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最近朝中没有什么大事的时候,她也会去偷偷的跑到别苑里去看看素绮长公主。
可每次都只是能看到她在佛堂前面跪着,一言不发,头发梳的非常整齐,一看就是手下人做的。她不敢轻举妄动的因为沈冰轻她怕这素绮长公主真的像外界传言的一样,是在装疯静待时机,为死去的丈夫报仇。
所以她每次都只敢在角落的柱子后面偷偷的看她,偶尔她一个眼光瞥过来,空洞而又冷漠。像是从地狱里来的恶魔,仿佛有吃人一般的魔力,但是她那些手下人似乎从不害怕。尤其是一个叫润秋的,每天送饭洗漱穿衣,几乎都是这个叫润秋的丫鬟做的。她不仅从来不惧怕,每次还非常细心的把她整理干净,脸上还带着笑容,仿佛在侍奉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奶奶,又好像她才是她的女儿,孝顺又尽心。
沈冰轻不敢从她这疯娘入手,觉得这个叫润秋的丫鬟特别的诡异,于是便暗中命一个烧饭洗衣的老婆子盯着她,以怀疑她盗窃府中财物为由。通过这几天老婆子的报告,她逐渐掌握了这个叫润秋的丫鬟的行动轨迹。
说起来这还真是一个忠心的丫鬟,每天既不擅离职守也不偷懒睡觉,每天早上都要到佛堂去打扫,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她就去卧房叫醒素绮长公主,然后从小厨房端来辛辛苦苦熬好的粥,因为她的年纪大了,还总一个劲劲儿的嚷嚷着有人要害她,估计这润秋也是没有办法,才每天早上吃给她做粥,一点点荤腥咸菜都没有。
然后到每日午时,这疯婆子就要去佛堂礼佛,说是礼佛,其实就是就是拿着一串破佛珠,跪在佛堂前,嘴里念念有词,半眯着眼。外人看起来像是昏昏欲睡的样,其实呢,也许真的是在打个盹儿吧,总之就是让别人看不清。
几乎每天润秋都要把她从佛堂里连拖带扶的搀到佛堂外的一个石桌子旁,桌上摆着她早已煮好的绿豆水。有时这疯婆子,正半梦半醒着呢,润秋害怕她因此中了暑气,经常是一勺一勺的喂给她绿豆水。这份细心恐怕是亲生儿女都无法做到的吧,可润秋一个,和她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为何要照顾这样一个已经快被人遗忘了的疯婆子呢?
其实这些还不算过分的,更过分的是,这疯婆子有时候夜里睡着睡着就着了魔。在自己房间里端着烛火手舞足蹈,几次差点把屋子点着。
润秋以前是住在离这疯婆子很远的下人别苑里,可有一次她夜里起来去给荷塘边的灯笼添火,突然看见这疯婆子房间的烛火亮的很,一开始还以为是这疯婆子疯病发作,将房里的烛火全部点燃了。多亏他有着一个好奇心,走近了细看,乖乖,原来是她一时失了手,把床帐子给点着了火。
而绸子是极易燃的东西,当润秋端着一桶水,冲开房门的时候,这疯婆子已经着成了个火球,可她仿佛是不知痛一样,依旧端着烛火,绕着桌子,手舞足蹈,嘴里还念念叨叨的,不过情况危急,这后来进去救火的众人也都没有听清楚她在叨叨些什么,倒有几个多事的小丫鬟听了一会儿,说是什么“谁要害我”之类的话,不过因为她是个疯子,疯子的话是不会有人信的。
打这之后,润秋就彻底把自己的屋子搬到了这疯婆子对面,也许是害怕她夜里再出什么幺蛾子方便去收拾吧!
按理说,一个丫鬟要想出人头地,应该巴结的是精明能干的主,比如泽香,这么长时间来,她一直缠着沈冰轻不放,不管沈冰轻什么招数呵斥她,甚至打骂她。她都不走,誓死摆出一副忠仆的样子。
在外人眼里,是主人不懂事拿着丫鬟撒气,可小丫鬟却誓死捍卫主人。实际上却是泽香这小丫头,一直缠着沈冰轻不放,也不知是什么目的,只知道她留在这儿,一定有她的原因。
沈冰轻这阵子对她这疯娘突然之间起了兴趣,也就没空再管泽香的事。管他有什么目的?一个小丫头,不是为了名就是为了利,大不了就是杨漠派来的卧底,总之,对她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她现在唯一想弄清楚的,就是这疯婆子的来历和生活经历以及这润秋和她不寻常的关系。
要说一个人起了好奇心谁也挡不了她,沈冰轻正兴致勃勃地解密她这疯娘,外面巫徽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匈奴使节来了,要向天朝求亲。杨漠原就有意要把沈冰轻嫁到匈奴和亲,以绝后患。偏偏这时,这不长眼的匈奴使臣来天朝求亲,这不是把沈冰轻往油锅里送吗?巫徽最近一直忙着带着这些匈奴使节,到京城里的各大烟花柳巷玩了个遍,希望着他们能瞧上哪个青楼妓女,好了结了这桩事。可偏偏这些人的品味极高。非官宦人家的小姐不要,可哪一家肯把自己娇生惯养的女儿送去到黄沙漫天的不毛之地受苦啊?人们都说皇家是这世上最贵也是最精明的人家,可其实是最无奈也最倒霉的一个人家,皇家的女儿若是出生在和平年代也就算了,能在朝中择得一个好夫婿。若是生活在战乱年代,隔三差五的就要送一批可怜的女子牺牲自己来换取国家的和平,百姓的安宁。
倒也是,这沈冰轻假扮谁不好,要假扮这皇家女儿,还是个不受重用的人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好在有这些人替她打点后事,在匈奴人面前说尽了她的坏话。将她说的琴棋书画一窍不通丝毫没有礼貌,貌若无盐。知道这匈奴人一提到予岚县主,就一个劲儿的摇头为止。不过这些日子,她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也没有说下一步行动的计划,更没有说怎样去收集证据,她到底在忙些什么呀?不会是太过享受于这安乐的生活乐不思蜀了吧!
实际上他只想对了一半,这沈冰轻是乐不思蜀了,也是在忙一些事情,但是她并没有,享受到什么快乐的生活,反而愈加苦恼,怎么猜也猜不透。这主仆二人,表面上也看一个是疯疯癫癫的疯婆子,另一个是对主人不离不弃的忠仆,可实际上她总觉得她们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
她也许已经忘记了外面还有自己的任务,不过,她的潜意识里始终觉得自己的计划,与这二人的关系密不可分,毕竟素绮长公主也是牵扯到当年之事的当事人之一。也许自己解开他们二人的秘密,可以对自己的计划以及搜集证据有进一步的进度。也不管这件事是对是错是否延误了自己实行计划的时间,心里有个疙瘩在这儿,她一直是不放心。
这件事还是要从润秋开始查,毕竟她是一个明白的人,起码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要是从这疯婆子开始查,并且剪不断理还乱,要牵扯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事,还有她疯癫的原因以及她是否真的疯癫。她要不是疯子为何要装疯?若她真的是疯子,那么为什么她要这么顺从于润秋的摆布。这一切的一切还是一个未知数,不过只要沈冰轻对这件事情的好奇心她就会一直坚持不懈下去,这和她复仇的意志是一样的。
还是那个烧饭洗衣的老婆子,不过这次沈冰轻不是要让她去观察润秋的生活轨迹,而是要让她做一件事。
这天,沈冰轻打发泽香去了外面的广源斋买糕点,她独自一人假装散步来到西别苑,然后用眼神示意那个假装在一旁洗衣的老婆子,随后悄悄隐进旁边装饰的紫竹林里,悄悄地观察在栈桥边投喂鱼儿的润秋,不知这样一个中铺是否会在主人受到生命危险的时候出手相救呢?
那老婆子端着一盆自己的衣服,从栈桥上走过去见到了润秋,先是寒暄了几句,接着,又提出了一些无理的要求。
“润秋啊!今日我老王妈身子不舒服,县主的衣服又急着要穿,我这双手被水冰得直发麻也实在是动不了了,不知道,你这小丫头能否有时间帮我这老婆子一把也算是尊老了。”
润秋此时正拿着鱼食投喂水中的活蹦乱跳的,但是却快要被冻死的鱼儿,漫不经心的听着一旁老婆子的诉苦,然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老婆子见此情形,暗叫不妙,她忘了这润秋素日里就是不爱说话的,有好几次,县主身边最红的泽香叫她去做一些事,她都是什么也不说,甚至理都不理人家一下。泽香的气性高,见他这样,也都不理她,暗地里让那些不懂事的,趋炎附势的小丫鬟刁难了她好几次。他却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管你们怎么闹的样子,免不了那些小丫鬟出言讥讽,“你以为你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在这装柔弱呢!”
还有的说话更难听,甚至连什么,摆架子,有心机,欲擒故纵,其实心里还是想讨好县主之类的话都说了出来。
可是,她都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每天还是早起干活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