呼啸而过的风声变得飘渺起来,仿佛现在所做的是一个荒诞不羁的梦。梦中,冼星魂他看到小男孩的身体破碎成碎片散落一地,只有两只黑色的眸子还是完好的盯着冼星魂看,冼星魂也盯着那两只眸子看,这时,那两只眸子很突兀的眨了一下眼睛,朝着冼星魂在笑。虽然脸上的什么构造都没有了,只剩下了那两只黑色的眸子,但是冼星魂就是知道他在笑。然后,从散落的一堆废墟之中有一团黑色的阴影爬了出来,他就是那团蕴含着黑暗的液体。黑色的阴影在地上蠕动,很艰难的从散落一地的废墟之中钻了出来,然后汇集成一块,站立起来,五官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与小男孩一模一样。‘小男孩’用他空洞的眼睛朝着冼星魂这边望一望,然后俯下身去,捡起两只黑色的眸子,装到了自己的眼中。
他说:“哥哥,我来了,等我的哦,你会亲手杀死我的。”
风暴终于肆掠过去,天也放明了。冼星魂缓缓抬起头,僵硬的肢体就像要报废一样吱呀作响。抖一抖头,从耳朵两侧稀稀疏疏的落下大堆的泥土来,还很新鲜。冼星魂勉强站起身来,身上也都是泥土。拍一拍身上沾着的土,但是徒劳,泥土已经牢牢的渗透进衣服的质料里边了。
冼星魂遂不在做这无意义的动作,抬头四顾,原先林木密布的东山,此刻已经光秃秃的,只有零星散落着几颗还很顽强的林木,但是显得这里更加的荒凉。
柳长风此刻依然浮在半空之中,只是多少显得有一点狼狈。在风暴之中,他似否已经在空中出现了位移不知道,或许现在站着的还是原先所在的位置,也或者是早已经变换过的位置,出现了偏移也说不定。
在柳长风的正前方,球状液体所在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狰狞的巨兽,是饕餮的子体,那个没有选择自爆的饕餮子体。黑色的液体此刻正浮在饕餮子体的脑袋部分,顺着耳侧轮廓缓缓的渗透进去,饕餮子体此刻显得很痛苦,但是还是忍耐了下来。
这一切,似乎在天黑之后,完全都不一样了。
山脚之下,道尊四人看到了在山顶之上屹立着饕餮子体,略感惊讶。
梵火仙道:“原来他是跑到了那里。”
百草仙子皱眉道:“那团黑色的液体是什么,好像在往饕餮子体身体里渗透。”
“阿弥陀佛。”空闻大师道佛号道:“这个是夺舍。在藏传佛教中,有一种高级破瓦法,藏文叫做‘破瓦仲觉’,意思就是夺舍。我佛认为,人的身体就如暂住的房舍,夺舍,就是强行进入这个人身体之中的修法。佛教故事之中有这样的一则:在阿底峡尊者进藏之前的很长时间,到印度去迎请他的西藏译师一直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尊者。有一天,他跟着尊者来到了恒河边,正好看见一个年老的婆罗门背着一个小孩的尸体,到了河边以后,便放下尸体,在河水中洗得干干净净,并放在一边,然后就开始打坐。过了一会儿,只见小孩儿复活过来,而老婆罗门却断气身亡了。之后,小孩儿把老头的尸体扔到恒河里,便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西藏译师见此情景,便询问阿底峡尊者个中事由。阿底峡尊者告诉译师,这是外道的一种借尸还魂的修法。这应该是最早的一种夺舍的方法了。”
梵火仙感兴趣道:“原来不知佛教之中还有这样的秘法。”
“阿弥陀佛。这是密宗失传的神秘修法,因为这样做有违了人的生死定则,而且有一点残忍,所以,已经灭绝了。不曾想,今天竟然在这里看到,阿弥陀佛。”
道尊一直保持着沉思的状态,此时罕见的开口,声音有一点飘渺。
“其实也不难理解。饕餮子体一开始便是饕餮本体为自己最终苏醒准备的躯壳,所以在饕餮本体发生意外的那一时刻,饕餮子体才会不惜自爆来赶去山顶。”
“上古四大凶兽,果然每一个都是不同凡响啊。”百草仙子叹息道。
“这也是我们的一个机会,可以彻底杀死饕餮的一个机会。饕餮本体原定的计划一定是三只饕餮子体合二为一,然后自己在入住这个躯壳,但是此刻,只有一只饕餮的子体,所以饕餮彻底苏醒之后的实力会大幅度下降,而且他还是在中途苏醒的,本来力量就不完全。所以,现在的饕餮有可能是历史上最为虚弱的一次,而且也是最有可能杀死他的一个机会。”
“杀死饕餮?!?”梵火仙听罢很诧异,声音惊悚的拉长变了色调。他转过头来望着道尊,确认这句话的真假,杀死饕餮,天方夜谭。
道尊很平静,脸上的情绪都隐藏在体内,深不可测。梵火仙默然,他有一种错觉,或许道尊一开始的目的便是等待这一时刻,惹怒饕餮,然后杀死饕餮。道尊那个年代的人是与他们这个时代的人不一样的,那个年代更为的混乱,仙魔妖的体制还没有现在这么完善,冲突不断,那个年代发生了很多的大事情,能够活下来的人毫无意外都是强大的离谱的人。
除了道尊梵火仙不知道那个年活下来的老不死还有几个,他们有着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观,或许杀死不断苏醒的上古凶兽在他们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这样的想法出现之后,未免不感到脊椎发凉。无论是与魔教的妥协还是接下来对原始的听之任之,都有了解释。道尊或许从始至终完全不在意原始魔教所玩的那些小把戏。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