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轻想着这样死了便也是好的,起码自己不会留下遗憾了,为这男人而重生,如今又为这男人而死,这一切仿佛都是值得的。
可她却在剑刺过来的一刹那眼前飘过一个蓝色的影子,柔媚又悲情。忽然,那影子一顿,一声惨叫传来,半晌,她突然倒下。
沈冰轻瞪着眼睛,红色的血丝在眼睛里凸显,眼前的人就这样没了生气,
她低下头,看着再次被刺穿身体的蓝凤羽,她仿佛知道了什么。褐色的瞳孔里雾水已然泛起,是她,她用生命最后的一丝气力来保护杨漠。
这是任谁都无法做到的吧,深情至此,她就算是死了,也是了无遗憾了。
未曾想到的还有在沈冰轻身后的杨漠,他颤抖着站起来,没有冲到前面去哭号,也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他猛然想起前些日子于蓝凤羽说的话。
他曾经承诺过,待襄王的事一了,自己就忘了沈冰轻,忘了秦茹萱,立她为后,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知道这只是自己一时的哄她开心的话,她就算有再大的魅力,在他心中却也无法和沈冰轻比较吧,她执意将琴练得那么好,就是不希望杨漠由她联想到沈冰轻,让他再度伤心。
她为自己做了那么多,自己给了她什么?
有些人就是这样,直到香消玉殒,才会懂得她的真心!
从没有一刻,他会觉得皇位那么重要,就算为了蓝凤羽,自己也要夺回来!!
他心里虽是这么想着,怒火却在心里燃烧。一时失控,竟渐渐没了知觉,一头栽倒在祭台上。
………
………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杨漠才有了一丝知觉,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在梦里,眼前金碧堂皇的宫殿没了,满是的血腥和杀戮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的风和温暖的床塌,以及破旧的房子。
冬天到了吗?明明昨夜还在下雨啊?!眼前怎么就是白雪皑皑了呢?!
一切杨漠都像是忘记了,可他不能忘得是那震惊的消息——自己已经不是皇帝了,新皇已经在两天前登基了。
金銮殿内
几乎是同样的文武大臣,可如今坐在龙椅上的人却已不同了大家也许心里还会想起那不争气的皇上,可都敢想不敢说,而且现在最大的一个难题是——立谁为后。
当杨漠被成功拽下龙椅的时候,巫徽在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此生,只娶沈冰轻一个,而府中妾侍们则统统遣散。
可他万万没想到,沈冰轻恢复神志后竟第一个反对。她的理由很简单,她也是参与杀害先太后的人之一,她对不起先太后,更对不起先皇,所以她没有脸面来对着天下的百姓称后,她不仅不会为后,还会与杨漠一起赎罪,可能是青灯古佛了却一生,也有可能是隐居山林从此不问世事,更有可能是随着先太后去了。无论怎样她都要坚持退出。
巫徽气愤极了,他没有征询她的意见,便把她关在一个破落的宫殿内,像杨漠关秋凉那样,让侍卫把守着,让她无路可逃。
没想到他这一做法,让不稳的人心有些动荡。这几日,多少人都来金銮殿劝说他,让他另寻贤后,这些大臣们虽不知沈冰轻的真实身份,却也知道她的予岚县主,理论上是巫徽的妹妹。
这种有坏伦理纲常的事他们怎么能够容忍?所以不到几日便有因为巫徽不肯放弃而装病在家拒绝早朝的了。
而在深宫的沈冰轻却全然不知巫徽的难处,还在想尽一切办法想要逃出去。
门口的侍卫算是无从下手了,她只能从这阴暗的宫殿逃出去,这宫殿虽阴暗破旧,但是却可以看出,不是一般的宫殿。但沈冰轻在后宫生活了这么多年,却从未发现,后宫里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她漫无目的地寻找着逃出去的方法,却无意间听到了门前侍卫的谈话,再细细一听竟然是关乎她的!
这门板虽老化腐朽,可隔音的效果却格外的好。沈冰轻趴在门上听了好久却没有听出有什么端倪,翻来覆去只有几句是可以听懂的。
“哎,你听说了吗?皇上要封自己的妹妹为后呢?!”一个低眉顺眼的侍卫抱着手中的剑,一脸八卦地说。
“当然了,这件事可是惊动了整个京城呢!!谁不知道这予岚县主,是帮助皇上登上皇位的大功臣,立她为后是天经地义,可是朝里那些老不死的,愣是不让!!”另一个侍卫见周遭没人,低着声音,小心翼翼地和旁边那八婆侍卫嘀咕着,语气里充满了不愤。
“不不不,你不知道,毕竟这予岚县主不是皇上的亲妹妹,其实朝中老臣也不是完全不同意,他们要反抗的其实是皇上的态度……”那八婆侍卫不自然地压低了帽檐,醉醺醺的气味透过门板都能传到沈冰轻的鼻子里。
“什么态度啊?!”另一个侍卫又靠近可些,两人仿佛越聊越起劲,连殿中还有个人的事恐怕都忘了。
“告诉你,皇上说过,此生只娶这县主一人,后宫决不再添嫔妃!!!!”侍卫此言一出,不仅另一个侍卫震惊得说不出来话。连里面偷听着的沈冰轻也都握紧了手心,这是什么概念,她清楚,他这是在用朝中的人心来向沈冰轻证明自己对她的爱。
这份心,也许他用错了,对不起,沈冰轻内心无数次地挣扎着,她其实也想留在巫徽身边,可这样,她就不得不永远戴着予岚县主的面具,这一辈子的枷锁,她承受不住,而且,她万一被别人认出,巫徽受到的舆论会更多。无论从那一条来讲,沈冰轻都不能留在巫徽身边。
沈冰轻几次挣扎,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趁着外面那两个侍卫八卦的时间,偷偷从破旧的窗户爬了出去。
她这一路小心翼翼,却又心怀愧疚。她真的不想离开巫徽,可她又能怎么做呢?
途中不知躲过了多少宫女太监,她来到了一个比自己刚刚待的宫殿还要破败的地方,她愣了一下,还是缓缓进入了这破败的宫殿。
一进宫殿,一股霉烂的气味就刺进了沈冰轻的鼻子,那股死了人一样的气息,让人受不了。
这么破的宫殿居然还有一个暗门,里面究竟是什么?真让人好奇!
她轻轻地打开暗门,里面的一切让她感到惊叹。
这简直是一个隐藏的密室,外面的景象简直和里面大相径庭,没有人会相信这是同一个地方。
沈冰轻眼里满是艳红的轻纱,和金色的殿柱子,他们交相辉映,让沈冰轻心里不由得浮现出了四个大字“金屋藏娇”。
沈冰轻正在赞叹着殿里的金碧辉煌时,却听到了里面的微弱呻吟声,她愣了一下,不敢向前进,这深宫怨妇可不少,万一这里的主人是哪个被杨漠抛弃的女人,她一进去,伤了她怎么办?
可是正在她纠结间,里面的呻吟声却越来越微弱,最后甚至没有了一样,沈冰轻的情感还是战胜了理智,她终于还是缓缓进去了。
可内堂的一切却又让她感到震惊,到处都是香料的味道,既令人有一种迷醉的味道,又让人感觉一种温暖的感觉,仿佛一切都迷离了。
在沈冰轻将要迷失的时候,她看到了在床边跪着的那一朵曼陀罗一样让人迷失的美人,她安静地跪在床边,享受着没有人在意的悲伤。
沈冰轻掀起那掉了掉了几颗玉珠子的珠帘,看见了憔悴苍白的人啊,就如她的名字一样,秋凉,秋天已凉。
沈冰轻认出了那被遗忘在宫殿角落的秋凉,她连忙扶起了她,看着她几尽昏迷的样子,她无法想象她受了什么样的罪,这些天,没有人管她,也没有人肯给她带一个消息,她仿佛是被利用完的木偶娃娃,任人丢弃。
秋凉眼前是一个白净的女人,她以为是出现了幻觉,这主子怎么会出现在这深宫之中呢?
她认为是谁给她下了圈套,假扮沈冰轻来套她的话,可她却似乎忘了,杨漠早已知道了她是假扮的,也许是她昏厥过度了吧,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干什么。
她极力地拨弄着沈冰轻的手,将她当做了敌人,直到沈冰轻把她的脸扳过来,她才发现过来,这真的是她的主人沈冰轻,原来自己不是在做梦,也不是杨漠下的圈套,她好像也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她“哇”地一下子哭了起来,惊慌着向沈冰轻怀里钻,那几个月来的委屈,全在这一刻爆发了。
沈冰轻在秋凉耳边呢喃着劝慰,她惊愕地想到,这些日子竟没有想起自己还有这样的一个忠仆,怪不得自己会众叛亲离,原来自己真的是那种只重视利用价值的人。
沈冰轻的到来让秋凉一下子接近崩溃,同时她也不忘关心沈冰轻的近况。
“主子,在这几个月里,你怎么样?”秋凉一阵哭过了,心情和体力似乎好了不少,终于能正常地说说话了。
“没事,我都没事,倒是你,苦了你了……”沈冰轻说着说着就呜咽起来,眼里的泪水不住地打转,哭起来像止不住的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