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内,一阵风过,百花芬香。太子妃长英公主已移步御花园的厅阁内,见谢贵妃正在厅内品茶,便笑脸相迎问安道:“给贵妃娘娘请安”
谢贵妃难得一脸的客气,急忙扶起长英公主:“太子妃,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见外。”长英公主心下却是一沉,自她入宫以来,便甚少与这位谢贵妃往来。而今这般热络,指不定又是场阴谋呢。长英公主揣着猜测的心思,冷眼旁观谢贵妃的此举,只见她睥睨着身侧的丫鬟言道:“还不快给太子妃沏上云山雾绕”
云山雾绕这品名茶,长英公主早有耳闻。此茶出自南邵,长于气候湿春的大山里,需经雾罩光养方可出上品。这珍贵之茶,产量甚少,即便在罗宛也甚少能喝上此茶。长英公主没料到谢贵妃竟能饮得此茶,还一同与自己分享,心中一时疑窦,脸上却仍是笑脸盈盈的模样:“如此珍贵之茶,长英何德何能能有如此口福与贵妃娘娘一同品赏。”
“太子妃见外了。这茶是我那孝顺的六皇子送来的,今儿能与懂茶的太子妃一起品的此茶,也是这茶的荣幸。”谢贵妃将茶递了过来:“这好茶需得配上晨间的甘露,这是今早采的新露。太子妃尝尝……”
长英公主还未端起茶碗,这沁香便扑鼻而来。她轻呷了口,齿间窜出阵阵清香,直至喉间,入了脏腑,便连连称赞道:“好茶,真是极好的上品。”
萧府书房内,安容陪着两位父亲与内坐着,见两人面色冷峻,为缓和气氛,自行去案前泡上一壶上好的君山银针为两位父亲败败火时,耳畔却听得萧廷快人快语极耿直的声音:“淮西王爷,今儿你能在我府上做客,全看在容儿的面子。但萧某人公私向来分明,国之重事,马虎不得。若有得罪,还请王爷自行担待。”
“萧将军为国的立场,本王明了。只是容丫头是本王的亲生女儿,亦是我大唐的郡主,她的去留还轮不到萧将军做主。”淮西王李真生气的与其针锋相对起来。
安容见二人无法心平气和言谈,叹息地将泡好的君山银针端到两位父亲面前,相劝起来:“两位爹爹消消火,尝尝容儿泡的茶”安容边奉着茶边笑着说道:“两位爹爹都是容儿最重要的亲人,国之大事,你们拥有各自不同的立场,容儿都能理解。”安容的目光率先对上了亲生父亲李真:“爹,在未见到您之前,女儿一直以东璃人的身份自居。即便是现在,女儿也未能完全接受自己是大唐人的身份。若是爹执意要女儿回大唐的话,女儿绝不会忤逆您,跟您说一个‘不’字。可是爹也知女儿现今的身份,已不是那个可以任意妄为的容儿了。若是爹真心为女儿着想的话,女儿的去留还请爹让女儿自行决断,可好?”
淮西王李真捧热茶的双手蓦然一颤,都说女生外向。而今自己的女儿都由不得自己做主,那他这个做父亲的该有多失败。见女儿心志坚决,淮西王李真转而以退为进的以骨肉亲情试图说服安容:“丫头,你对东璃有情有义,爹当然能够理解你。可是你也知道爹这十七年来苦苦找寻你们母女,现在你娘已经不在了,爹也日渐老迈。茫茫人海,爹却只剩下你一个亲人,难道你当真忍心弃爹不顾?”淮西王李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神色悲凉道:“爹此生最大的心愿是寻到你和你母亲,我们一家人可以团聚,然后我和你娘再陪伴你几年,到时再给你寻觅一桩好亲事,那时爹和你娘子孙盘膝,将好颐养天年。”淮西王李真悲叹的目光与安容歉疚的目光碰在了一起,很快便别开道:“爹若是知道你这般弃爹于不顾,说什么爹也不会千里迢迢过来寻你。爹就当十七年前,你和你娘一起不在人世了,也好过现在遥遥相隔,难再相见。”
望着神色悲凉的父亲李真,安容着实于心不忍。作为女儿,她孝道未尽,便要弃他不顾,乃大不孝之罪。可作为东璃王的妃子,她需为东璃王撑起他的颜面,这是她为妇的妇德。安容亏欠地跪在父亲李真面前:“爹,不论何时,容儿都不会弃爹不顾。只是现在容儿有更大的责任,待容儿责任尽后,容儿定回大唐长久陪伴着您。”
“爹此时便觉得被抛弃了”淮西王李真站起身,依靠在门柱上不悦地说道。见李真怒气难消的安容只得将说服转向萧廷:“萧家爹爹,容儿自小便受您教诲,知黑白是非,更知东璃在萧家爹爹心目中的地位。”
“所以丫头在此事上更不可以糊涂”萧廷仍是坚持道。
“萧家爹爹,若是容儿当做人质留在东璃,让我爹签署一份协议书。并在协议书上言明若大唐违背契约,来犯东璃,到那之时,萧家爹爹可以亲手砍下容儿的头颅,挂在城门楼上以作示警,可好?”安容跪在萧廷面前:“这是容儿唯一能够为萧家爹爹和东璃可以做的”
门柱旁的淮西王李真闻言后,肝火动怒地转身瞪着自己的女儿,气急败坏道:“安容,你是疯了不成!”。这亲生女儿明着心向东璃,竟还要逼迫自己签署她为人质的书结,他断不会如此为之,遂激言道:“东璃若是趁势强人所难,哪怕无法和谈,我大唐也不会用一弱女子做人质,传出去令他国笑话。”
“爹,这是你能与东璃和谈的唯一机会,容儿不希望爹后悔。”安容抬首望向淮西王李真。见父亲李真怒目出火,安容趁势逼迫道:“爹,容儿现有了身孕,根本无法与爹回去大唐。容儿不是在逼你,是为了爹的和谈准备一个筹码。爹爹千里迢迢来至东璃,想必不会愿意空手而归的,不是吗?”
被安容一语道破后,淮西王李真不愿承认地凝视着她。许久,他方启言道:“罢了,你现在已有身孕,舟车劳顿已是不便,看在我未出世的外孙面上,爹也就不强你所难。只有一句你得记住,无论何时,大唐的门会永远为你敞开。”
安容面露笑意地看向萧廷:“萧家爹爹,意下如何?”
萧廷不是狠绝的人,却立场分明,仍是固执道:“在我有生之年,绝不容许大唐有机可乘。”他望着安容,顿了一下后言道:“但臣终归是臣……”安容未能说服他,但心下却已了然与大唐的和谈势在必行了。淮西王李真余光扫视了眼萧廷,心中对萧廷的固执颇为愤然,便不做逗留,甩袖离开了书房。望着淮西王李真愤然离去的身影,萧廷悲叹一声后,心下竟为东璃的局势忧心起来,尾随其后的离开了书房。书房内,只剩跪膝在地的安容,她满心疲惫地望着两道离去的身影,艰难地站起身瘫坐在檀木椅上,眉头深锁。此时窗外忽送来一阵清香,霎时拂去了她心间上的尘埃,余香久久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