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殇走近太后和皇后,同时也终于见到了一直站在皇后身后的花蕊姑娘。想起春秋方才说的,见着皇后便什么都清楚了,原来她指的是这个。
在大明,不忠的人,需要被掏心肝。现如今在司徒殇眼里,花蕊就是那个最最不忠的人!司徒殇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这些个女人。
以为他从不干涉后宫诸事,她们就能轻易动他宠爱的妃子了?那这些人究竟把他这个皇帝,放在什么位置上?
花蕊和皇后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司徒殇正在看她们。若是放在平时,能够得到斯图上的两眼侧目,这两人必定会娇羞地低头,只是此一时彼一时!那两道寒光直击心底,让人害怕地欲浑身战栗。
“儿臣不知今日母后不好好地在佛堂念经,竟有心情来观赏火景?方才的景色可够迷人?”司徒殇红着眼睛转向太后,狠狠地咬着牙将最后几字一个一个地从唇边挤出来。
只是太后也不愧是太后,见着司徒殇如此凶神恶煞竟也不惧。
“哀家不过是为了皇帝的安危,以及后宫众人的安危罢了。睿贵妃感染霍乱,竟也传染了几个宫中的宫女太监。既然说治疗方法已经出来,为何此时那贵妃的情况依旧是不见好转?故出此下策,彻底断绝霍乱对咱们的威胁!皇帝为了大局,莫要过度偏袒睿贵妃才是!”
太后的话,言之凿凿,似乎不容人否定。司徒殇极怒反笑,红着双眸子看着她:“太后,你不要忘了,她是朕的女人。就算你是太后朕是皇帝,若你伤她害她,我必让你承受千倍万倍她承受过的痛!”司徒殇说完,转身从百里草手上接过依旧昏迷不醒的夏大大。
“去清风殿。”司徒殇转头对着春秋等人说到。
太后此刻头重脚轻地朝后一晃,好在身边的桂嬷嬷将她扶了一把。
她不敢怀疑司徒殇此言的真实性,他恨她,她一直知道。但司徒殇至今仍留着她的性命,因为她是太后,司徒殇若杀了她便难以挡住这天下的悠悠之口。所以她向来有恃无恐,整日整日好端端地活在自己的慈宁宫。但今日,司徒殇明显动了怒气,太后不信他会杀自己,但也不得不提防,毕竟……
花蕊和皇后心跳的速度显然比平时快了近一倍。这宫里大家都说,七王爷司徒轶与太后感情深厚,皇上因为性情冷淡所以与自己母后较为疏远。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司徒殇竟然会为了夏大大对自己的母亲说出这么番大逆不道的话!就像是互相憎恨多年的仇人那样。
皇后在司徒殇还是王爷时便嫁给她了,对于这母子俩的关系也多有疑惑,今日一见,也是疑点重重。不过此刻明显不是深思这事儿的时候。她不知道,今日事,若是皇帝追查起来,自己还有没有命活。就算他放自己一命,活罪也难逃,至少是像贤妃那样的结局。而她做了这么久的皇后,若一巴掌被打落尘埃,简直是比要她的命还狠!打进冷宫中的后妃,就像是入了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小鬼,她不要!
悄悄斜了一眼站在身旁,全身还在瑟瑟发抖的花蕊,心中一计泛起。皇后嘴边勾起凶狠的冷笑。不过是个下等宫女罢了,若能用她的命保住自己的地位,那也是她的荣幸。
这或许是每个上位者共同的想法,自己的永远是最重要。那些低级的棋子,舍弃能够拿到自己的利益,便是牺牲的有价值了!
花蕊没有注意到皇后的目光,只沉浸在如何保住自己,如何保住皇上对自己的看法中。司徒殇无恙,夏大大亦无恙。他们都见到自己和皇后在一起,不忠不义的名声是传定了!
夏大大,你为何还活着,为何不早些死?!早死便没有今日这些事情,早死了,皇上或许还能多看我一眼!
清风殿。
百里草原先并不知道夏大大被感染了霍乱,而且还是这样糟糕的病情。身上并没有带来输液的设备,便回去拿。司徒殇坐在床边,看着从火中抢救出来的夏大大额头上还冒着冷汗,心疼不已,也愤恨不已。他没想到那个女人到现在还不死心,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想要除掉他的孩子了,还有他爱的人!这是不能原谅,更不能容忍的!
春秋在暗中朝着冬夏使了个眼色,冬夏会意,悄悄朝屋外走去。
“今日这事,必定是花蕊和皇后在暗中搞鬼。今日若是没有百里先生以及皇上,主子必定难逃此劫。只是既然她们要害主子性命,就应该承受计划失败后的惩罚!皇后现在咱们动不了,但花蕊……”春秋厉声说到,眸光里一片嗜血的冰凉。和夏大大相处这样久,夏大大对她们好,她们都放在心里,她们是真心臣服于她。
冬夏知道春秋指的是什么,点点头:“我这就去唤醒花蕊体内的子蛊。必定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百里草的医术通天,再加上这现代的设备,夏大大的病情正一天天好转,只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而这几日,三年未曾罢朝的司徒殇,竟然罢了早朝没日没夜地在照顾夏大大。就算是在睡梦中,夏大大也能够感觉到这个男人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皇宫上下一片平静,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除了听轩阁那片焚烧过后留下的废墟,提醒着他们,事情还未过去。
花蕊这几日哪儿都不敢去,她不是皇后的人,此番又害了自己的主子。她还能够去哪里?夏大大那儿必定是容不下她的。依着皇后的凶险,花蕊脑子并不傻,近几日和皇后合作,自己知道的太多,知道太多的人,命往往是不长的。江湖如此,皇宫更是如此。她现在只敢窝在自己的房中,就算是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其胆战心惊!
自、焚烧听轩阁后,司徒殇就一直呆在清风殿里,从未出来过。就连夏大大的两位婢女也是这样。司徒殇没有下一道圣旨,没有惩罚一位宫人。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依着司徒殇对夏大大的宠爱,这样的平静,往往昭示着之后异常猛烈的暴风骤雨。
慈宁宫内,一片寂静祥和,太后依旧跪在菩萨面前念着经书。皇后像过去那样,日日接受众位宫妃的请安拜见,自然,除去了睿贵妃娘娘。
三日后。百里草终究还是将夏大大救活。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那么……也就是说,睿贵妃的好转,正好代表着算总账的日子到了。
这些天春秋和冬夏对夏大大寸步不离,所以那商陆虫草丸中的商陆子蛊并没有被唤醒,让的花蕊平平安安舒舒服服地过了这三天。现在?好日子要到头了。
夏大大醒来后,看到了花蕊这些天一直都不在身边,照着她的头脑,必定是明白自己这霍乱是如何染上的,又是被何人所害……听轩阁又为何会被焚烧,她又为什么差点死去……只是这些事,她真的不想面对,真的。
她离宫,身边只有那几人。司徒殇三人,没有理由害自己,也没有机会害到自己。春秋冬夏是暗卫,更加不会。那……只剩下花蕊了。
她向来知道,后宫众人心狠手辣心机深重。皇后、太后或者静妃贤妃对她不好,处处算计她都能够接受。就是无法接受自己最亲最信,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如同亲妹妹一样的人居然会害她,要她死!她不知道是否这宫里真真正正不存在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花蕊的做法无疑是对她人生的一个相当沉重的打击。
夏大大病好后的几天,神色都是有些呆滞的,没有往日里像只小野猫一样的潇洒灵动。春秋冬夏看得出来,百里草以及司徒殇更是看得出来。只是大家什么都没说。有些事情,她非得自己经历不可。有些真理,她必须自行领悟。活在宫中,每个人都应该有自知之明的。
春秋和冬夏这日在房里,终于拿出了商陆母蛊。冬夏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唤醒了子蛊。想必,现在,那花蕊必定是在自己的宫中疼得满地打滚吧!
她的额头上冒着冷汗,肚子就像是撕心裂肺那样疼!就是突然之间,突然之间五脏六腑都像被什么虫子啃噬了一般。
花蕊摇摇晃晃站起来,忍着那种剧痛,一摇一晃地,咬着嘴唇,额头上冒着豆大得一滴滴冷汗地走向御药房。
但记住,这是蛊虫,不是病痛。这日的坐堂大夫,前前后后为花蕊检查了不下三遍,依旧是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不过还是开了副止痛药给她吃。花蕊回去后,忙找了个小宫女帮她煎药,没想到那一碗药喝下去,却是越喝越疼越喝越疼,知道她受不了了,感觉自己整个胃和肝肠都在痉挛。
花蕊直感到,自己若是再这样下去,百分之一千会被疼死!那庸医开的药,根本就是反着来的,越吃越痛!她哪里知道,这蛊虫是会受到药物刺激的,再加上时间的推移,自然是,越来越疼越来越疼,直到人的极限。一千很多人都是忍不住痛,为解脱而自杀的!
她突然想到那百里草现在似乎还在宫中,可能……
只是别忘了,花蕊是害百里草徒弟的凶手之一。她这种想法未免也太过天真!只是这个世上,还的的确确就有如此天真外加臭不要脸的女人。皇宫里的女人更是不差。再说,为了自己的命,赌一赌又何妨。
花蕊寻了个小宫女扶着自己来到清风殿。今日,夏大大完全脱离危险,于是司徒殇恢复了早朝,春秋冬夏依旧半步不离地配在夏大大身边,她的眸子里还是没有一点灵动,只是一片死寂。百里草亦是担心自己的徒儿,便决定这几日都留在宫里照顾她。
此刻,夏大大等人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书。司徒殇为了夏大大开心,特地在殿外的那颗百年梧桐上搭了一个精致的秋千,来供她消遣娱乐。总之这几日,虽夏大大总是一言不发地呆坐着,司徒殇倒对她很是体谅和殷勤。
春秋冬夏立在夏大大身后,朝着远处张望。冬夏眼尖,很快便见着了远处的颤颤巍巍走来的两个人影。
看清是什么人之后,两个丫头的眼眸一下子暗下来,嘴边挂着一脸的鄙夷和不屑的笑。
这个贱、人居然还敢来见主子?
不过她们这会儿还是有些担心的,因为花蕊的事,夏大大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若是现在见着了花蕊……还不知道会怎样!
“娘娘,这外头风大,咱们先回去吧。”冬夏有些担心地说到。
夏大大放下手里的书,看着远处,自然是见到了那徐徐走来的人。身体微颤,扯了扯自己的嘴角,轻声道:“冬夏,我知你们对我好。但这宫里的生存法则,现在我是有些明白了。你放心,就算过去和她的感情如何如何好,现在也过去了。何必要为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现在若是进了屋,就是逃避。明明做错的是她,我又为何逃?”她的眼睛里闪着亮光,春秋冬夏对视一眼,这几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们家娘娘如此生机熠熠的神色。眉目间也不由一喜。
当花蕊到了清风殿外时,夏大大主仆三人依旧是看书的看书,守卫的守卫,各行其是。神情也是淡淡的,不看花蕊一眼。
花蕊心里一沉,推开身旁那个小宫女,上前拜见。俯首在地:“花蕊……拜见贵妃娘娘。”
夏大大此刻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似的,专注在自己手中的书本上。腹部的疼痛越发剧烈,额头上浸出一颗颗冷汗。冬夏用自己的余光瞟了一眼花蕊,见到她那正在微微颤动痉挛的身体,便知道自己的子蛊发作了,而且还发作的很厉害!春秋亦是知道的。两人同时在心里一番冷笑。
凡事都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隔了半柱香的功夫,花蕊感觉自己疼的随时都有可能昏过去。春秋和冬夏站在夏大大身后,看着好戏,心里暗爽。她花蕊居然也会有今天!不过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这可怪不得别人。
“你来找本宫有何事。”夏大大没有看花蕊,依旧是翻阅着自己的那本大明国志,声音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完全没有平日里的亲和。
花蕊浑身抖了一下:“娘娘,不知百里神医是否在清风殿……花蕊想找他看看。”
说完这话,夏大大才有意识地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花蕊。眉头紧蹙、冷汗直流,甚至身体都在不断颤抖着,像是在承受巨大的非人的痛苦那样。夏大大微微蹙了眉,眼睛里闪过些不忍……就算她这次害了自己,也是跟着自己这样久的丫头。
她向来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对于花蕊……更是如此。
轻叹一声,冬夏还没来得及阻止,那夏大大就说道:“师傅住在东边的厢房里,你若有事,自己去找他。若他愿意帮你,本宫不会阻止。”
冬夏愤愤地跺了跺脚。若是花蕊找着百里草治病,百里草自然会看出这并非寻常腹痛,而是中了蛊。就是不知道百里草是否会救她。春秋朝着冬夏努努嘴,向着百里草房间的方向。于是冬夏上前:“花蕊姑娘,你随我来,我带你去找百里先生。”夏大大垂眸并没有反对,花蕊此时心里升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不过此时是断断不可拒绝的,否则她一定会被疼死!
花蕊跟着冬夏到了百里草房门外,冬夏领着她进去。百里草在宫里这些天,其实并没有多打听什么,还以为自家徒弟不过是因为到了活人署被人感染上的霍乱,哪里知道会实验前这个腹痛难忍的丫头在搞鬼。
百里显然是认识花蕊的。开门见到她这样痛苦的模样便知道她是上门找自己治病来的。冬夏跟在身后并未说什么。但是她心里也打好主意,等着百里草将她中了蛊虫之事说出来,那自己便要把花蕊害了自家娘娘的事儿给抖出去。凭着那百里草对主子的偏袒,不把花蕊碎尸万段已经是不错了,哪儿还指望得上救她!
然后自己再说出这蛊是自己下的,必定要让她痛的死去活来,必定要让这个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百里草将花蕊扶进房内,把脉诊治,并没有查出是什么问题,之后又用银针探穴,才发现原来是中了蛊毒。眼神中一阵闪烁。
毕竟在这世上,会用蛊的人已经很少了。养蛊十分麻烦,因此蛊虫也是尤其珍贵。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把蛊虫种在这种身份地位卑微,没什么用途的小宫女身上。也不知道她这是得罪了哪路大罗神仙了。
虽说除蛊很难,但还是有方法的……看在花蕊是那丫头的贴身宫女的份儿上,他还是愿意治一治的。只是看这姑娘疼的这样厉害,那蛊虫必定也是个难搞的。
“你这不是一般的腹痛,而是中了蛊毒了。”
百里草思量一会儿说到。花蕊听了他的话惊在当场。蛊毒?是蛊!谁下的蛊?是谁要害她?!
花蕊满脸的急切:“那先生可有法子可解?”
“自然是有的。只是你身体里的这个蛊虫,十分厉害,或许得费些功夫,完全除去你还要受些苦楚。”百里草捋一捋他那胡须,自信说到。冬夏站在一旁冷笑一会儿便轻声说着:“百里先生,这苦楚可不是一些。我种的这蛊毒,叫商陆蛊,这是月家控制奴隶所用的蛊虫。若是想强行除去,则要忍受千倍万倍如今花蕊姑娘所受的痛苦呢。”
冬夏在一边咯咯直笑,花蕊只是注意到那句“千倍万倍的痛苦”却忘了冬夏说的前一句,这是她种的蛊虫!
百里草本就是月家供奉,对于商陆虫草丸也是有些了解。只是……
“冬夏。你说这是你种的蛊?”花蕊忽略了这句话,那百里草可是没有忽略。心中微微一惊,便急忙问到。
花蕊不是夏大大的贴身宫女吗?那冬夏为何要给她种这样狠毒的蛊虫?百里草知道春秋冬夏是月家人,而夏大大现在也是名义上的月家主,月枫对她也是极其的好,若不是花蕊真的做了什么,冬夏必定是不会这样为难她的!
百里草微微蹙眉,看向冬夏,冬夏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花蕊想让她明白过来。果真,百里草一说完那句话,花蕊就感觉到不对。原来是她!
花蕊猛地一抬头看向冬夏。冬夏并不惧她的那双眸子,现在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这花蕊背叛里的主子,这已经是最轻最轻的惩罚了,怎么,难不成自己还要朝她低头向她认错?
“你为何害我!”花蕊红了一双眼,恶狠狠地说到。
冬夏对于她的质问却实在不屑:“你当真不知我为何这样做?在你想要害主子的时候,我已经在你身上种下蛊虫。倘若你前几日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怎么可能会沦落到这种下场。”冬夏冷哼到。
此时百里草亦是明白了,原来要害自家徒儿的是眼前这个女人。居然还如此不要脸地来求他为其治病!这是脑子里装浆糊了还是脑袋被猪给拱了?他没让得她更痛苦更不愿意在这个世上活下去就已经很不错了,居然还在这儿白日做梦!
他微眯双眼,一言不发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冬夏则是站在一旁冷哼。
“冬夏……没想到你的心肠居然如此恶毒!一定是睿贵妃!一定是她!肯定是夏大大那个贱、人怀疑我,吩咐你这样做的!”
冬夏此刻胃里直泛着酸水,为什么有人会下贱到如此地步!
花蕊就像疯了一样一直在嘴巴里念叨着贱、人、贱、人。冬夏此刻真的很想把她弄死。
“若你还想活命,就闭上你的狗嘴。”冬夏眼中冷芒一闪就轻飘飘说了一句。花蕊还是惜命的,若是不惜命她就不会到百里草这里来。
“你放心,这商陆蛊不会要人命,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便把解药拿给你,不过这种解药是暂时性的,每月都必须服一粒,否则就会受穿肠肚烂之痛,一日严重过一日。若你再敢对娘娘不利……哼!”
花蕊此刻指向缓解自己腹部那种抽痛痉挛的感觉,听着冬夏这样一说,知道自己还有救,便连忙点头说着再也不敢,自己必定会对贵妃娘娘忠心耿耿之类的话。还边磕头,边流着泪。
这种女人,也是没有骨气的。
冬夏和百里草都嗤笑地看了花蕊一眼。只是冬夏此刻并没有想法把解药拿给花蕊。她背叛了主子,自然应当由主子发落。
两人到了外院,春秋以及夏大大依旧是在原位,安安静静的。花蕊弓着身子,上齿紧紧咬住下唇,嘴唇被咬的发白。相信她此刻若是说话,必定是颤抖无比。
冬夏对着夏大大跪下,重新说了一次当日和春秋合谋喂了花蕊商陆虫草丸之事。而花蕊今日的腹痛难忍也皆因自己唤醒了那蛊虫而起。
“这是月家用来控制家奴用的蛊虫,若是想要缓解疼痛,必须服用解药,每月服用一颗,若是哪天没了解药,那蛊毒便会发作的更加厉害。这蛊虫不会让人死,但会让人生不如死。”
她话说的轻飘飘的,语气自然也是无比正常而轻飘飘的。中蛊毒的又不是自己,而是眼前这个不识抬举背叛了主子的女人。难不成还要做出十分惋惜和可怜人家的姿态?得了吧,她冬夏做不到。
花蕊此刻看着夏大大,眼睛里有哀求也有怨恨。她看来是已经完全忘了,这事儿本就是因她自己而起。只是后宫了的那些人,大都是自私的,只看到自己遭受的痛苦,哪里会觉得这些本身就是自己的孽。
“娘娘,奴婢是否需要给她解药?请娘娘明示。”冬夏明白,自家主子心软,就算花蕊害过她,但毕竟花蕊对她来说,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夏大大抿了抿嘴唇,看着面露痛苦之色的花蕊。忽略去了她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怨恨。她还是没办法致她死地……或许对于花蕊而言,主仆之情不算什么,说舍便舍,毕竟是在宫里长大的丫头,心早就为了厚厚的一层,只是夏大大不是这样的……
她望天在心头暗自发誓:某种仁慈,今生只有这一次,也只限这一次了。
夏大大只觉得心里头有些痛,尽量不让声音哽咽地说:“把解药给她吧。”
“只是花蕊,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将那些宫人门驱逐出听轩阁后,他们每个人的下场吗?”夏大大淡淡地说到。时隔几月,某种哭号声似乎还响彻耳畔,那种恐惧感依旧留存于心。花蕊听着夏大大这语气淡漠的一句话,身上不由抖上一抖。只是身体的痉挛已经太过严重,也没有人注意到她身上对此害怕的反应。
“你照顾本宫这样久,既然要救你,自然不可能让你似那些宫女太监一样就这么死掉。况且……皇上早就将你赐婚给七王爷。你还不能死。”
对!皇上赐婚,还有皇上赐婚!既有了赐婚的那道旨意,皇上必定会照顾一下司徒轶的颜面,不会那样轻易地将她赐死!
花蕊是终于找到自己能够继续活下去,不被司徒殇处死的理由!她如今对司徒殇没有爱意,只有深深的惧怕。司徒殇对夏大大怎样,整个皇宫都是有目共睹。他不是昏君,他长了眼睛更有脑子,谁都能想得到是她花蕊在暗中下毒手。司徒殇都敢对自己的母亲说出那番话,又何况是对一个小小宫女?还不是要杀便杀!不过花蕊的身份,现在看来还是有些特殊的。她免不得嘴边挂上庆幸的笑意,只是腹中疼痛一阵一阵传来,那种微笑变得十分扭曲可怕。
冬夏听了夏大大之言,拿出一个小瓶子,塞了颗药丸到花蕊嘴里。那药丸散发着一股子恶臭,不过花蕊还是忍着吞了下去。常人若是见了那解药,不把它当做是毒药就不错了,那样臭气熏天让人难以忍受。
她还是对着夏大大磕了一个响头。
“你如今还是待在自己住的地方,依旧是本宫宫里的人,本宫会求皇上早日将你与七王爷的婚期定下来。花蕊你要知道,若是嫁人了,丈夫就该是你的天,某些不该想的东西不要想,不该做的事,哼!也不必去做。”
夏大大此刻虽是冷声冷色,却还是有对她的关心和提醒在其中。只是……或许心里是想要花蕊好的吧……也更是为了她那个朋友,司徒轶。
圣旨不能更改,花蕊是司徒轶的未婚妻,这是早就板上钉钉的事儿,司徒殇应该是不会杀了花蕊的。
现在依旧将花蕊放在身边,就算是回报仅存的一些情分,待她出嫁,自己也能够离开。只是……很明显的,现在的花蕊已经无法相信了,就算是一点点的信任也不能够给予。经过了那些事,她觉得周身都是冷意,但也看清了一些事……月家,能够信任;司徒殇此刻还是在意她;而百里草对她这个徒儿也是极好。
这些也却是值得庆幸,还好身边还存在着这些人。
夏大大轻轻叹了口气:“若是疼痛缓解些,你便走吧。”说完就不再看她。冬夏一言不发地走到夏大大身后,春秋和她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那个女人。
实在是太便宜她了些。若是她们家公子知道有人这样欺负夏大大,必定是会将她,挫骨扬灰!
而这几日,在朝堂上,司徒殇并未说什么关于对皇后的惩罚,一切都十分平静。七王爷今日则上前请旨,只愿意安心在家做他的闲散王爷,朝中之事一概不愿意过问。
众臣对于七王爷司徒轶的秉性的认知,向来是……闲云野鹤、玩世不恭。故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也不认为这有何奇怪。但那摄政王司徒景,却是一再反对,说不可。
司徒殇自然是明白自个儿的皇叔究竟是在打些什么主意,他相信那司徒轶也是知道的,便一脸玩味地望着司徒轶。只是司徒轶这时却是一言不发,眼观鼻,口观心。这种沉默,便是在反对司徒景。
“好了,朕准了七弟的请求便是!”这话,司徒殇是面对着摄政王说的,还带着一脸讥讽的笑意。
司徒轶得到皇上的恩典,领旨谢恩后,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就像是做了一件无关紧要之事。
“只是七弟,可还记得睿贵妃身边的花蕊姑娘?”
司徒轶身躯微微一震,也不知道这异常,是因为听得那睿贵妃,还是因为听到那花蕊姑娘。
“臣弟自然是记得的。”司徒轶出列,对着司徒殇做了一揖。
“七弟这年纪也老大不小,府中却没有半个姬妾。赐婚圣旨早已下了,只是钦天监还没把皇弟你的婚期定下。看来还是得朕去催催啊。”
司徒殇面色不变,也没有丝毫犹豫,便向下拜倒:“臣弟凭皇兄做主。”
此时在清风殿中正思考着如何说服司徒殇早日确定司徒轶与花蕊婚期的夏大大,哪里知道,根本就不必她说服,司徒殇已经将此时提上议程了。
早朝散后,司徒殇照例来到清风殿,说起了朝上和司徒轶提议之事,夏大大心里也是一乐,这司徒殇倒是像她肚子里的蛔虫,这些事竟然也能够想到。
花蕊和司徒轶的婚期被定在下月初一。距离今日大概还有半月时间。
不过司徒轶退朝回府之事还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但……只做一个闲散王爷也是好,没有太多斗争纷扰。其实刚见司徒轶时她便也感觉到他内心那种对于自由的向往。生在帝王家,这样的结局应该是最好的吧。
花蕊嫁他,必定是远离皇宫,再加上若真如司徒殇说的,七王府上没有半个姬妾,这就说明没有后院之争。
夏大大在现代也看了那样多的宫斗宅斗小说,那种后院中女人无数所暗含的各种阴险纷争……她不希望花蕊遇到。
司徒轶的秉性,夏大大了解。必定是个好夫君。她知道花蕊对付她是因为对司徒殇心存爱慕,不过有些事情,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既然没办法改变,就应该放下执念,她希望花蕊可以幸福。
因为御书房内还有很多奏折积压,司徒殇只是陪着夏大大用完膳便离开了。百里草出了房门来找他的乖徒儿。今日见过花蕊,很明显的,夏大大的心结似乎也打开了。只是经过这事儿,或许她再难相信别人了吧。这在宫廷中,或是江湖里,或许也算好事。
百里草跑到夏大大面前说道:“乖徒儿,我这师傅可还没教你什么。那天火烧你听轩阁,若是师傅不出现,你可就惨了。想想师傅我,要孩子没孩子,要孙子没孙子,你现在可就像我的亲生孙女儿一样啊!要是哪天又遇上什么不测,打不会打,跑不会跑的,这不是要让我断子绝孙嘛!”那百里草说着还假装抹了把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夏大大看着不由觉得好笑,也不知道这老头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连断子绝孙都能说出来。
“行了行了,师傅你想我做什么,说就是,我都听你的。”
夏大大这话一说出口,百里草立马蹦得老高,笑逐颜开。
“师傅得教你武功,免得你什么时候被人欺负了还被动挨打。医术毒术一时半会儿也教不了你,如今你的病已治好,师傅便没有理由继续呆在宫中了。”
夏大大听这话就知道百里草这是要离开她了,心里突然感觉不舍。这老头,处久了活像是金庸笔下的老顽童。只是他说的对,若是遇到些什么事儿,每一点功夫防身太过危险。再说,自己等到花蕊嫁了之后就要规划出宫之事,身上有点武功,也就多一重胜算。于是夏大大对着百里草点点头。她本就听春秋冬夏她们说过,这百里草医毒在杏林界是大家,就连武功也是大明前十的水准。若是自己真的学到个一招半式……再说,她夏大大可是个完全的金庸迷啊!这绝世武功要是学到了,什么轻功水上漂,柳叶飞刀之类的,完全是圆了她的武学梦啊!
于是,接下来百里草就整天带着夏大大到司徒殇在皇宫里建的演武场,开始了她圆梦武学的生活。
只是也不知道是因为百里草教的太好,还是夏大大就是像段誉那种武学奇才,每一招,一看就会。不过也只限于招数,毕竟古代的功夫,高手过招都是得看内力的。而内力这种东西,她这半吊子出家的和尚,怎么比得上从小习武的武林高手。但若是对付一般小贼倒是也足够。
夏大大其实关键还是想学一些轻功之类的。以前一直想着那天自己是不是也行轻轻一点就飞起来。对!轻功百分百是每个武学迷最钟爱的玩意儿啊!
“师傅啊!有没有什么特别简单好学又有用的功夫!”夏大大练了一天,腰酸背痛,只是依旧是没什么进展。说什么学轻功,学了三四天她顶多能够跳上围墙,若说想要像司徒殇、百里草那种,类似于借力腾云驾雾之类的,在天上飞来飞去,对于夏大大而言,简直是,在做梦!
百里草也奇怪,这丫头学其他的功夫、剑招倒是一学就会,怎么相对而言更简单一些的轻功却怎么学也学不会。这玩意儿要靠内力的地方很少,按理说不应该啊。
“丫头,要说实用,当然是轻功最实用。尤其是想你这样的半吊子出家的新手。只是你这怎么学了三四日,也就只能跳上稍微矮一点的围墙……这也太……”百里草皱起眉,边摇头边说到。
被自家师傅这样当众点出来,夏大大羞愧地想立马挖个洞钻进去。
“乖徒儿,来,你告诉师傅,你练功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连轻功的时候还能想什么?不就是飞飞飞吗!不过她心里好像还有在想……人怎么能飞呢……完全克服地吸引力,这根本就是不可能不科学的啊!要不然怎么现代人研究那样久也只能造出个飞机来,她又没得翅膀,学不了飞机啊!
“人……怎么可能飞呢……”
夏大大这话一说出口,跟在她身边陪她的春秋冬夏不由朝外喷了口气,然后被口水呛着不停地拍着胸口。百里草听了感觉自个儿气血上涌,一口老血都快要喷出来。
“主子!您这学轻功,怎么能想着飞不起来呢!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哪儿还能指望着能飞啊!”春秋喘了口气对夏大大说到。夏大大也觉得春秋的话很对,不过她从现代带过来的意识太强烈了,根本就忘不掉这个想法。
看来轻功,她也顶多做到这种程度了。翻个墙爬个树还是可以的……
夏大大朝着众人翻了个白眼,意思就是,这轻功靠她这身体还真是学不会了。百里草想想说:“我为师就叫你个躲避敌人的功夫好了。飞不了,咱们还能跑啊!”
夏大大听了双眼一亮:“叫什么名字?”
“躲狗十八步!”
听了这个名字,夏大大和旁边的两个婢女同时嘴角抽搐。这都什么名儿啊!躲狗十八步……难不成是把打狗棒法还有降龙十八掌给结合起来的玩意儿?这么具有乡土气息!
“师傅……你这躲狗十八步是从丐帮里偷学过来的吧……”夏大大嘴角狂抽。
虽然说这话并没有什么贬低的含义,但百里草依旧感觉自己受到了蔑视。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夏大大:“对,就是丐帮祖传的,怎么着,死丫头我告诉你,爷爷我可是丐帮第二十六任帮主!不学,拉到。”
想想看那什么黄蓉啦,郭靖、还有老顽童乔峰等等等等这些大侠都和丐帮有关,虽然说百里老头这帮主的话没什么可信度。但是这武功嘛……时刻谨记,技多不压身。烂名儿里也许还包着金银珠宝咧,何况传这武功的是大名鼎鼎的神医百里草。
夏大大一脸谄笑地屁颠颠跑到百里草面前,百里草瞧他这样儿,蹬鼻子上脸儿地冷哼一声,这娃儿也终究不是那种有骨气的丫头。
自然咯,骨气这种东西哪儿能当饭吃,再说,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对于自个儿的师傅,自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根本不需要骨气的。
毕竟,自家人。
见着夏大大这一脸虚心求教、敢于认错、知错讨好师傅的模样,百里草心里也是一阵乐呵。他的徒弟,也不会当真生什么气。
躲狗十八步关键在于步伐,让人看着眼花缭乱而且假动作奇多。夏大大站在哪个角度看百里草“表演”,简直就像是看到丐帮版的凌波微步!
总觉得这步法的创始人应该起点霸气的名字,不过……功夫好,不在于名字……就算你叫个什么二狗拳法,名字是霸气了,一点用都没有,照样会被人打趴下。
夏大大看着百里草跑来躲去,步子迷了她的一双眼。心里也痒痒的,管他丐帮不丐帮,能让老子成为武林高手,躲过以后司徒殇的追杀就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