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第一节课通常都是大家都在打瞌睡的时候,所以才会安排给大嗓门的地理老师来提神吧?说实话,他也挺累的。
浑浑噩噩的地理课就这么照常进行,直到下课铃声的响起,才宣布结束。
我早就趴在课桌上做白日梦,回忆着在“神之国度”发生的所有,怎么都没办法将其解释成“做了个梦”,因为太真实了,真实得就像这个世界!虽然除了新同学白知之以外,没有任何迹象能够表明我曾经到过那个神奇的地方,经历过那些神奇的事情。
但是,我摸着自己完好的左脸,以及能够随意使唤的右小腿,却能真真切切记得它们遭受的伤害,那份痛苦深入骨髓。
我知道做梦的感觉,做梦不可能会有那么多细节,那么真实,那么记忆深刻。
现在的我,要么疯了,要么精神错乱。
下课铃声响起,打断了思绪,将我拉回现实。通常情况下,现在应该是随着老师的几句结束语,然后整个学校开始慢慢活了过来,教室也有了最基本的交流声音,宣告着真正的下午才刚刚开始。
然而或许是今天确实太热,大家都被烤坏了脑子,下课了也懒得动弹。
我从课桌上抬起头。
教室里空荡荡的,除了黑板什么也没有。
大爷的!又来了?我晃了晃脑袋,再次睁眼,发现确实是空荡荡的,而且能够感觉到不是做梦,是现实!
没有人、没有课桌椅、没有讲台和角落的扫把垃圾桶。
我站了起来,避免因为屁股下的椅子没掉而摔在地上。
这是真的!我摸着教室的墙壁,白粉的触感很细腻,底下的一半是漆着绿漆,上面还带有年代久远而产生的痕迹。
我看向窗外,空荡荡的走廊,空荡荡的校园,唯一动的是风,和天空中的云。
这种情况,跟之前一模一样!我不可能在同一个中午做两场一样的梦,而且都这么真实可信,时间跨度如此之大。
我到底怎么了?我经历着重复的经历,而这次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黑板上并没有冒字。
为什么?我盯着黑漆漆的黑板,上面有值日生没擦干净的痕迹,模模糊糊根本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它现在不是应该出现点什么吗?我依旧孤零零站在教室里,等待着黑板上的字。
微风从窗户吹进来,是热腾腾的热风,并不能让你感到更凉爽。我看向头顶,天花板上的吊扇静止着,没有转动。
看来,黑板上的字是不会出现了。
我意识到了这一点,走上前,想在拦粉槽里找到能写的粉笔头,但是上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啪”的一声,我使劲扇了自己一巴掌!教室里空荡的的回响,以及那火辣辣的痛感让我确定了此时不是在做梦。
MD智障。
我穿着一身半旧的校服,从教室里走出来,在走廊上发呆。从这里能看到操场旁的升旗台,旗杆顶端的国旗在大热天垂头丧气,偶尔的微风带起一角,证明世界还是那个世界。
只过这个安静的世界仿佛抛弃了我,忘了还有一个活人存在。
我用手围着嘴巴,冲对面空旷的宿舍楼大喊“啊”,得不到任何回应。
不对吧,这个剧情。
叹了口气后,我才听到了走廊尽头,楼梯那边传来了声音,像是匆忙的学生在赶着上课,杂乱繁多的脚步犹如蹩脚的鼓点,根本听不出节奏。
我静静等着有东西出现在视野中。
就那样自然地,楼梯上的东西跑了上来,在走廊尽头现身,是几头“怪物”。
绿色的,扁脑袋,尖耳朵,两只大眼睛占据了脸上将近一半的位置,剩下的是两个并排的朝天鼻孔以及一只破碎的嘴巴,有着藏不住的短獠牙。身体和人一样有四肢,双腿直立,然而十分瘦小,就算站直了也不过一米多高,更何况它们纷纷岣嵝着背,几乎要将手放到地板上。
这种像介于人和绿皮没毛猴子之间的怪物身穿兽皮和树叶制成的原始衣物,腰间竟然还别着小刀,看起来像是打猎的猎人。
接着出现在走廊上的还有更多。原来它们不是几个,而是一群。
我想它们跟电子游戏中“哥布林”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屁股上还长着一条肉质的小尾巴了。
带头的“哥布林”用那枯瘦的手指了指我,露着獠牙的嘴张开,发出了一声兴奋地嘶吼。
然后它们开始手脚并用,朝我飞奔而来。
我觉得我该跑了,任何看见这种场景的人都会本能地逃跑,不管这到底多么荒谬。
身后的它们纷纷嘶吼了起来,似乎我转身要跑的样子激怒了它们,那汹涌袭来的可怕声音没办法让人觉得它们是友好的。它们的速度很快,瞬间就跑过了三间教室的距离,理我只剩两三米远,几乎触手可及。
这个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转身撒腿狂奔。
背后的追击声越来越近,虽然它们矮小,但是似乎印证了“四条腿跑得比两条腿快”,瞬间就有一头飞跃而起,扑到我肩膀上,那股力道令我往前摔倒。
我回身挣扎,但更多的“哥布林”骑到我身上,控制着我的四肢,咿呀大叫着,似乎在交谈什么,最后一起用力,竟然把我整个人举了起来。
想不到它们看着瘦小,但力气奇大,举着我的样子像举着祭祀用的羔羊,不论我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我想我可能要被拉去什么奇怪的地方烧掉祭神了。
它们举着我走下楼梯,来到操场,在长满杂草的足球场正中央,在空中悬浮着一个两米高的椭圆形的黑洞,离地面大概有半米,周身散发着诡异的暗红色的光,泛着幽绿的波纹,时不时闪过紫色的火花。
在这空旷的操场上就这么赫然矗立着这个鬼似的东西,在大太阳下竟然保持着阴冷的气息,连周边的草都蔫了。
“哥布林”们咿咿呀呀,把我高举着对准黑洞。
我忍不住了,大喊着:“喂喂喂!你们想干什么!”
好吧,其实很明显。
它们当中有人一声令下,然后我就像被射出的炮弹,径直投入黑洞当中去。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脑子短路了,啪嗒一声关掉了开关,然后又啪嗒一声重新打开。
睁开眼的时候,我被人背着往前走,一步一步,节奏缓慢而沉重。
是白知之……不,十四语宫主。她背着我,能贴着她的头发,感受她身上的气息,那是前两天晚上抱在一起睡觉时候的感觉。
前两天吗?我猛地抬头,看到地上是传说中由河流冲击而成的河谷平原,长满了青草,而天空是澄清的蓝天,有着创世之初的纯洁。远处,山丘在向我们招手,似乎这小小的河谷平原只是一个旅程的开端。
我的动作引起了十四语宫主的注意,她轻轻侧头,让我能更仔细地看到她熟悉的侧脸。她说着,口气中有难以掩藏的疲惫:“你醒啦。”
“我,嗯,把我放下吧。”我动了动脚,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低头看的时候,右小腿被一件衣服紧紧绑着,似乎已经废了。
实际上,我现在穿着DDDA的衣服,上身汗衫下身牛仔裤,虽然破旧不堪,但好歹合身。而小腿上绑着的是鬼哥的上衣,那橘黄色的T恤图案我记得很清楚。
“你的腿可能站不住了。”十四语宫主说着,但还是放下了我,虚弱地喘着气。
我想着她搬课桌的样子,脑子里浑浑噩噩,似乎是毒蘑菇的效果还萦绕着没散去。但我现在很清楚——这就是现实,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可是,刚才的教室也是现实,也有血有肉。
我在脑子里搜寻着,想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假设,来解释发生的一切。
“你没事吧?”十四语宫主看着我,眼神中充满关切。
“我……”我将身体的重量放在左腿上,一手扶着她的肩膀,勉强站着,说道:“我被一群怪物扔过来了。”
说话的时候左脸疼痛,但是血好像止住了,正在结痂。
“什么?”十四语宫主换了副表情看我。
她拿了一件ID百分零的宽松上衣绑住自己的手臂,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盖上。另一手除了握住狼牙棒以外,肩膀还挎着一个由衣服捆起来的小包裹。
我摇摇头,决定不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亦幻亦真的诡异事情说出来,因为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没事。”我略过这个话题,然后发问:“发生了什么?”
“那个地方我们待不了。”十四语宫主依旧看着我,一副认为我还没有从幻觉中醒来的模样,但她还是说到:“现在我们要趁没死之前赶往创世之柱。”
我没听明白,只是看着自己的衣服,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你没杀了他们?”
十四语宫主在黄昏的斜阳下摇了摇头。
“为什么?”我追问。那么好的机会,当他们都陷入幻觉中的时候,就像面对着一群待宰的猪,可以一刀一个。
“我们现在有钱了,我杀了三个人,你杀了两个,一共有2500银币,可以去创世之柱购买‘复苏水晶’,治疗我们身上的伤。”十四语宫主语速很快,避开了杀人的话题,顾左右而言他。
我不甘心,明明可以杀了他们的大好机会,为什么就这么放过了?但我没再追问,毕竟要杀人的是她,我只负责幻觉。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一会,我才又开口:“那个什么水晶是什么?”
“复苏水晶。”十四语宫主回答,并说:“可以快速治愈物理损伤的水晶。”
治愈物理损伤?看来我这条废腿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