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后来想,她这一生的快乐,最难忘的时光全遗落在这个大洲上了。那个下午,卫聿铭对她伸出手道:“锦绣,你来。”
所有的悸动倾巢而出。他们在落日下相拥,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接吻,在霞光万丈中彼此对视,在沙滩上奔跑……所有所有,那座黄金海岸,每个角落里他们都一起去拜访,他们欢笑,他们嬉戏,谁都不知道那是他们,曾经心最近的时候。
接下来,卫聿铭接了个电话。日子忽然变得不像之前那么空闲了。
锦绣倒不是无所事事,只是Kimmy的地主之谊已尽到,自己到底不好腆着脸让人家作陪。在酒店呆了几天,卫聿铭又是通宵通宵的应酬,锦绣心疼他,哪里还会对他要求什么。
这天,Kimmy终于空出时间来。锦绣和卫聿铭的行程已订好,就是三天之后。这次,算是他二人的践行酒。
午餐吃得尽兴,只是下午的时间,卫聿铭实在腾不出来陪这两个女人。
Kimmy吃笑,道:“我又不会拐跑她!”
这几天锦绣和卫聿铭的关系直线升温,倒显出几分缠绵的意思来。
Kimmy看着卫聿铭远去的背影道:“这家伙,热恋中还是这么缠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锦绣怔了一下,表情刚被Kimmy看到,Kimmy才笑道:“卫太太,你的关系才是最牢靠的呢!”
锦绣哪里听不出话里的打趣意味,瞪了Kimmy一下。
Kimmy一愣,倒笑出声来,“我说,就是我也会爱上你!况且是别人,卫先生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
锦绣低笑。
Kimmy道:“他有说过‘我爱你’吗?”
锦绣笑,“都老夫老妻了。”
Kimmy的眼神却格外认真,道:“卫先生这样的男人,只要他认为是对的就会去做,从不解释。”
锦绣从Kimmy的话里听出那么几分对卫聿铭的尊敬,才顿时发现面前的女人也是个有故事的人。Kimmy的故事不会对她讲,锦绣却知道卫聿铭绝不会缺席她的过去。她总是清楚的,卫聿铭的女性朋友,少的可怜的。
两人决定下午去逛街,Kimmy到了一半发现大姨妈来了,急匆匆地去找洗手间。锦绣最后做在休息室里等着,这才看见休息室里还有另一个女人,金发碧眼,典型的外国美女。只是美女坐在那儿,右手间夹着烟头吞云吐雾。
那女人一会就注意到了她,锦绣只觉得她面熟,却完全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一会儿那女人丢了手中的烟过来,一开口,却是中文,听着有些怪异。
“小姐,你好。”
“你好。”锦绣有些小心翼翼。
“你果然是中国人!太好了,我很喜欢中国。”
锦绣微笑着点头。对面前人没有多大的厌恶感。
“Kristen,我的名字,很高兴认识你。”
锦绣看到伸到眼前的手,把手搭上,道:“段锦绣,很高兴认识你。”
两人对视竟都笑出声来,这就是女人的友谊,明明是陌生人,却像久别重逢,人群中一眼相中,绝不虚伪。
“亲爱的,认识你真好,期盼下次再见。”锦绣还没反应过来,Kristen已经起身,锦绣甚至还不知道她是哪国人,就看到她摇曳的身姿在门后渐渐远去。Kristen还没走多久,Kimmy就回来了,仿佛Kristen在避着她似的。
Kimmy道:“我好了,咱们走吧。”
锦绣起身,顿时脑子里闪过什么,Kristen不就是那天在沙滩上搭讪卫聿铭未遂的那个金发女郎吗?只是微楞,锦绣释然,也许是自己眼花。
Kimmy没察觉出锦绣的异样,二人一前一后回了商场。
澳洲的生活就此告一段落,锦绣不会忘了,自己是被卫聿铭绑来的,只是这里的一切都太美好,美好的不真实,像最后一片净土。
锦绣闭上眼,耳边是飞机引擎发动的巨大声响,像是一场惊天的预告,谁也不知道这之后还会有怎样巨大的风暴。
回到家的时候,一打开门,两人都惊呆了。
锦绣看着乱作一团的屋子,地上到处扔着衣服、首饰盒,就像刚经历一场洗劫一样。
锦绣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被卫聿铭抱住。
“别怕!”卫聿铭这么说着,带着锦绣退出了房间。只是片刻钟,卫聿铭的电话就打了出去,警察局、物业,一个都没漏,片刻后物业的负责人匆匆赶到了现场。
“卫先生!”物业管理人有些诚惶诚恐,卫聿铭的脸色也并不好看。
“锦绣,去看看丢了些什么?”
锦绣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儿,离开卫聿铭身边,在屋里慢慢察看着。
卫聿铭此时也走进来了,他看着自己的东西,丢的并不多,毕竟没什么贵重物品。只是锦绣那边……
卫聿铭走过去,锦绣那个小保险箱早被撬开了,里面的东西散的七七八八,卫聿铭给她带回来的那些贵重首饰都不见了,只留了一顶帽子,一盒小猪。
锦绣并不言语,脑子里空白一片,她只知道,东西都没有了……但,具体是什么东西……
卫聿铭转过头来深深看了一眼锦绣,才慢慢数出来。
“不见的东西有去年在香港拍下的钻石之心,Tiffany&Co的两款紫晶系列,Piaget的镶钻女款手表,前年买下的Chopard的镶钻音乐盒,Bvlgari的钻戒,Mikimoto的珍珠手链……”
一串的名字,卫聿铭有条不紊的说出来。
锦绣只觉得心里“当”了一下,未必,她记得清楚所有的首饰,她总以为卫聿铭看中就会买下,哪里会留下多的心思。只是卫聿铭先前那深深一眼,似在控诉她有多么不够用心!
锦绣不知道此时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她想起Kimmy曾对卫聿铭的评价,“只要他认为是对的就会去做,从不解释。”仿佛这一刻钟就是印证。面前的男人,她隔他很近,却似乎,从来都没了解过她。
锦绣只是默默,大多数的损失都是卫聿铭统计出来的。
警察来时,也是卫聿铭前去交涉的,锦绣默默地收拾着屋子,却有一种怎么理都理不清楚的感觉,像陷入某种困境,在这个混乱的氛围中愈发清晰。
卫聿铭一会儿走了过来,拉住锦绣,停住她手中的工作。
“我们去另一处,会有人来收拾的。”
锦绣点头,她知道卫聿铭名下还有别墅,只是她鲜少关注,卫聿铭在某一方面还论得上是个顾家的人,她对此又不会花上不该的心思。
两人刚要走,锦绣被脚边散开的衣服绊了一下,露出下面深红色的一角来,像某种证件。卫聿铭弯身,拨开衣服,捡起这东西来。
锦绣过来,心里一惊,是结婚证。
这东西竟然会被翻出来。
卫聿铭的脸色渐暗,打开结婚证,里面二人加盖钢印的合照已不知所踪。
锦绣几乎是扑了过来,一瞬间心里很多想法掠过,第一件事就是如果小偷把照片卖给报社……
卫聿铭显然想的更多。锦绣只见他迅速地在室内转了一圈,才回到锦绣身边。
“我们走。”卫聿铭的脸色阴沉的厉害,锦绣不知道他心里是如何想的,大概和她一样,怕照片曝光吧。毕竟,她再普通不过。
车直走,开了近一个小时才在郊区停下。
庭院大门自动打开,卫聿铭的车开了进去。
锦绣看着两侧的绿化,虽说是冬日,这里却青翠一片,各种绿化,错落有致,看得出管理者的用心。锦绣侧头,看见卫聿铭的表情又恢复到那个冷面外表的形象,一丝一毫的心绪再不外露。
锦绣抿紧双唇,侧脸显得苍白。
大概是旅途很累,再加上先前的盗窃案件,锦绣也消耗了大量体力心力,进了别墅没多久就睡去,静谧的睡颜映在白色的枕头上,格外温柔。
卫聿铭注视着锦绣的睡颜片刻,吻悄然落下,下一刻,自己起身,房门的锁轻轻落下。
卫聿铭出了房间,才开始打电话。
那边,江炽显然正等着卫聿铭的电话。
“查的怎么样?”
“已经有些消息了,好像是S市一个叫做天龙的小社团干的,倒是盯得准!这次我要他们把拿出来的都加倍的吐回来!”
卫聿铭沉默半晌道:“没那么简单!”
“不是为财?”
卫聿铭道:“锦绣所有的照片都没有了。”如果不是锦绣那一绊把被撕了照片的结婚证显露出来,卫聿铭也不会联系到这件事上。他后来翻了所有的抽屉,这才发现,所有记录着锦绣成长的照片都消失一空。
那边江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如果卫聿铭在场一定能看清楚他脸上极为不甘的表情。
江炽心里一团炽热的火烧起。
又是这个狐媚子!凡是长成这样的女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江陌,他将他禁锢至此,他竟然还偷跑出去见她!现在,铭子,对她的事,也是前所未有的关注!
江炽一闭眼,三年前的一幕在自己眼前又浮现出来!
那样绝望的卫聿铭!他再也不想见到!
卫聿铭并不知道江炽的想法,只是知道他对锦绣有些误解,却并没太放在心上,继续道:“我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你帮我盯紧了,锦绣不能出任何问题。”
江炽低声应道,卫聿铭在这边听不出太多的负面情绪。
电话挂断,卫聿铭才深吸一口气。
他和锦绣现在的关系曝光对自己无可厚非,倒是锦绣却显得心有芥蒂,刚才那一瞬间她扑过来,自己可以明晰的看到她眼中的慌乱。一开始他没有刻意隐藏两人的关系,只是顺着锦绣的心思才慢慢把这桩婚事低调化。
对于锦绣,他能做的就是把她纳在自己的羽翼下面,不让她多受伤害。
卫聿铭的心思难猜,锦绣又何曾不是?
卫聿铭的心思远飞,他慢慢知道自己心境的改变,一切,和最初的时候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