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岳姐讲的故事
竹叶青2017-02-07 14:316,873

  岳姐是家政公司推荐的。

  以前米音非逛家具店的时候,羡慕样板间的布置实用但不局促,精致但不昂贵,五颜六色给眼睛丰富的视觉享受。这种多格家具恰好适合齐心湖这样面积不大的房间,可以在有限的空间里增加储物空间。可是米爸和米妈舍不得扔掉原有家具,说那些是结婚时采办的礼物,见证他们的人生岁月和米音非的成长,留着总归是个纪念。旧的不去,新的进不来,米音非有多少想法也只能是停留在脑子里的构思。现在米爸和米妈把家装的事情全权托付给米音非,她终于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挑选家具。米音非选择了开放式家具,比如没有柜门的书柜,两面通透的电视机柜,还有被当作餐边柜的搁架,屋子里布置得好像是把样板间搬回家一样。她万万没有想到,家具店把样板间布置的那么难以抗拒,就是在麻痹人民的心智,等待鱼儿上钩的那一天。

  这里的房子虽然像样板间一样小巧,但是这里不是空气清澈通透的北欧,没有清澈见底的江河湖水,没有万里如洗的晴天碧空。有的是打南边来的暖风,携带着工厂的烟霾;打北边来的冷风,裹挟着沙漠的尘埃。南边携着烟霾的暖风要拿烟霾换北边裹着尘埃冷风的尘埃,冷风不愿意拿尘埃换暖风的烟霾,暖风非要换裹着尘埃冷风的尘埃。暖风吹起烟霾冲进冷风的尘埃,冷风刮起尘埃迎战暖风的烟霾,也不知道是携烟霾暖风的烟霾胜了裹尘埃冷风的尘埃,还裹尘埃冷风的尘埃赢了携烟霾暖风的烟霾,暖风的烟霾和冷风的尘埃在这座城市上空共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冷风和暖风终于承载不了它们的恩怨与纠缠,将它们倾泻而下,毫无保留。

  尘埃和烟霾无孔不入,它们呼朋唤友地从每一个细小的窗户缝隙挤入房间,飘飘荡荡视察环境,然后安心地落脚在地板和家具上。只有地板和少数几样家具的时候,米音非还能够亲历亲为地每个周末打扫卫生,无非是拿抹布把餐桌、餐椅和洗漱台表面涂抹一下,再用拖把擦擦地面,费不了一个小时的功夫。更多家具入驻后,灰尘和烟霾欢欣鼓舞地迎向新栖息地,那些开放式的格子一下把需要擦拭的面积增加好几十倍。当初为了装饰出错落有致的效果,米音非选的家具有高有低,它们在清扫时变成麻烦:矮的像电视机柜,需要跪在地板上方能把手伸到格子最里面,高的像书柜,需要站在椅子上才能够到顶部,米音非爬上爬下累得大汗淋漓。更恼人的是,有一次刚刚辛苦地打扫完毕,一阵狂风肆虐,尘归原样,在因落灰而踩得出脚印的地板上露出一张脸形印记,有眼睛有嘴巴,仿佛正在嘲笑米音非。

  家政公司就在超市旁边,米音非从超市出来后顺便去那里登了记。原本说是周末派工的,结果第二天就接到家政公司电话,说有人知道米家这活儿主动毛遂自荐,问米音非要不要先搞个面试,米音非说又不是携老扶幼高度负责的活,派个手脚勤快、动作利索的钟点工就行,活干得好坏实际做一下就知道,不用走那麻烦的面试流程。

  岳姐大约一米六左右的个头,穿着一身颜色发暗的红绿相间套装,上身是件短袖的套头衫,下身是条七分裤,像是超市里常见的居家服。头发用好几根黑色发卡整齐地盘在脑后,光线掠过她的头顶,从光影变化处看得出头发刚刚烫了卷并染成红色。她有一张小小的瓜子脸,黑色的眼睛映出光亮,翘起的鼻尖上渗出微微的汗珠,嘴巴纤薄而平直,依然看得出年轻时颇有几分姿色。她应该是有将近五十的年纪了,皮肤不再光滑,额头上横着几道浅浅的皱纹,眼尾和嘴角的皮肤开始变得干燥而浮现细纹,耳垂因为常年佩戴金耳环而被拉得很长。

  米音非在观察岳姐的同时,岳姐也在上上下下打量她,好像是在揣摩新雇主的脾气和性格。

  “哎?你怎么上来的?”

  米音非下意识地偏过头扫了一眼岳姐背后。小区的每个单元安装电子门禁,需要业主刷卡才能进入。来客需要在门禁上按门牌号,主人从屋里的可视对讲机开门。有了对讲设备,各家各户没有再安装独立的门铃。岳姐的敲门声很轻,米音非几乎以为是风吹窗帘打在窗框上的动静,在她反应出那是敲门声之前,大约岳姐已经在门口站了很久。岳姐很可能是跟着其他业主进来的。

  岳姐略微迟疑了一下,也就不到一秒的时间:“哦,单元门没有关。”

  “讨厌,这帮人不关门还装门禁干什么用?”米音非责怪地自言自语道。

  这不是第一次了,她发现单元门经常被敞开着,不是用一块石头顶住,就是把门闩支起来。门关不严实,门禁系统也就不能发挥作用,什么人都可以自由出入。有几次,米音非注意到她家和下一层之间楼梯的转折处站着个神秘女人,一站就是两三个小时。那女人一声不吭地抵住墙角,闷头摆弄手机,偶尔抬起眼皮看向窗外。她应该是有意隐藏身份,站立的位置和姿势让人只能看到后脑勺与脸的斜后方。白天还好,顶多是让人觉得奇怪。到了晚上,楼里楼外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有一次米音非回家时一唤醒楼道的声控灯光,女人僵直的背影毫无声息地忽然立在眼前,吓得米音非心里咯噔一下,腿脚不由自主地呆立在原处。她忍不住问那女人在干什么,女人头也不转地冷冷地回答“在等人”,然后依旧摆弄她的手机。再要问她等哪一家的人,她含糊地说了句“四楼”便不再张嘴。事后米音非怀疑那女人根本不是这楼里的业主,她一定是趁着单元门大敞的时候进来的。米音非想下次再遇到那女人时,一定要问个清楚,若是说不出信服的理由,立即要报告物业。但是此后再没见过那女人。

  米音非把岳姐让进屋里。岳姐看看屋子里的陈设,不易察觉地呼了口气,大概是知道工作量不轻,给自己加把劲。她向米音非问清楚抹布、水桶,清洁剂等工具的位置,随后径直地走向洗手间去接水。她没有选择洗手池,而是直接打开浴室的门,把淋浴喷头拿下来,把水龙头打到热水的方向。然后她把抹布浸湿后,往卧室的方向走去。看样子她十分清楚房间的布局,好像来过很多次。米音非好奇地跟在她身后进入卧室,搭着手靠在门边。

  岳姐一定注意到了她的存在,用眼角余光瞄向她,默默地不说一句话,似乎不太高兴。这让米音非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招人厌烦的监工,好像在怀疑人家偷东西。其实整个房子里最值钱的恐怕就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完全没什么好担心的。米音非决定聊聊天活跃一下气氛。

  “你老家是哪里的?”

  “四川。”岳姐淡淡地回答,手里仍然在干活。

  “真的?”米音非往前走几步,掩饰不住兴奋:“四川是个好地方,九寨沟、黄龙、峨眉山、乐山、稻城、亚丁、海螺沟、康定······,我去了几趟都没玩全。这些地方你都去过吧?”

  “没有。”岳姐摇摇头,回答得非常简洁,似乎对这个话题没有兴趣。

  “你来这边多久了?”

  “两年吧。”

  米音非问:“你在这边租房子住吗?”

  岳姐犹豫了一下,像是在考虑要不要透露,最后她决定说:“住我老公他们公司宿舍。”

  “你老公也在这边打工啊?”

  “嗯。”

  这种一头热的对话真是让人头疼,一方一厢情愿地不断挑起话头,另一方只用几个字草草了事。

  米音非以为保洁人员是喜欢说笑的,她公司的保洁人员就跟岳姐的惜字如金截然不同。她们每天一大早趴在公司的玻璃门前,慢慢悠悠、一寸一寸地反复擦拭,倒不是为了磨洋工,只想跟每个进门的员工聊上两句。等到大家差不多就坐,她们再凑到每个工位上,趁着给电话机消毒,或者倒垃圾,甚至本擦抹不归她们管的绿植的机会,与员工亲近。

  显然岳姐不是这样的保洁人员。也许是她生性善言辞,也许彼此还没有熟悉到畅所欲言的地步,或者是她只想专注于手头的活儿。

  要说干活,从上手的几个动作看,就知道是个熟练的老手,不需要主人额外操心。况且米音非的要求并不高,事实上只要是比自己干得好,她就心满意足。而要想比她干得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米音非不打算就此打住,她想起岳姐刚才轻车熟路的样子,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或许能从岳姐那里打听到些什么消息。

  “你就是负责打扫卫生吗?”

  “卫生,还有做饭。”

  “都是通过家政公司找活吗?”

  “差不多吧。”

  “我跟家政公司说找个手脚勤快、动作利索的人,看来他们十分认可你。”人人爱听恭维的话,米音非想这样或许会打动岳姐。

  岳姐的表情没有发生变化。

  米音非继续说:“怎么不做住家保姆,那种收入不是更稳定?”

  “是,但不自由。我这是兼职,下班和周末才有时间做钟点工。”

  “那能有多少自由时间?”

  “周一到周五晚上做饭,周末打扫卫生。打扫完你家,我还要去下一家,今天一共有三家。”看来糖衣炮弹开始发挥作用,岳姐的话匣子打开了。

  “呦,那真是够辛苦的呢。”

  “还好吧,习惯了。”

  “你——经常在这个小区干活吗?” 米音非小心翼翼地引出话题。

  “还行吧,这个小区,旁边那个小区,还有······就是这周边的吧,都有我客户。”岳姐的表情很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是吗,我们这楼呢,也经常来?”

  “这楼——”岳姐一只手扶住床头柜拐角,另一只手手上的抹布停止摆动。她弯着腰定在那里,胳膊挡住了脸,看不到表情,应该是在回忆。稍后,她挺起身,终于冲米音非微微一笑,“来过。”

  米音非想,她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哦?那你对这楼里的人应该挺熟悉的啊。”

  “算不上,就是偶尔会碰到。我也分不清楚他们谁是谁。”

  “那已经比我强多了,我还没见过几个人呢。说说看,他们都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就是普通人的样。我记得——有个男的,穿一身黑,戴顶黑帽子,背着个——我看像是鱼竿出门,鱼竿也是黑的。有几次我进单元,我在外面,他在里面,单元门玻璃特别脏,我还以为里面是个什么影子,结果一开门是个大活人。他走路一点动静没有,看不见脸,吓死人了。”

  这正是米音非想要的效果。从一个第三方嘴里听到对邻居的描述,可以帮助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真要是和邻居遇见了,她有适当的应对办法。

  “幸亏听你说了,要不下次我见到他也得被吓死。还有谁?”

  “二楼吧——他们家老把钥匙落在门锁上。”

  “太粗心了,什么人啊?”

  “不知道。头一次我敲门提醒他们,看一个男的叼着筷子来开门。我还没看清,他就转身回去了,连声谢谢都没说。后来我也懒得提醒他们了,反正都一个样。”

  “真没礼貌。有什么有趣的人吗?”

  “有趣?”岳姐想了想:“有俩老太太,挺凶的。”

  “哦,是吗?怎么个凶法?”

  “楼上的,跟一楼的,两个老太太吵架。”

  “两个老太太吵架——那肯定是鸡毛蒜皮的事情。”

  “大概其是因为门口有棵香椿树,楼上老太太种的。一楼老太太拿杆子打香椿,被她看见了,趴在阳台上骂,当时我在院子里,老远都听得到。”

  “也难怪——”

  米音非并不是说两个老太太吵架理所当然,而是想起有人向物业告状的事情。她舔舔嘴唇,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发紧。岳姐才说了四个人,听起来没有一个容易相处的。告状这种事情,很可能是老太太干的,还是凶巴巴、不吃亏的老太太。但也不能就此排除其他人,比如那个叼着筷子的男人,肯定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背鱼竿的男人也有可能,这种人把自己包裹得神神秘秘,猜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趁米音非发冷的功夫,岳姐问:“你一个人住吗?”

  看起来岳姐已经突破拘谨的阶段,尝试与米音非拉近距离。但是这个问题让米音非犯了难:她怎么判断我是一个人住呢?是了,刚才路过另一间卧室,从门口能看得见裸露着床垫的床,一眼就看得出没人睡。还有门厅的鞋子、书包,洗手间里的洗漱用品,都是一个人的配置。

  米音非不想让外人知道她独居的事实,透露过多个人情况,会给有心之人趁虚而入的漏洞。虽然岳姐是家政公司派来的,毕竟初次见面,按照米爸“狡兔三窟”的安全指导方针,还是不要全盘托出的好。

  “暂时的,我先过来打个前站,家里人很快就搬过来了。”

  “真不错,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岳姐仿佛没有听见米音非刚才的回答,或者是指米音非此时此刻在独享房子。她环视房间,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

  接着她指了指电视机柜:“你刚搬来不久吧?”

  电视机柜有四个两面通透的格子,格子里面什么都没有,看得见其背后的墙面。其实不只电视机柜,几乎所有家具都还闲置,米音非只带了几身衣服和每日生活需要的随身物品,其他东西还在齐心湖的房子里。

  “是的,4月底搬来的。”

  岳姐接着问:“你这日子过得可真够简单的。”

  “简单?”米音非奇怪何出此言。转念一想,也难怪,自己每日早出晚归,经常在外面吃饭,难得在家里开火。家具虽然安置得差不多,但还缺少装饰品,所有桌面上空空如也。在外人看来,这房子里可能缺少生活气息。于是她回答:“我这是蚂蚁搬家,细水长流,一点点布置。”

  岳姐擦完窗台、梳妆桌、床头柜、暖气柜,在电视机柜前面立住,抽了抽鼻子,然后又走到床头柜旁边,弯下身子闻了闻,皱着眉头对说:“你不觉得这屋里有股味道吗?”

  “味道?什么味道?”米音非学着她的样子,走到每个家具跟前闻,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岳姐十分相信她的判断:“我觉得要么是家具的味道,要么是装修的味道,反正挺明显的。”

  “真的有味道吗?”米音非被她说得将信将疑。

  “可能是你在屋子里时间长了,闻不出来。我刚从外面进来,一进门就闻到。” 岳姐断言:“你看,你的家具都是板材的,这种东西要用胶水,甲醛含量高。”

  米音非将信将疑:“的确是板材家具,但是我买的是品牌货,商家保证说甲醛含量不会超标。”

  “也可能是装修后没有好好通气。”

  “我买的是二手房,原来的主人装修得挺好的,我只是把墙面重新刷了个颜色,可我买的也是环保漆啊。”

  岳姐点点头:“那就是了,你买再好的家具,刷再好再贵的漆,也得打开窗户通气。现在商家都说甲醛不超标,但是谁知道是不是真话。再说那个标准之下是否就绝对无害,谁也说不清楚。你应该开窗通通气,至少三个月后才能入住。”

  “三个月啊?”米音非本想说她更愿意住在齐心湖的房子,但是这里新装修、新家具,总归舍不得租给外人住。齐心湖的房子空出来,可以尽早租出去,多少是份收入。租得越早,挣得越多,如果是三个月后再出租,岂不是白白少了好多钱。这样一说,就得透露米家有两套房子,米爸米妈在国外生活,米音非一个人过日子等等,米音非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只说了句“哦”。

  看到米音非不置可否的样子,岳姐低头不语半晌,手指扶在电视机柜上不停神经质似的敲打。有几次她的嘴唇已经微微张开,话刚要出口,然后又咽了下去。最后,她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对米音非说:“有句话,不知道合不合适讲。这房子······”

  米音非心里一沉。以这样的句子开头,后面一般不会是令人高兴的话。一刹那,很多个可能性闪过她的大脑,这房子买亏了?这房子质量不好?这房子有债务纠纷?这房子曾经发生过命案?想到这个可能性,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前几天新闻刚刚报道过,有户人家一家七口被害,鲜红的血渗透墙壁和地板。他们住过的房子,价格比周围的房子低很多,也没有人敢买。

  这房子是米爸所列决赛十个黑色二手房当中的一个。米爸把决赛的评分表打在一张A3的纸上,随身携带,从踏出齐心湖房子的那一刻开始记分。米爸原本打算把进入决赛的二十套房子全部看完再做决定,毕竟能够过关斩将,杀出重围进入决赛的候选者一定是各有特色。只凭一两套房子就妄下结论,难免会以偏概全,一叶障目,这不是他的做事风格。但是看到这一套房时,房主和中介热切地期盼米爸能够当机立断拿下,不惜保持一口价,绝不加价,这是很不常见的。米爸对着手里的A3纸盘算半天,虽然上面还有大部分选手的评分是空白,但在已经考察过的选手里实在没有看出来拒绝的明显理由,于是便罕见地当即付了定金。

  原房主和中介如此迫不及待要卖房,不会也是因为房子有不堪知晓的原因吧!不能啊,如果发生命案,媒体一定不会放弃报道机会的。从邻居们的表现上应该也能看出端倪,可小区里还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米音非惴惴不安,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的,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然而她的好奇心更占上风,强装作镇定地说:“没事的,你说吧,这房子怎么了?”

  “实不相瞒,我原来在这家干过,也是小时工。”岳姐说:“他家的孩子——在这房子里没了。”

  米音非心里咯噔一下,真是害怕什么来什么。她没法装作若无其事,颤颤巍巍的问:“他不是说搬家是为了小孩上学方便吗?”

  “是啊,老大是该上学了。没的是老二,怀孕五个月流产。”

  米音非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这算不得命案。“流产啊,那不是很常见吗?我有同事习惯性流产,一发现怀孕就卧床休息,那都保不住。”

  岳姐叹了口气:“那女的都怀孕五个月了,已经过了三个月的危险期,还是没怀住。她身体很好,老大也很健康,怎么老二就流产了呢?”

  米音非露出同情的表情,可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岳姐接着说:“他们找原因找来找去,后来都怀疑是装修惹的祸。”

  米音非终于明白岳姐绕了这么一大圈究竟想说什么,归根结底还是房子不宜居住的问题。虚惊一场,但这么一来,米音非对岳姐多少有些感激之情,毕竟她是为了自己着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说:“这样吧,回头我找个甲醛测试仪,看看是否超标。”

继续阅读:第8章:同学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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