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闻此也面露惊愕,毕竟女子从医少之又少,不过他很快就恢复如常,将沈冰轻背进小屋子里。
巫徵跟在后面进去,见屋内虽简陋却干净,数丈长宽,中间一个火堆,旁侧就是床榻。
而且一进来便被暖气围绕,他立刻关上门,怕暖气跑出去,这么一动,肩头就一阵刺痛,左臂再这么下去估计不好。
少年将沈冰轻放到榻上,转身见巫徽额头都冒出冷汗,很快走上来,伸手把巫徵肩头扭曲的位置给掰了一下。
巫徽忍住了痛呼,左臂尖锐的刺痛就这么传到了脑子里,一定是刚才太勉强用力导致肩头内侧的位置骨折了,不过,这个少年的手艺不错,骨头是正回来了,就是外伤看着有些可怖狰狞。
少年很快出去端回清水进来,“方才不曾注意,刚刚给你正骨发现你的伤更严重——”
巫徵立刻说,打断少年的话,“在下还能忍一忍,先救她。”
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沈冰轻的身上,心中紧张,把手里原本属于沈冰轻的药物也递了出来。
少年微微一怔,放下水盆在床榻边,将药物接了过来,“好吧,她脚上的伤口不处理不行,你先坐到一边吧,我看完了她之后再来给你处理。”
这个少年,明显是医者的口吻,难道,他是什么山里的隐士不成?
巫徽不懂医理,自然无异议,“那就拜托了。”
说着略一迟疑坐到了床榻边。
少年替沈冰轻清洗伤口,然而当看见沈冰轻流出的鲜血时眼睛却定了住,他低头看了眼腰间。
巫徵察觉此状这才发现少年的腰间挂着个小葫芦,都没巴掌大,他立刻问,“她怎么了?伤的很严重?”
“伤的倒不严重。”少年若有所思的摇摇头,替沈冰轻敷上草药,这才替巫徵把脉,眉头立时一蹙,“内力耗尽的挺不正常的,之前你被人下药了?”
巫徽皱了一下眉头,“我们夫妻本来出来游玩,谁知道被贼人惦记上了,他们用了下三滥的东西!”
话说到这里,少年也就不再继续问了,他们毕竟萍水相逢。
他出去换了盆清水,很快替巫徵也包扎好伤口,又在地上铺上棉被,“事出突然,就委屈你睡地板了。”
巫徵连忙说,“哪里,是阁下救了我夫妻二人,又给予地方休息,令人感激,只是不知阁下名讳?”
少年微微一笑,“药青剪。”
巫徵难得一怔,怪名字……
旋即报以和善的态度道,“巫徵。”
药青剪明显不知道巫徵的身份,让他好好休息人便出去了。
巫徵已经是精疲力尽,药青剪走后他躺下去,不过数息就来了倦意,睡了过去。
一夜无语,不知不觉便过去了。
……
是血腥味,又带着一种淡淡的熟悉的药草香气。
沈冰轻问道味道,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外面天光大亮,自己已经身处屋中,略一侧头就能看见地上地龙上坐着的巫徵正在清理头上脖颈的伤口。
“这里是哪里?”她问道,嗓音沙哑,机警的环顾了一下四周。
巫徽立刻抬头看过来,见她醒了带着几分欣喜,慢慢挪到床榻边坐下,他的双手都是残留的血渍和药渣,他不敢直接碰她,“我们被人救了,你大可放心,好好养伤。”
他说道,又跟沈冰轻说了药青剪。
沈冰轻确认自己安全后疲倦之感再度袭上来,她和巫徵又没话说,又合上了眼睛。
巫徵继续清理伤口,巾帕擦在上面,让他疼的蹙眉,而且没有镜子很不方便,总擦错地方。
沈冰轻察觉他的动作,再度睁眼,动了动自己的双手,虎口的位置已经被处理的很好了,只是动作需要放的轻柔一下,她示意巫徽靠近一点,看起来想要帮他清理伤口处理一下。
巫徽吃了一惊,一脸的受宠若惊,“我可以自己想办法弄的,你还是不要浪费力气了吧?”
沈冰轻没有把手抽回去,只是不做声的瞅着巫徽。
巫徽投降了,他可受不了沈冰轻这么举重若轻的视线,倾下身子。
沈冰轻接过巾帕,费力替他擦拭伤口,小心翼翼。
巫徽在心底叹了口气,他也有对女子没辙的一天,不,是在意的一天,原本深邃的眸子更加的染上了些许的温暖笑意。
沈冰轻发现巫徽手上的伤药除了他们自己带的还有一些其他的新鲜药材,她有些好奇的开了口,“这是哪里来的?救我们的人给你的?”
巫徽点点头,他的视线也跟着放在了那个看似不经意的草药上面,原本柔和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的精明。
沈冰轻拿着药材仔细的研究了一下了,除了药香味她没有闻到别的异味,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上,不过药材没什么问题,她也就没有继续说话了,她现在确实没有什么多余的力气了,连说话都懒得,要不是看巫徽那个笨手笨脚的样子,她也不会管他了。
伤口处理好了,他们的肚子就有了动静了,不安分的叫着。
他们接近一天多都没有吃过东西了,巫徽和沈冰轻都有些不好意思。
“饿了吧?”这时药青剪推门而入,手上还端着食物。
沈冰轻闻声回头,见了他人露出感谢的表情。
药青剪先她一步开口,“你醒了?可有感觉不舒服?”
沈冰轻摇摇头,“没有,只是身上酸痛,此番多谢阁下相救,没齿难忘。”
药青剪将食物放下,似乎是想确认什么,“没有疲累之感?”
受了这么重的伤,有疲累之感自是当然,沈冰轻觉得并无不妥,但被问起还是点点头,“是有点,怎么了?”
药青剪再度给沈冰轻把脉,眉头深深蹙起。
他这模样让沈冰轻也起了几分惊醒,抬起另一只手摸着自己脖颈颈脉,可根本没异状,她抬头还想说些什么,药青剪竟直接走了出去,不大一会儿拿着银针进来。
巫徵连忙发问,“不知我妻子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药青剪面色犯难,有些许迟疑。
沈冰轻道,“阁下请直言。”
药青剪这才说,“我觉得你中了毒,可不确定,要试试才知道。”
“什么?”沈冰轻与巫徵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见错愕与震惊。
然而让他们错愕的不止如此,是药青剪留下银针要沈冰轻如果感到不适就自己施针后便离开了,这一走竟是一天都没回来,晚上到了,月亮都升了起来也不见人影。
沈冰轻难掩心中异样之感,疑惑药青剪突然离开,疑惑自己的身体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适。
上一世她精通医术还是被杨漠下了毒,这一世自然对自己的身体更加上心,若有异状,不可能发现不了。
所以她心中难安。
沈冰轻的脚不能动,食物问题当然是巫徽想办法弄了。
还好,巫徽这个王爷也不是什么“远离厨房”的君子,似模似样的弄了一锅的白粥,还顺便做了青菜和野味。
不过味道就不是那么好了,沈冰轻强逼着自己吃了一点东西,现在保持体力是最重要的!
之后没过多久,药青剪就回来了,只不过与离开时不同,他的手上多了十多个小葫芦。
巫徵面露迟疑,“阁下这是……”
药青剪说道,“若我猜的不错,一个时辰左右后,她的身体会发热,手脚浮现紫色线脉。”
“这怎么可能。”巫徵说道,“如果我妻子真的中毒了,以前怎么没有发作过?”
药青剪继续说道,“所以我说要试试。”
话罢他顿了一下,“不瞒二位,我救了你们不是偶然之事。”
这话一出,沈冰轻与巫徵的神情就都变了,不是偶然,那就是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两个在山洞,却等到没了反抗之力才出来。
这种行径只能说是居心叵测!
可他们二人一个重伤另一个没内力,以药青剪的武功,完全可以将二人擒住,又何必等群狼攻上来才出现?
药青剪见二人这神情有些生气,“我虽然一直不曾出过谷,可也知道你二人身份特殊,沦落至此多半是被追杀,对人起疑是情理之中,可我弱对你们存有不轨之心,早就动手了!”
巫徵立刻拱手,“是我们夫妻二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望阁下见谅。”
沈冰轻也点头。
药青剪此时才有与年龄相符的表情,脸上带着恼怒,却又消失无踪。
“我没有那么小气。”他说道。
沈冰轻微微一笑,“那不知道阁下可否说出为何会知晓我二人在山洞了?”
药青剪说道,“是我的银香虫领着我去的。”
“什么?”这回沈冰轻和巫徵是错愕了。
大楚地广人矛,他们也算是见识不菲,可银香虫这东西是什么却是从未听说过。
“就是这个。”药青剪放下手里的一堆葫芦,有几分炫耀之意,从腰间的葫芦上倒出一只银色的小虫到手掌上,细细长长,像是蜈蚣一般多足,但只有拇指肚那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