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阁内,安容靠在窗前,目光然然的望向漆黑的夜空,不发一言。“怎么了,心神不宁的?”东璃王走近,将她囊入怀间:“容将军会安全护送淮西王回驿站的,不用担心。”安容笑而不语,静静靠在他的怀间。东璃王忽而软声问道:“若有朝一日我老去时,放你回归大唐,可否愿意?”
安容心头蓦然一顿,抬首望向真诚无余的他,晌久方启口言道:“孩子在哪,容儿便在哪。”夜风侵入,吹动了红烛的火头。话音落,安容将面容深深埋入他的怀中,留下满心的凄哀。
东璃王叹息的问道:“孤王将你这样留在身边,你可曾有怨过?”当初他以为自己留下她,是为了补偿晴云郡主留给自己的那份缺憾,直到那次林中射猎,她拼死护在自己面前,他才惊觉她与晴云郡主既相似又是那么的不同。晴云郡主对他的心意他从不怀疑,只是在晴云面前还有许多是比他分量还要重要的存在左右着她。所以晴云对自己的那份心意才变得不再纯粹,才会在最后关头用自己的性命来替他挡了那枚毒箭。而面前的安容却完全不同,她心思单一,认定是对的,即便丢了性命,她也在所不惜。
东璃王承认自己在得知她是大唐郡主身份时,心中有过许多不安的抉择,包括毁灭掉她。在他眼里,经历过晴云郡主的那次背叛已是他的极限,若是安容再同样背叛他,他会亲手毁灭了她,也会从此烧掉自己的心,不再为任何女人心动。那时允许淮西王当着自己的面带走她,更多的是种考验。而这份考验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早已不理智的情感。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此生会为女人破坏自己的底线,却在听到她怀了自己孩子的那刹那,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他不在乎她将来是否会背叛自己,只需要她能时刻留在自己身边。他对她有股莫名的执念,就好像她本该为他而存在。
安容抬起目光望了他一眼,而后又靠近他怀中:“能在王上身边真好”安容自从怀了身孕后,对肚中孩子的父亲有种莫名的依赖,这样的依赖令她心里有种似曾相识的踏实感。安容不太愿意这样的感觉左右自己,时常会刻意疏离东璃王的靠近。
遥远的洼闾地界夜雨遍地横行。姚老大带着寨中的弟兄将劫来的钱粮如数运回了山寨,到了山寨门口见无守卫之人,众人因劫来的钱粮太过兴奋,皆未留心到寨内的异样,纷纷推着车上的钱粮入了寨子。姚老大带领着众人将钱粮安排妥当后,在寨内大厅设了酒宴:“来,众位兄弟近来为了寨子辛苦了,我敬大家一杯,先干为敬。”
“谢老大”众人在厅内兴奋喝酒吃肉,皆未察觉到寨内正有一群黑影正伺机而动。寨内所有的人在山洞内窝了多日,今日回寨后无比松懈,酒足饭饱后众人东倒西歪躺在寨子的大厅内,其中一人手持酒坛醉声醉语叫道:“老大,酒够了,这女人……”那人醉言醉语的打起了饱嗝,未完之后硬生生给顶了回去。
“你奶奶的,这么晚了,下着这么大的雨,老子上哪给你弄女人去。这样吧,明天酒醒后,老子带着你们去城里窑子里转转……”姚老大也已醉的糊里糊涂。
厅内一众人等胡言乱语之时,寨内暗处的黑影开始伺机而动了起来。带头的黑影低声言语道:“你们几人去仓库将钱粮偷偷押运下山,你们几人跟着我去厅内,记住,不留一个活口。”
夜雨凄迷中,黑影悄无声息兵分两路暗自行动。一队人马押着被劫来的钱粮趁着夜雨匆忙下了山去。而寨内众人却已被黑影上了锁头锁在了厅堂内,待其中几人鼻子灵敏的闻到了异味之时,熊熊燃烧的巨火已将他们团团包围了起来。
姚老大见状,急忙醒神过来,向大门冲去,却发现大门已被人在外面锁了起来。姚老大此时才知自己被人施计所害,醒悟的为时已晚。当他用手中的斧头愤然砸门时,却听得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姚老大,不是自己的东西,妄想霸占,落得如此下场,咎由自取。”
“是你……”姚老大惊愕问道:“白面书生张,你怎会在此?”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油伞下的书生张抬起头目光邃冷道:“寨中之人一个不留”语罢,从他身后射出无数支带毒点火的箭来,纷纷向寨子大堂内射入。
与此同时,东城的贾府内数条身影从贾府慌然而出。顷刻间,铜墙铁壁的贾府一下成了无人问津的府邸。蜷缩在贾府外围的黑影见守卫贾府的壮汉纷纷手持长矛从内慌忙而出,黑影见状,对身旁的人低声暗语道:“一切照计划行事”。
姚寨的山头,书生张带队在山头稍待等候,见曹老在贾老爷的陪同下来至此地,急忙上前恭迎:“先生,曹老,事情已然办妥。”
贾老爷见数车钱粮甫然跃入眼帘,一时之间也没有了主意,便循声望向曹老:“曹老,这些赃物该如何处置?”
“趁着夜黑,如数运出洼闾。”伞下的曹老老谋深算道:“将钱粮装进这些空箱子,乔装成镖师押镖北上而行。”
“北上京城的方向?”书生张惊诧问道。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曹老抚着长须胸有成竹道。
“就按曹老说的,即刻动手。”贾老爷随声附和道。
山头一众黑影在曹老的指派下,将大箱装满换到镖师押送车上,并将原先朝廷的车辆丢入寨中焚烧的火堆中无情的焚烧掉。
“此事比较机密,钱将门和吴捕头随我连夜押送这些钱粮北上。你们好生保重,切勿漏了马脚。”曹老叮嘱着贾老爷和书生张言道。
“曹老放宽心,我等知如何行事。”贾老爷言道。
守在贾府大宅门前的黑影等候着另一黑影带来的一众灾民,一哄而上的强行砸开了贾府大门,将府内的老弱残孺逼进了柴房,关押了起来。一众男男女女的灾民在两个黑影的带领下很快便找到了贾府的粮仓和库银房。众人已饥肠辘辘数日,见雪白的粮食和白花花的银子,都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与饥饿,拼命往自己怀间抓粮食,放白银。而跟随一众灾民入内的两道黑影在哄抢中悄然淹没在人群中,向书房而去。
黑影趁着漆黑的夜雨在书房内仔细翻找书籍与往来信件,最后在挂在墙上的水墨画的后面发现了暗格,被锁了起来。黑影从怀间掏出尖锐的匕首将锁头撬开,从里面搜出了众多信件,便悄然溜出,再次去到粮仓和库银房混入人群当中,大声囔道:“乡亲们,我们现在抢了这些钱粮救助了自己,但我们的亲人们还在外面受着苦,我们不能自私自利只顾自己享受。”
“对,这位兄弟说的对,我们该打开大门,开仓放粮。”其中一位年迈的老汉应声提议道。
“说的没错,我们不能枉顾了道义,不顾他人。有难一起受,有粮了也该一起吃。”众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
“这样吧,我与几位兄弟将仓库内的粮食与银两做个统计,大家也不要再哄抢了,人人有份,我们按人头数来派发。”黑影有条不紊说道。
“好主意,我们就听这位兄弟的,大家有福一起享。”众人纷纷同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