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询问的小个子无言,站在那里沉默良久,却仍旧好像没有半分说话或行动的意思
“还真是麻烦啊。”
红头发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发出感叹,走上前去将小个子的斗篷掀开。看着斗篷下露出的少女,红头发愣了一下。
“……喂,你,不是很难受吗?亏你还忍得下去。”
因为是夏日的关系,外面本来就很热,更别提屋子里了。在这样的酷暑天,身外裹上一层斗篷自然会很热。
小个子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也就没有在意,但现在从她已经渗出汗珠的脖颈上,也可以看出她到底忍耐了多少了。
(……)
但少女却依然沉默着,眼睛盯着红头发的男人。
男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撇了撇嘴。
少女醒来后,便一直不说话。
本来以为是惊吓过度造成的后遗症,但看着少女此时没有什么感情波动的瞳孔,却让人脑中怎么也生不起这个念头来。
少女从刚才开始好像就没有动过一步,像是被命令过一样定定站在那里。既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眼神一直盯着红发,寸步不离。
红发皱眉沉思了良久,突然表情疏朗,恍然大悟一样眨了眨眼睛:
“对,对,就是那个吧!那个!什么来着……哦,聋哑人,是了,就是这个吧?”
就在红发一个人自娱自乐、摆出洋洋得意的神情时,少女她忽然有了前所未有的动作——
(摇头)
是明显的感情的流露,不,应该说只是单纯地对红发的说法感到不满而已。
红发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又仔细地从头到脚盯着少女看了一周,好像是在确定什么似的。
“能够听见吗?”
(点头)
再次做出了动作。
“哦哦!!”
红发高兴地拍了下手。
“那么,既然你能听见了,我们就重新认识一下吧。”
红发的表情收了起来,变得认真了些。
“你的名字是……?”
在收到少女一个“问别人名字应该先报上自己名字”的眼神后,红发挠了挠头发。
“哦,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萨罗。”
在萨罗开口后一秒,少女的手从破破烂烂的袖子里伸了出来。
一共两只手,手掌娇小,皮肤白皙,和肮脏的衣服完全不搭调。
不过这也勿怪少女,只能埋怨收留少女的萨罗那一双不会洗衣服这种细活的笨手了。
那两只伸出的小手,一只手掌完全打开,露出五个指头,另一只则是将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伸出,其余两个收在掌心里。像是展示一样对着萨罗。
“是……八?……你的名字?”
萨罗脱口念着,满是疑惑。
(……)
(摇头)
少女眼神游离了一下,清秀的眉头皱着,仿佛是在苦苦思索着什么。接着忽然像触电一样,将一只手掌的中指和大拇指收起来,只留下食指和一个张开的小手。
“那么,这是六?……八六?是要连在一起读吗?”
萨罗感觉晕头转向。
(……)
(摇头摇头)
少女的情绪波动更大了,她躁动地将手心向着自己,一下一下扳着指头。
“……八六……你不会是想说七吧。你的名字是七?”
看着笨手笨脚的少女,萨罗胡乱猜测。
但少女却抬起头,像是找到遗失东西一样,慌忙点了又点。
萨罗揉着太阳穴,只感觉自己的路途艰辛而又遥远。
“好吧,七,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面对再次沉寂下来的少女,萨罗换了个问题。
“那么,你的家人还在吗?”
虽然在这样一个混乱的时代里,小孩被丢弃是随处可见的事情,但萨罗还是问起了这一十分基础的问题。
这回倒和之前不同,少女沉默了半晌,然后嘴唇动了,不仅动了,还发出了未曾听过的声音。
“……没了。”
只是短短的两个字。声音清脆而动听,比黄鹂鸟的叫声还要悦耳。只是语调过于生涩,很是不熟练的样子。
虽然从各方各面上看,这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只要看到她的落魄模样就能猜到。
但问出这个问题的萨罗可能还是抱着某种期待,真是天真……
他却没有在意,仿佛早就知道结果了一样点点头,然后嘻嘻笑了声:“这不是能说话吗。”
就在这时,忽然响了一声,在有些空旷的房间里很明显。
萨罗看向少女的肚子。
少女却面无表情,一点都没有害羞的样子,以同等的眼神回应。
“啊啊,你看我都忘了最主要的目的了!”
萨罗一拍脑袋,说了句抱歉,随后便将刚才立在床头一侧的大剑背起,转身就走。
本来若是只有萨罗一人,这种程度的饥饿是不会造成什么困扰。
无论是在石头缝里找虫子吃,还是将凶恶的野兽变成香喷喷的烤肉,都是萨罗最拿手的绝活。
但现在的状况稍微有些不同,多出来一个少女。
这已经不是可以随便垫下肚子的事情了,虽然萨罗自认自己的烤肉是少有的世间美味,但那种肮脏环境下烤出的东西,不是很适合食用就是了。
包含着这种因素,也有为女孩子购置能遮风避雨衣物的考虑,萨罗在时隔许久之后的现在,再一次来到了久违的城市,进行物资补充。
刚踏出门几步,踩在楼梯上,“嘎登嘎登”,楼梯也随之响了起来。
萨罗忽然顿住脚步,回头,再次返回到刚才的房间。
将斗篷给少女披上,之后拾起更大的黑色斗篷,将自己的脸孔同样隐没在黑暗中。点点头,萨罗这才觉得安心,带着少女出门。
红发,虽然乍看之下是热情或是暴烈的表征。但对于在亚尔蒂斯生活的人们,这无疑是个比残暴的巨蛮兽还要更能引起恐慌的标志。
萨罗,虽然表面看是一个容貌端正,会露出奇怪笑容的青年——
但实际上,他是个被称为“红发的斩人鬼”、手染无数人鲜血、罪大恶极的通缉犯。
要说起到底“红发的斩人鬼”这一凶名到底有多么出名,看看那些顽劣的孩童听到母亲抖出这个名字后,被吓得大哭的模样就能大致预料到了。
刚才他因为在野外生活习惯了,而忘记了在城市里行走要盖住容貌……还真是没有身为一个通缉犯的自觉。
萨罗这样想着,走在建筑物整齐的大街上。
虽然整个人都隐藏在斗篷中,但其中的一双眼睛仍旧在不停地观望着四周。
就在这时,
忽然一个不知从哪边喝醉酒的壮汉冒了出来,和萨罗碰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