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屋子里没了人,芸豆这才缓缓开口道:“大爷方才将奴婢找出去了,问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奴婢……奴婢将今日的事情都道了出来……”
林姝真不晓得该怎么说芸豆才好了,偏偏芸豆也是为了她好,“你,你怎么这般糊涂?不过是内宅妇人嘴碎的话,你怎么还与大爷说了?大爷只怕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整日惦记着,这又是何必了?”
这下子,芸豆是真的要哭出来了,“姑娘,就算是您要骂奴婢也好,打奴婢也好,奴婢总觉得那话不能不说,奴婢替您觉得委屈啊……那些人说的话奴婢不相信您没有听到,可大爷什么都不知道!从小到大您都是这般,什么事儿都喜欢藏在心里头,不告诉大爷,也不告诉老祖宗,若是憋坏了怎么办?”
她一急,连“姑娘”两个字都叫了出来,眼泪更是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林姝语气顿时也软了下来,“我并没有说要怪你的意思,我晓得,你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只是我觉得夫妻之间本就该互相相信的,今日你将这件事告诉了大爷,大爷又能做些什么了,难不成还能用针线将她们的嘴巴缝起来?这嘴巴是长在别人身上的,他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去了,只要我相信大爷就好,若是连我都不相信大爷,又叫什么夫妻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芸豆哽咽道:“奴婢知道了……”
殊不知外头的陆靖然正站在廊下,听闻这话却是心绪微动,林姝相信他,为他背负了这么多,可他为林姝又做了些什么?
林姝嘴上说不在意,可心里又怎么会真的不在意?
陆靖然想了想,抬脚走了进去,迎接她的是林姝的笑靥,“珍珠已经去小厨房那边看炉子上炖着的燕窝粥了,你待会儿要不要也用些?”
她知道陆靖然素来是不喜欢用这些东西的,如今却还是道:“如今正是换季的时候,大爷多用在这些滋补的东西总是没有坏处的。”
陆靖然没有像往常一般拒绝,反倒是乖觉应了一声好。
芸豆瞥了他们一眼,抽抽噎噎就下去了。
陆靖然轻轻捏住她的手,“芸豆将今日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
就算当年答应了大皇子的话,更是立下了重誓,他都觉得无所谓了。
眼前的这个女子为他牵肠挂肚,为他背负了那么多,便是天打雷劈,他也不怕。
林姝苦笑不得,“你要与我说什么了?说你和袁小衣之间的关系,说这段时间你都在忙些什么?我相信你,你可以不用与我说的。”
除去那一日陆靖然身上有淡淡的脂粉香,之后那脂粉香便再也没有了。
陆靖然竟然摇摇头,“既然我们是夫妻,那就该没有秘密,该互相相信才是。”
说着,他顿了顿,“你知道大皇子吗?”
林姝点点头,“知道,我听说原先大皇子在世的时候不仅得百姓爱戴,群臣拥戴,更是极得皇上宠爱的,说是皇上一心想要立大皇子为太子,就连立储君的诏书都已经拟好了,可谁知道那个时候皇上带了诸位皇子前去围场狩猎,大皇子害死了二皇子,皇上为此龙颜大,将大皇子打入天牢,正准备着手调查这件事的时候,可谁知道大皇子却在牢中自尽,随后调查起来,这件事的确觉得皇子所为,帮凶更是大皇子妃的娘家!”
这件事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极为轰动,林姝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只是这件事,众人也只敢在私下议论,谁也不敢当众说起的。
陆靖然道:“可你知不知道,大皇子是无辜的?而是有人陷害撒谎自,大皇子孝顺皇上皇后,疼爱弟弟,又怎么会害死二皇子?那个时候立储的诏书都已经拟好了,大皇子又怎么会那样做?但凡是有点理智的人稍微一想就能想到其中有猫腻,可那个时候皇上却被悲伤和愤怒冲昏了头脑,等着宗人府一递上消息来,便冒冒然定了大皇子的罪。”
其实皇上的心情他是可以理解的,大皇子害死二皇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这最难受的只怕就是皇上了……只可惜,大皇子何其无辜啊!
林姝满脸愕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隐隐约约觉得陆靖然正在调查这件事。
陆靖然道:“当年不管是大皇子害死二皇子,还是大皇子妃娘家肖家是大皇子帮凶,这都是荒谬之谈!大皇子死的冤枉,临死之前我还去看过他,他更是将膝下唯一的儿子庭生托付于我,袁小衣如今正在照顾庭生,除了她,我也不放心将庭生交给旁人照顾了。”
林姝越听越觉得奇怪,之前陆靖然压根没有对她提起过庭生来,那袁小衣了?就算是陆靖然真的相信袁小衣,也不会将大皇子的遗孤托付给一陌生女子的。
除非,庭生和袁小衣之间本就有关系,“袁小衣是庭生的什么人?”
“袁小衣是庭生的亲姨母,她是大皇子妃的嫡亲幼妹,那个时候龙颜大怒,大皇子妃娘家皆被流放,那个时候袁小衣才几岁,她母亲让她躲在箱子里,后来更是偷偷逃了出来!她年纪小,个子小,再加上当时肖家乱糟糟的,谁也没注意当时不见了个小姑娘。”
说着,陆靖然将她的手捏的更紧了些,“其实袁小衣并非是她真正的名字,大皇子妃母族姓袁,大皇子妃和她姓肖,袁小衣则是袁肖忆……我也是前段时间才找到她的,这才对着她多照顾了些,更是不知道那些流言是如何传出来的。”
林姝恍然大悟,这样一说,好像就没有半点不妥之处了,“可既然这般,袁小衣还留在柳成园中岂不是委屈……”
戏班子是什么地方?里头乱糟糟的,更何况如今的袁小衣是明伶,谁见了都想时上前打趣两句,若碰上那平头百姓,戏班子的班主还能替她搪塞一阵,若碰上了像九王爷那样位高权重之人,袁小衣白白让人家占了便宜,却是连话都不敢说。
其实九王爷还算是好的,颇有些君子风骨,一直等着袁小衣点头才要将她纳为侧王妃,可旁的纨绔子弟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这话,我也与她说过,可她却不愿意赎身,只说留在柳成园中就是为了经常出入高门大户,能够出入三皇子府和七皇子府,说不准能打听些有用的消息来,能够替大皇子和肖家报仇!”陆靖然长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道:“所以原先旁人说袁小衣是我养着的外室,我这才没有出言反驳,只想着别人顾及着我那纨绔不堪的名声,不敢对她动手动脚的。”
“其实她也辛苦,平日里要跟着柳成去那高门大户中唱戏,等着回到家了还得照顾庭生,将庭生交给别人照顾我也放心!当年我被父亲送到天津卫去之前,曾将庭生托付给了一庄稼户,可谁知道那户人家的儿子好赌,趁着他老子不注意将庭生卖了出去。”
“后来我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庭生找到,如此一来自然是不放心再将庭生交给别人照顾来,可若是将庭生留在我身边,自然会惹人怀疑的,等我找到了袁小衣之后,袁小衣便说她亲自照顾庭生,这样我放心她也能够放心。”
“袁小衣更是对众人说庭生是她在乡下的堂弟,如今她有了银子置办宅子,所以将弟弟接了过来,因为她和庭生长得有几分相似,所以不管是谁都没有怀疑过。”
林姝总算是明白了,“所以你时常去探望庭生,也就经常会碰到袁小衣了……”
“是,当年我答应过大皇子的,要好好照顾庭生!”陆靖然看着她那双清亮的眸子,一字一顿道:“可我更不忍心让你在外头背负那些流言蜚语,旁的议论与非议压着你也就罢了,可我怕你心里头难受。”
林姝只觉得心里头甜滋滋的,比小时候喝了药之后再灌下一碗蜂蜜水还要甜,可如今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那大皇子的死因,你们调查的可有眉目了?”
这才是如今最要紧的事情了。
陆靖然摇摇头,“并没有查出什么来,当年皇上因为太过于愤懑和悲痛,并没有彻查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再想要调查也就难了。”
说着他顿了顿,“可如今也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白先生只怕就已经被那幕后之人买通了,要不然怎么会泄露了庭生的位置,更是狠心……杀了白先生从小抚养长大的暗卫?只是那人到底是谁,如今却还是没有查出来,三皇子?七皇子?亦或者别的皇子?我拿不定主意,也不敢冒冒然打草惊蛇,只能先从白先生那边下手,可白先生素来独来独往惯了的,出门身边连个小厮都不会跟着,平日里又是个极为小心谨慎的,要不然我也能知道从哪里下手了。”
林姝却想起来那日在柳成园内有个中年妇认也在那包厢之内,“咱们可以从柳成园班主那边下手,兴许那班主能够知道那中年妇人身上的一些特征了?如今就算是大海捞针,咱们也得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