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初光照,日照,好美的名字。”沐雨听得从仙尊口中吐出的这日照二字,兀自回味不已,思索片刻,抬头问道:“师尊,这里真的是太阳率先照耀到的地方么。”
此时的仙尊已经从青鸟身上站起来,海风吹过,将长袍鼓荡起,衣诀在风中飘荡,看起来飘飘欲仙。
“这样说也不太准确,日照并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那样,太阳率先照耀到的地方,准确点说来,这里是太阳触碰到大陆的开始,由这里开始,整块大陆迎接光明。”
“太阳到达大陆的开始……”
沐雨若有所思,听了这话,却是低下头去,不断重复呢喃这一句。仙尊看到,出声问道:“雨儿,可是想到了什么?”
“嗯。”沐雨摇摇头,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道:“方才听了师尊所讲的日出初光照心中隐隐约约抓到一些东西,现在还不确定,但是,我似乎知道了一些关于桑海之滨所在地的线索。”
“哦?有何线索?”
沐雨伸出手指,指向那挂在大海上空的艳阳道:“太阳照耀的开始之地,光明从这里蔓延,这个地方便是桑海之滨,站在桑海之滨,迎着初阳远眺,便可以看到在绚烂朝霞之下,一座仙山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那就是方丈。”
“日出之地……”
童瞳此时依偎在沐雨身旁,牵着沐雨的胳膊,听得颇认真,眼神直勾勾留在沐雨脸上。不期然,却被沐雨突然勾了一下鼻子,童瞳吃痛缩回脑袋去不满道:“姐姐你干嘛又刮我鼻子。”
“你这样看我干什么,莫非我脸上有什么东西,这不是讨打么。”
“天大的冤屈,我是听姐姐讲到桑海之滨,觉得有趣,所以用心在听,不期然看到姐姐面容如此国色天香,呆了一呆,想到一些事情,由此出神,哪知道姐姐你竟然这样对我。哼!”
“国色天香?”沐雨听到此却是抿一下嘴唇低低浅笑问道:“好!好!好!你说你出神在想事情,可是能够告诉我在想何事,说来我听听。”
“说了不许打我。”
“说了有理便不打。”
“嘻嘻,那我说了。”童瞳由嗔转喜,看一眼沐雨笑道:“我刚才在想……姐姐这么漂亮,乃是仙门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如果谁要是将来能够娶到姐姐这样的人儿,那可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讨打!”
童瞳怪叫一声,却是预防着沐雨这一招,话音刚落便早先跑了出去,沐雨打了一个空。
此时仙尊出声道:“好了,不要在胡闹了。既然桑海之滨是在日出之地,那么,定与这日照有瓜葛,我们先下去找本地居民问一问这桑海之滨所在,或许有人知道。”
“一切但凭师尊定夺!”沐雨纳福回道。
青鸟一声啼鸣,振翅一飞,向着下方大地落去,只见,那密布大地之上的沟壑先后浮现出来,也有那山川树木一个一个从阴暗中显现出来,就跟那放在画卷上的山水一样,只在转眼之间便栩栩如生跃然纸上。青鸟觑着海边一个树林落了下去,找到林中一块比较粗壮的枝干栖息立定后,几人先后跳了下去。童瞳拍一下青鸟脑袋,青鸟再次啼鸣一声,拍打翅膀,高飞而去,在众人头顶上盘旋一圈,紧接着飞入云层之中消散不见。
冼星魂环视,发现他们所在之地,乃是一处红树林中,这红树林,脚下都是低洼湿地,林中鸟鸣不断,只是这样放眼望去,便有许许多多色彩艳丽的各色鸟儿隐伏在密林深处。
童瞳看到到了这地方,却是笑道:“这样到好了,这个笨蛋鸟将我们放在这样一个地方,我们都成了鸟人了。”
沐雨在身后掐一下童瞳的腰间,嗔一眼童瞳,童瞳吐吐舌头,不在言语。
仙尊看了一眼这树林说道:“下去吧。这个地方灵气充足,其中成了精的精怪应该不少,大家待会穿过树林的时候都小心一点,出了这个密林,找户常在海边的渔民问一下,或许有所得。”
众人都没有意见,随着仙尊跃下枝干。几人到了这红树林中,越发发觉这森林的好处来。只见那老树之根盘曲折叠,树林阴翳,遮天蔽日,在枝叶茂密之地,视线到达不了的地方,却有着鸟鸣传出,有着群鸟争芳斗艳之势。海风阵阵拂面,带来不知名的芳香,不知是树脂香,还是那散落的花香。有一句话说得好,‘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冼星魂一行人有着仙尊打头,在红树林之中曲曲折折绕了小半天路,入目所见都是些整齐大树,却不见尽头,还好有着仙尊镇场,寻常妖物感知到仙尊的气息不敢过来惊扰,要不然,他们这一路上肯定更加琐碎。
刚开始还有点方向,到了最后,已经不知身在何方,只是沿着一条路迷迷糊糊乱走。众人走了大约半天路程,总算是听到了大海的浪潮声。沐雨道:“终于走到尽头,累死我了。”
几人加速朝着前方又走了小半段路,看到了透出森林的亮光,再往前,视线豁然开朗。眼前只见是灰色的海岸线,白色的泡沫冲刷在沙滩上,留下一道鲜明的界限,暗沉的湿地,以及被太阳晒得黄黄的金沙滩。他们出来,正好到了红树林连接沙滩的一面,也算是运气好。
童瞳从小便不曾见过大海的模样,此时初见,兴奋之情不易言表,也不与众人打招呼,直接扔下叮当,沿着沙滩跑去,叮当看到,却是也莫名兴奋起来,远远追在童瞳身后。这一人一兽在沙滩上狂奔欢呼,此时,天际线是浅浅的蓝白,一层浪潮打过来,正好打到童瞳脚下,从海底扶起的海鲜贝壳之类,则是零散躺在沙滩上。
沐雨远远望着童瞳,心情却是被童瞳这欢快的样子带动着稍稍放松开来,她测立在仙尊的左后方,偷眼去看仙尊时,见他脸上的线条也多有些柔化,由此稍微放下心来,也不去唤回童瞳,摸一摸心口位置,隐隐有些迷茫。
只见叮当一个雀跃,高高跃起,正好够到童瞳的后背,将童瞳扑倒在沙滩上。童瞳顺势躺下,却见叮当已经爬到了胸脯上,定定看了童瞳一秒钟,然后低下头去便在童瞳的脸上乱舔。童瞳惊叫一声,赶忙将头扭过一边去,叮当还兀自不饶。
“痒,痒,叮当!快点移开。”
冼星魂在人偶中,看到这一幕,也是不经想要笑。视线转动恰好望向沐雨,鼻尖上沾着一点莹莹亮光,目光望着前方,却是有点出尘的美。冼星魂愣了愣神,不知为何,本来挺美的情形,看到后心里却多了一丝低沉。他心中隐隐有些感应,这次,会有一些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恰好这时,童瞳复压叮当在身下,死命按住叮当不让动荡。在沙滩远处,却有着一个人影颤巍巍朝着他们走来。这人走走停停,时而弯下腰去,在沙滩上捡着一些什么东西,在眼前看一下,扔到身后去。童瞳也看到了这人,抬头望着,等到走得近了,发现却是一个老叟,身上倒是麻布葛衣,穿的干干净净,背后背着一个大的竹篾。此时手中,还扯着一个硬壳物,看时却是沙滩上常见的贝壳,只是不知道这老人为什么要捡这贝壳。这时,仙尊沐雨冼星魂也都走到童瞳身旁,看着这人。
老叟渐渐走近,却像没有看到冼星魂等人一样,只是依样弯腰下去捡起遗落的贝壳,看一下放到身后,默然从冼星魂等人身旁经过,连头也没有朝众人这边抬一下。
童瞳看到这样一个蹊跷老人,却是忍不住,出声问道:“老人家,你捡起这些贝壳是要干什么呢?”
那老人听到声音才注意到身旁有人,顿下身子,慢悠悠直起身来,觑着眼睛看向众人,视线一抖转,留到童瞳身上来。童瞳看那老叟模样,脸色被海风吹得黑魆魆的,额上的一双眼睛倒是明亮的很。
“呵,多有得罪,没有看到远方来的客人。”
童瞳听到此却越发觉得蹊跷,明明从身旁经过,却说没有看到,还有这贝壳中到底有什么东西。童瞳偷偷朝那老叟背后的竹篾中瞟了一眼,发现里边已经有一小底的各式贝壳,都是一些寻常可见的,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老人家客气了,不知道捡这贝壳可是有什么用处?”
“呵呵,这个啊,用处倒也不大,只是在这里活了几百年,看到这些贝壳孤零零躺在这里,有些可怜,所以,趁着还有这许多年的光华,便将遗落在沙滩上的贝壳拾起从新扔到大海之中,也算上打发无聊的时间。”
童瞳听了暗暗咋舌,几百年,这人可以活几百年,看来又是一个不寻常人。仙尊此时拱手道:“老先生有此雅兴倒是有趣,我们突兀到访打扰了老先生的清静,还请恕罪。实不相瞒,我们来这里是有一个地方要去的,不知道……”
老叟却不等仙尊说完,笑呵呵打断回道:“别说了,我都知道,来这里的人都是来找那桑海之滨的。呵呵,能够来到这里便是有缘,如蒙不弃,先到舍下喝杯茶解解舟车劳累,可否。”
老叟说完,却在沐雨身上不经意撇了一眼,随后迷上眼睛,只管笑呵呵的。
仙尊拱手道:“如此就多有打扰。”
“不打扰不打扰。”老叟呵呵笑一声道:“这里啊,有上百年没有人来咯,不知不觉,已经老了许多。各位远方的客人先等我一下,等我将这贝壳悉数归还给大海,然后在带各位到舍下,舍下离这里也不怎么远。”
老叟说完,缓缓低下头去,摇摇头,口中呢喃不断,径直超前去了。
“老咯老咯!”
众人给老叟让了一个路,看着老人家的背影在沙滩上拉的长长的,倒是有点过意不去。童瞳沉吟一下,咬咬牙,追了上去。
“老人家,我替你捡这贝壳吧,这样轻松一点。”
“呵呵,那就多劳了。”
冼星魂迟疑一下,也随着童瞳上去帮忙。
沐雨走到仙尊身旁,看着三人逐渐拉远的身影问道:“师尊,这老叟好生古怪,没有什么事情么。”
仙尊摇摇头道:“无妨,相遇便是有缘,走吧。”
几人随着老叟沿着海岸线走了半天,渐渐黄灿灿的沙子消失,隐约有着嶙峋巨石出现。老叟走到一处紧邻海边的礁石上,屈身将背上的竹篾取下,将里边放着的贝壳悉数都倾倒下去,都到了海里边,被海浪一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人笑呵呵看一眼大海,也不眷恋,转过身来,望着身后的众人道:“麻烦各位相陪这么久,接下来便到舍下坐一坐,顺便解一解客人心中的疑惑。”
由着老叟带路,几人离开了海岸线,地上的风光也不在荒凉,渐渐有着绿意出现,不时有着树木冒出来。几人被老叟带着走了大约半刻钟,到了一处地方,只见眼前几株垂柳,垂柳下是一所简陋的草屋。
老叟将四人带进草屋之中,安顿坐下,摆出一副茶具来,刚好是五个人的分量,沐雨看到这里又觉得奇怪。
老叟居主位坐了,先捧起手中的茶杯,细细吹散浮在茶杯表面上的浮叶,浅尝一口,面有惬意,放下茶杯,望着仙尊笑道:“客人,这里便是你们所要找的地方,桑海之滨。”
“什么,这地方就是?”沐雨听了却是心中暗暗惊讶,没想到,从红树林中出来,正好便是桑海之滨。
老人家似乎知道众人心中的疑惑,笑道:“这桑海之滨,也不是什么出奇的地方,只是伴着这日照的虚名故此有些神奇罢了。如果要是有缘,自然会撞进到这里来,这也是冥冥中的机缘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