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着那个没人理会的疯婆子,她们这些丫鬟婆子私底下也是议论纷纷,她们其实也在疑惑为什么这润秋,对这疯婆子那么上心?甚至一些这润秋是这疯婆子原来的远方亲戚,曾经遗弃的女儿,甚至为林予源的未来媳妇的话,都说了出来。更是让泽香恼羞成怒地刁难她,不给月例钱,故意给她发霉的米饭,把她的衣服上面弄满脏泥,甚至找人把她的被子偷偷换成,单薄的让她过不去冬,这样的招也都出过,可是结果当然是没有一点效果。
老婆子想起这些在原地发愣,也正想着怎么跟县主交代事情没做好。润秋见她抱着洗衣盆在这发愣,心下甚是疑惑,将手中的鱼食全部投了出去,眼睛却看着一旁早已枯萎的荷花在淤泥里挣扎的样子。
“王妈,怎么了这些衣服就交给我吧,你不用担心。”老婆子,见素秋突然之间和她说这些话倒是有些受宠若惊,心下暗喜,嘴角竟微微上扬了起来,忙不迭地回应着。
“哎,哎,这丫头真是懂事,哎,我这岁数大了,手脚也慢慢的不听使唤了,也不知还能在这公主府干多久?我这做下人的也没有人体贴,没有人关照,可这一家老小在等我养活着呢,这以后要再有什么事啊?也就麻烦你了……”这老婆子算是把所有诉苦埋怨的话都说上了,不管有的没的,起码完成县主给的任务,能得到赏钱就好,也能让自己用这微薄的俸禄吃上几顿饱饭。
“好的。王妈,您这日子也实在是不好过,我也了解了。只是我这从小也无父无母的,从刚出生啊,就被这公主府的一个老妈子养着。十几年前,老妈子就去世了,我才七八岁,就肩负着生活的重任。也能体会到生活的艰辛了。要说这上天就是对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一点都不关照,不仅不给我们任何机遇,还让我们从小就给人家做牛做马。算了就不说了,您把这衣服交给我吧,就放心吧!”润秋说着说着,眼眶竟红润起来。一大段牢骚的话,竟不自主的说了出来,着实惊着了这老婆子。这润秋算是一句话不说的,她以前以为是有什么秘密,或是心机特别深沉的,没想到竟也是个受苦的孩儿。
可这毕竟是县主给她的任务,也不好意思多问些什么,只是掩盖住她也即将湿润的眼眶,匆匆忙忙的撂下了一句。
“谢谢啦!”
就像紫竹林的方向逃过去,只留下润秋的惊奇的眼神和疑惑的表情。
沈冰轻看着老婆子急急忙忙跑过来的样子,以及刚才看着她俩的对话,虽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但是知道这是成功了。老婆倒也奇怪什么也没说,只是嗯嗯啊啊的说完成任务什么时候可以去领赏钱,仔细一看,满是皱纹的眼眶,竟然还红着。沈冰轻心里划过一丝疑惑,难道这老婆子和润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以至于激动地流出眼泪来,还是太多疑了,只是这老婆子聊到深情处,情不自禁罢了。不管怎么样,只要润秋上钩了就好,她总不能要求事事都一帆风顺,即使多走些弯路,只要最后达到她的目的即可。
沈冰轻悄悄地松竹林里钻出来,看着仍然抱着木盆盯着荷花发呆的润秋,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
已经枯黄的荷花在满是淤泥的已经快要结冰了的荷塘里瑟瑟发抖,枯黄的荷叶已经掩盖不住那些快要冻死的红色鱼儿。它们惊慌失措的,在荷叶下撞来撞去。
润秋似乎看着这情景出了神,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正在向她走过来。
沈冰轻走到她的侧面,细细地端详这她迷茫的出神的样子。这其实是一个清新秀丽的女孩,也许是岁月给了她太多的磨砺,你是与他本该娇嫩无忧的脸上,充满了对生活的担心,和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的惊恐。这样的孩子沈冰轻不只见过一次。从小没了母亲的萧媛媛如此,脸上天真无邪内心中却暗波涌动的萧婠婠如此,本是应该是阳光少年而沧桑的嗓音,满手的老茧却出卖了他这些年受过的苦的萧衍亦如此,甚至连她假扮的这个苦命的予岚县主也如此。这样的孩子在战争年代永远不会缺少,也永远不会增多,这些没有能力的孩子,要么被折磨至死,要么被冻死饿死。
她干净圆润的鹅蛋脸上突然显现出一抹笑容,扯得一旁的两只耳朵你也染上了粉红的晕色。耳朵后面的一道黑黑的印迹引起的沈冰轻的注意,这仿佛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疤痕,又像是先天的胎记,不仔细看还有一些像,没有洗干净的耳朵。
不过更应该引起沈冰轻注意的应该是她为什么发笑的原因。沈冰轻看向那已经枯萎的荷塘,原来是冬天将至,荷塘表面的水已有一些结成了细碎的冰片,一条鱼儿被困在冰片里无法行动。夜正在降临,长期这样下去,周围的温度逐渐降低,这条鱼儿无法逃脱,本已是将死的结局,可偏偏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一条额头上长着白点儿的鱼儿。却不知所谓的游过来,甩着尾巴,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撞击那慢慢变得坚硬的冰片,这在人类看来简直就是以卵击石,可这鱼儿没有放弃,它仍然是一下一下的撞击着,这鱼儿十分聪明,它希望从一个较薄弱的角度开出一条通路来给同伴。
但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讲这冰片都是极其坚硬的,于是它一下一下的将头撞出血,头顶上的白点已被血染得鲜红,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渐渐的雪蔓延开了一边,还未结冰的池水,还有已经结冰的冰片上,都有都残留着一丝血红的痕迹,慢慢的里面的鱼儿仿佛也是受到感召一样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冰片,冰片开始出现裂缝。一下,两下,沈冰轻不知是陪了这润秋看了多久,天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的红霞已经开始慢慢褪去。这鱼儿终于撞开了坚硬的冰片,趁着夜幕来临之前逃脱出了冻人的冰窟。
这也许是可以让人感动的一个场面吧,可是沈冰轻却莫名感到一丝凄凉,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润秋要这样笑。也许她是因为这件事,而想到了什么她曾经和同伴一起同甘共苦的事情。这些这种触景生情的事,她也曾经做过,只是她现在因为复仇已经变得麻木了。
沈冰轻微微一愣,眼前,那女孩儿却笑得更加灿烂,也许是她真的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沈冰轻,也许她真的是看那群鱼儿出了神,眼睛里闪烁出明亮的火焰,温暖得足以灼烧人心。倒像她看到的,并不是一个生命来救同伴的感人事件,而是一个战争胜利或是母子得救的温馨场面。这也许是沈冰轻一辈子也不懂的那种欢乐。
晚上的风变得凉起来了,那女孩儿拍了拍大腿,恍然大悟似的端起木盆就要准备走,却看见了挡在前面的沈冰轻水蓝色的身影。她疑惑着,迟疑着,不知道应该叫些什么好,她从未见过这女子,却觉得眼熟,她极像自己照顾那么多年的素绮长公主。仿佛是素绮年轻时的翻版,又仿佛是一个从外太空来的女子,美丽的竟一尘不染。
难道她就是大家传说中那个能言善辩,妖媚温柔的予岚县主?不会在她的想象中,予岚县主应是应该是一个画着浓妆,妖艳富贵的骄傲的小姐,看不起任何人,而眼前这女子竟如仙女下凡一样出尘不染。眼睛也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吗?素绮长公主素日里念道的不孝儿女竟是这看起来平和温驯的女人吗?不管怎样,他不能轻易下结论,所以他只有等着这女子开口,不知怎的,这女子竟没有开口,反而一直用灼灼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自己夺了她的母亲一样,有恨,又有一些疑惑不解。润秋准备走了,他无法再与这女子耗下去,因为这个时间,便是素绮长公主要上床睡觉的时间了。
润秋端起木盆,准备绕过这女子而走,可这女子竟不依不饶的,依旧挡在她面前。他真的有些愠怒,不管这女子是谁,不管她身份如何尊贵,她总不能不让人做事吧?她生气把木盆摔在地上,然后,有些大声的质问道,真不像是她平时的风格,不知怎的,她今日看见这女子有一股无名怒火,也许是刚刚和王妈聊天时情绪过于激动,也许是上天的注定她要和这个女子发生些不愉快的事情。
“你到底是谁?你挡我的路做什么?你若有事情去找这长公主府的主人予岚县主吧,我一个小丫鬟,也不能帮你做些什么。”
沈冰轻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她轻轻地捡起地上的木盆,然后假装自己是一个哑巴女孩,用手挥舞着。意在说明自己是为了帮助她而来的,告诉她,这盆衣服本是自己来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