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杨老太君的话,杨紫心真是暗自庆幸早和唐元珲通好了气。
总之近段时间唐元珲不会来求娶,杨老太君自然也就不会逼着杨紫心出嫁。
一切倒还是能暂时掌握在自己手中。
杨紫心这边一走人,杨老太君就找上了杨德海,把杨紫心和唐元珲的事情说了一通。
杨家后院没有了正房夫人,廖姨娘又三番五次地出差错,这子孙的婚事自然还是杨老太君来管。
杨德海一听这事,想着之前几次与唐元珲交涉,自觉唐元珲还是个出众的人,何况家世也不错,便也没有说别的话,只是点点头说:“一切就由母亲看着办即可。”
得到了儿子的支持,杨老太君在杨紫心婚事上的把握就更是安心,一心只等着好日子的到来。
杨紫心回了院子,就见花想容已经坐在了对着院子正门的会客厅。
秋菊和冬梅见她回来便迎上前,只有白薇站在远一点的地方,表情迟疑。
自从上次在棋舍和青云公子闹翻之后,杨紫心就很久没有理会白薇,即使她一直没有赶走白薇,可对白薇的明显差距,让白薇也不敢再似以前那般自在。
此时花想容的出现,杨紫心也猜了个大概,想着必然是和欧阳东远有关。
果然,花想容一见杨紫心就立刻起身从会客厅走出来:“小紫心,你去哪里了?真是让我一番好等,本来热气腾腾的消息,现在都等你等凉了。”
杨紫心不动声色,陪着花想容往屋子里走。
花想容便又像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自己捂着嘴边笑边说:“我这晌午收到了北方传来的消息,说是欧阳华赈灾十分不顺,连皇上知道了,都大发雷霆,责怪欧阳华出京城之前发下的豪言壮语全是空话!”
此事早就在意料之中,可杨紫心也没笑:“花姐姐,上次你来,我就已经说过,这些事情我不再过问了,你也不必费心去理会这些事。”
这会儿,两人已经走进屋子了,花想容慢慢把笑意收回,看着杨紫心正色道:“紫心,到底你上次和青云公子谈了什么,怎么到现在还闹着别扭?”
杨紫心在茶桌边落座:“花姐姐你不是早就知道青云公子是何人么?这样天大的事情,难道不足以让我生气?你也不必再来给他当说客了。”
花想容就不明白了,也不和杨紫心耍花腔,绕到杨紫心面前:“好吧,紫心,我确实是受了徐子冲所托,来劝你的,可是,我自己也很不明白,就算青云公子是……”
花想容说着顿了一下,看了眼守在外面的丫鬟,才继续压低声音道:“……他是欧阳东远,可这也没有那样惊世骇俗吧?青云公子一直以假面示人,可他的实际上总归是有个身份的,所以,他是什么样的身份都有可能,你又何须这般死死揪住不放呢?”
杨紫心不可言说的矛盾,花想容是不会懂的,所有人都不会懂。
欠了青云公子和欧阳东远的,曾经在皇族之中沉沉浮浮所受的伤害,杨紫心简直不敢回想那噩梦般的前生!
花想容又道:“况且,你这样强烈的抗拒,青云公子也是受伤害的,他这几日连番醉酒,连我都看不下去了。紫心,你想想,那可是曾经对你体贴入微的师父呀,你真的忍心?”
杨紫心听闻青云公子酗酒,神色就微微紧缩,可青云公子越是这样,杨紫心越是觉得自己留在青云公子身边,只能给他带去更多的伤害。
“花姐姐,今日唐世子请我去他家赴宴了。”杨紫心默默说出今日之事,“我去了。”
花想容一惊,她穿越来到天启国也不算短了,这男女婚配的习俗也是知晓的,可她万万没想到,杨紫心居然前脚和青云公子闹翻,后脚就急着和别家公子相约赴宴了!
“紫心,你可不要意气用事啊!你让青云公子怎么办?”花想容赶紧去劝,她也曾去过棋舍,青云公子独自饮酒的凄冷模样,真是让她看了都心疼,这会儿一听杨紫心有变节之意,更是偏向青云公子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紫心此举并无意气只说。”杨紫心刻意忽略心中痛楚,她今日就是要借花想容的口,把自己和欧阳东远的情谊斩断,“再说,无论青云公子是谁,我和他至多只有师徒情分,又谈何他该怎么办。”
花想容又不是傻子,杨紫心和青云公子之间那过了电的相处,她不是看不到。杨紫心将他们全部推翻,倒真是出乎意料。
“花姐姐,有些事情是无法摊开说的,此刻我就是这样决定,你再多说也无益处、”杨紫心下了结语,还是和当初一样不想再谈。
花想容摇头叹气,有些沉寂地看着杨紫心:“紫心,我先前就和你说了,欧阳华赈灾不利的事,所以其实我今日过来,主要是想告诉你,皇上已经召回欧阳华,派欧阳东远前去赈灾了,今日就起程,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去送一送吧。”
杨紫心转身去看花想容,眸子里的惊诧闪过,又快速恢复了平静,转眸望向了天空。
近日里大雪已经下得少了,气温有了一点点开始回暖的迹象,此时再去北方赈灾,对于欧阳东远来说,绝对是最好的时机。
杨紫心不由张握了一下手掌,命运,到底还是又一次被自己扭转了!
“紫心?”花想容见杨紫心久久不语,提高声音又唤了一次,欧阳东远再过不到一个时辰就出发,杨紫心到底要怎么决定?
“花姐姐,你告诉他,之前存的盐不管多重,一定带着去。”杨紫心面色高深莫测起来,让花想容看不透杨紫心到底在想什么,“雪不下了,就易结冰,他这一路过去,少不得要用到盐粒化雪的。”
花想容微微一惊,听杨紫心的口气,又联想到她之前让自己存粮,突然就明白,杨紫心早在很久之前,居然就已经开始为欧阳东远谋划这一次赈灾之事!
“紫心,你还说你不在乎欧阳东远!你心中明明……”
“花姐姐!”杨紫心即刻喝止住花想容所言,这才缓下声音,“我当初只是支持欧阳东远这个身份,可是当公事变私事,就无法再谈下去了。你若有心,把话带到即可,我就不去送行了。”
花想容看着杨紫心冷若冰霜的脸,终于意识到杨紫心是认真要和欧阳东远断绝了。
杨紫心此时已经背过身去,做出不再和花想容交谈的模样。
花想容见杨紫心决绝姿态,当下也是无奈,再次铩羽而归。
这边花想容走了,杨紫心便一人枯坐在屋内,回想起青云公子连日酗酒的消息,心中越发难受。
秋菊小心翼翼走到门前,轻声唤了一句“大小姐”。
杨紫心深呼吸一下,掩饰了情绪,这才转头去看秋菊。
秋菊把手中的一个盒子递过去放在桌边:“大小姐,这是四小姐送来的点心,说是上午回来路上瞧见了,就顺手买了一盒,就等你回来好让你尝尝。”
杨紫心将视线落在那盒点心上,不由就叹了口气,一身的疲乏越重。
虽然杨紫琪没明说,但杨紫心也知道,她这是在盼着自己回来了,就能过去给她一个解释。
杨紫心又何尝不知晓杨紫琪对唐元珲的心思,可眼下她已经和唐元珲达成协议,这中间的约定,他们两个相信,但旁人恐怕就难以理解了。
此时再和杨紫琪解释,反而会起到反作用。
而且,杨老太君也已经盯上了杨紫心,这时候谁和她走得太近,都有可能受到杨老太君的注意。
杨紫心想来想去,觉得倒不如就先让杨紫琪误会着,等这边事情解决了,再寻杨紫琪解释……
而杨紫琪久候不见杨紫心来给个说法,心中也是失落,接连五六天都没有再去找杨紫心,就算是去给杨老太君请安,杨紫琪和杨紫心之间,也像是隔了薄薄一层膜,再无先前的亲近。
杨景昊知道两人之间的疙瘩,几次想帮忙让两人和好,可是杨紫心不配合,杨紫琪也不乐意,两人反而越来越僵。
这天,杨紫心正在闺房练习书法。
她已经很久没有下过棋了,一旦有棋瘾,杨紫心就转而去做别的事,好像沾上一点和青云公子有关的事情,都会让她无法克制。
羊毫小笔沾满了墨汁,饱满丰润,杨紫心抬起的手腕刚要落下,就听冬梅慌张跑了进来:“大小姐,唐世子又来了!”
杨紫心顿时手腕一抖,一滴浓黑的墨汁就落在白色的宣纸上,瞬间晕染开来。
杨紫心微微皱眉,把手中的毛笔放下,直起身子。
“紫心,紫心!我来看你了!”唐元珲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满是兴高采烈地开怀。
杨紫心只好走出去,看着唐元珲一脸高兴,就想把他踩在脚下!
说好了不要轻举妄动,这时候跑来她家是要闹哪样!
唐元珲却不知道杨紫心所想,只是单纯地闷坏了,想要来找杨紫心出门散心。
可杨紫心瞥一眼院子门外,就看到杨老太君身边的嬷嬷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眼,见杨紫心望过来,才远远朝杨紫心福了福身,退出去了。
难怪唐元珲能直接就进来了,原来是杨老太君让人领进门的!
杨紫心刚想去训斥唐元珲,可转眼就看见白薇眼巴巴望着这边。
心念一转,杨紫心便笑着向唐元珲靠过去,可稍稍一背过白薇的目光,就低声咬牙问他:“你过来做什么?”
唐元珲也不在意杨紫心的态度,高兴地说:“紫心,你上次去过我家,那两母女果然收敛了许多,尤其是唐如云,看见我就大气不敢喘!”
“所以呢?”杨紫心不明白唐元珲要说这番话是为何意。
唐元珲就笑了:“所以,我就想请你出去玩玩,当做谢你了!”
杨紫心闻言心中就是一塞,这到底是谢她,还是折磨她?谁告诉这个不懂门路的唐世子,和他一同出游就是天大的恩赐!
杨紫心用生无可恋的目光斜眼看唐元珲:“说实话,你是不是又已经和我祖母报备过了,我依然还是非去不可了?”
“紫心,你果然聪明!”唐元珲笑得越发灿烂,一口白牙都能在雪地里反射出光亮来!
抬手扶额,杨紫心当真是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