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星魂注意到萧让消失以前穿着的那双白色鞋子放在床尾,萧让应该在这里。他迟疑一下,走了上去。此时小白背对着他,低头看着床上,冼星魂注意到小白的神情,一种介乎幽怨与羡慕之间的神情。
冼星魂站到小白身旁,低头去看床上时发现躺在床上的确实是萧让,这个叫做小白的姑娘没有骗他。只不过,现在萧让貌似睡得很沉,他眼皮轻轻合拢下来,胸脯有节奏的起伏着,呼吸均匀。
“这是怎么回事?”冼星魂走到床前,俯下身子去仔细查看了一下萧让的身体,发现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陷入熟睡之中。
小白拢一拢散在额前的头发道:“你是问萧公子现在的身体状况么,他身体很好,只是睡过去了。”
“嗯。”冼星魂点点头,右手轻轻的在萧让的脸颊上拍了两下轻声道:“萧公子萧公子?”
但是,萧让并没有反应,反而似乎因为冼星魂的这一举动,打破了梦呓,嘴唇上下吧咂两下,眉头微微皱起,不过很快舒展开来。他并没有醒过来,脸上换了一个恬静的表情,睡得依然很沉。
冼星魂收回手来,注视着小白道:“我想,你应该有很多的话要对我说吧。”
小白摇摇头,又用那种冼星魂先前看到的神情望着萧让,过了良久,沉声道:“我对萧公子没有恶意,他的身体很健康,是我在他的身上下了迷香,所以他现在会睡着。凡人体质的话中了我的迷香会在迷香的作用下持续一整天的时间,等迷香的作用过去之后他自然就会醒过来了。”
“迷香?”冼星魂皱皱眉道:“我想,你不只是想要跟我说这些吧,这些我都知道,你应该还有其他要讲的。”
“唉!”小白幽怨叹一声,目光一直停留在萧让的脸上,是无限眷恋:“你真的想要听么,可能会无聊的很,但是即使这样,你也依然愿意听我讲这个故事么。”
此时,冼星魂摇摇听到阮氏三兄弟塑像面前的油灯发出两声烛火暴动的声响。
“嗯,讲吧,至于无聊不无聊我听了以后才能做决定,不是么,而且,现在我对萧公子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很感兴趣,你也知道,我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小白咬咬嘴唇点点头,问道:“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我与萧公子其实是被人困在这里的。”
“是被这里的洞府主人困住的吧。我想,困住你们的应该就是位于甬道口的那层墨汁。”
“嗯,不错。我先前还跟你讲过一次,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导致萧公子被牵扯到这件事情之中,而我与萧公子才被带来这里。”
冼星魂想了一下,方才小白确实讲过,他頓一顿,问道:“那么,萧公子真的是被你劫走的?”
“嗯,是我劫走的,不过我没有什么恶意。”小白承认:“当时,我只是想要见一面萧公子。我本来一直在东平的湖湖心底闭关静修,可是,就是在昨天,我突然感应到了萧公子的气息,我从静修之中苏醒过来,本来以为这只是我的错觉,可是再三确定之后,发现确实是萧公子的气息,萧公子来到了东平湖。我在得知这一点之后欣喜若狂,当时也顾不上什么,从闭关的地方直接出来,顺着萧公子留下的气息一路追踪,就是想要见一下萧公子。可惜我到达了萧公子最终停留的地点之后却发现那里是水泊梁山。其实你们外人不知道,可是像我们这种天生便在东平湖之中长大的妖,是知道的,在水泊梁山上,时刻有着一道圣洁的金光直冲天际,而这道金光阻挡着我们这些妖物踏足梁山。”
“梁山水泊上有着金光?”冼星魂却是不知道这一点。
“嗯,是有的,只是凡人以及一些普通仙人看不到而已。这道金光是当年在水泊梁山上聚义的一百零八位好汉留下的,说来也神奇,他们一百零八位好汉都与天上的星宿一一对应着,他们的身上天生有着星宿之力的保护,像我们这种小妖是无法接近的。不仅如此,在他们生活过的地方,也会留下这种星宿的圣洁气息,尤其是像水泊梁山这样的地方,一百零八位星宿主的星宿之力集合在一起,会形成对妖邪之力抵抗的新力量,正因为这些所以水泊梁山成了我们这些小妖的禁地。”
“当时我知道萧公子去了水泊梁山之后,却是无可奈何。因为星宿之力的原因,我无法确切感知到萧公子的位置,但是可以肯定,萧公子一定在这水泊梁山上。我徘徊在水泊梁山四周的水域之中,静等萧公子出来的。可是,我等得天色都渐渐黑了,萧公子依然没有出现。当时,因为星宿之力的干扰,导致我的妖力对萧公子的感应产生了一定的偏差,我开始怀疑,是不是萧公子已经离去了。于是,我狠下心来,运用自己的妖力,对抗着梁山上的星宿之力,潜伏到了金沙滩,可是,我在来了这里之后却发现,金沙滩上此时火光通明,满满的都是人。我听岸上人的吵嚷,好像是梁山上出了什么大事情了。我当时一心担忧着萧公子,巡视了一周岸上的人,也并没有发现萧公子的身影。也算是天意弄人,就在此时,梁山上笼罩着的星宿之力突然减弱了许多,我趁着这星宿之力减弱的那一霎那,感知到了萧公子的气息,却是已经离开了梁山,到了东平湖去了。我当时慌慌张张的,只想见到萧公子,可能没有注意到,离去的时候发出了声响,让岸上的那些人发现了我,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一直追着我不放弃。”
冼星魂打断:“你是说,你到了梁山的时候并不知道梁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不知道。我离开金沙滩之后,发现身后的那些人也追了上来,无论我怎么变通都无法甩掉梁山上追来的那些人,于是,我放弃,直接来找萧公子。其实,我当时并没有打算将萧公子劫掠走的,只是想要潜进去,与萧公子说上几句话,然后在偷偷的溜走。可是,我找到萧公子所乘的那艘渔船之后,却发现,在渔船上,与萧公子同行的竟然还有几个人,而这几个人之中,有着四股非常强大的气息,他们都是仙人,实力比我强上太多了。我茫然,要是我在靠近一下,一定会被他们发现的,我知道,他们一定能够发现我。”
“所以你就产生了要将萧公子劫走的念头,不过。”冼星魂沉吟道:“你说的是船上有着四股非常强大的气息,你没有记错么?”
小白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很确认道:“没有记错,就是四股仙人气息。”
“四股?”冼星魂却迷茫了,船上怎么会有四股强大的仙人气息,难道也将自己计算在内了。
只听小白接着道:“我临时决定要将萧公子劫走,见上一面之后在将萧公子安全送到岸上去,只是,船上的人都不是凡人,而且其中的任何一个我都对付不了,万一萧公子到时候声张起来,连我自己都逃不掉,于是,我又想了一个办法,要将萧公子用迷香晕倒之后在劫走。之后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我先是制造出了一道水幕来分散你们的注意力,然后我自己趁着你们分神的空档偷偷溜进船舱里。”
“可是那也不应该啊,无论你怎么运用迷香,都得作用到萧让的身体上,如果在你将迷香用到萧让身体上的之前,萧让反抗的话,那么我们便会发现你,可是当时是什么响动都没有萧让便消失了。”
小白将头转过去,盯着萧让的脸,手抬起来,想要伸向萧让的脸颊,但是,在半空中踌躇了一下最终放下去,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道:“那是因为,萧公子他也没有忘记我,他还记得我。我当时潜藏到船舱之中后,萧公子也看到我了,但是他没有声张,他任由我在他的身上下了迷香。从他的眼神之中,我可以看到,他是还记得我的。”
冼星魂诧异,却没有多说什么。小白这样的神情他不只一次看到了。
“那你们之后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唉,这也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为了甩脱你们,故意在东平湖上绕了一个很大的圈子,又再次回到了梁山,可是却没有想到,在这里遇到了章鱼精,也就是这个洞府的主人,他看到我们之后,将我们直接捉来了这里。虽然说我或许可以从你们的手中逃走,可是从章鱼精的手中却是不行,他在这东平湖中已经生活了上百年,对东平湖水路的熟悉有时候比我还厉害,而且,他的实力比我强太多了。我没有想到,本来是出自我的私心想要见一下萧公子,却没有想到最终反而害了他。”
小白长吁短叹,望着萧公子,眼神中浓浓的难以割舍。冼星魂多少可以理解这种心情,不过,他还有几个要点没有弄明白,他问道:“可是章鱼精为什么要将你们撸到这里来?如果只是单纯的因为你的话,你已经在这东平湖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他要是想要抓你应该早就动手了,为什么偏偏等到现在,难道是因为萧让?”
冼星魂目视着萧让,小白抬起头来,看着冼星魂,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猜想应该与萧公子有关系,他知道萧公子姓萧,而且,章鱼精当年来到这东平湖之后,一心想要做本地的地仙,虽然,因为上一任地仙的原因失败了,但是这几年,他一直想办法重新夺得地仙之位。我不知道他这些年来到底干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他肯定预谋匪浅。今天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他在东平湖底还有一处洞府”
冼星魂皱眉,为什么他有一种错觉,现在这些事情之下隐藏的秘密越来越多了,冼星魂隐隐感到头疼。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其实我刚才一直就想问来着,你与萧公子以前认识么?”
冼星魂注意着小白的神情,她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突然沉默了下来,脸上笼罩在神像雕塑的阴影之中,看不真切,现场显示得有点压抑。
过了良久,小白轻声道:“认识,只是,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准确的说,与现在的萧让不认识,是与以前的他。”
“什么意思?”冼星魂摸摸后脑勺,很糊涂,难道萧让也分两个,一个以前的,一个现在的?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小白没有直接回答,却是抬起头来,用她蔚蓝的眸子凝视着冼星魂道:“这个故事以前我从来没有与其他人讲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要讲给你听,而且,只讲给你一个人,可以么?”
小白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冼星魂。冼星魂的视线与小白的视线交错在一起,冼星魂呐呐,不知道为什么,他被小白的这种目光盯着有点不太自然,他能从小白的这种目光之中感受到一种悲凉。
“嗯。”他点点头。
“谢谢。”小白低下头,看着自己隐藏在阴影中的手掌道:“其实,这个故事与当年的梁山水泊有关系。当年,梁山这块地方共集聚了一百零八位好汉,他们在这里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好不快活。这个故事的起因就在这里。”
“当年的水泊梁山之中,在东平湖本地生长的人有三个,是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他们是本地的渔民,石碣村三兄弟。他们从小便在这东平湖长大,所以,对于渔业是情有独钟,纵使他们入了梁山落草之后,也不忘自己的本业,依然喜欢闲暇时间在这东平湖上荡悠着渔船打上几网鱼,而与他们一起的,便是圣手书生萧让,与现在的萧让同名……”
冼星魂听到这里,想起了在洞府大厅之中放置着的屏风,屏风上画着的不正是三兄弟出湖捕鱼的情景么。想必当时圣手书生萧让就与阮氏三兄弟呆在一起,他觉察到那一瞬间存在与三兄弟身上的一种力量美,这才将那一瞬间画了下来,送给阮氏三兄弟。
冼星魂提一下精神,继续听小白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