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昨夜不过卖给瑞王一个顺水人情,提醒他去见太后最后一面,他倒是知恩图报,一听说宁府的车队受到袭击,就来送压惊之物。可是这回报也来得太快了吧?他昨夜不是应该赶去骊山看太后了吗?居然能在一夜之间往返京都,就是汗血宝马也未必能做得到吧?
皇帝果然还是最疼这个儿子呀,看着对他冷漠至极,其实把手上最好的东西全部都给了他,只可惜这些最好的东西里不包括皇位!她也是前世在老皇帝跟前侍疾的时候,听到他睡梦里的呼喊,才知道他真正心爱的女人居然是那位被废掉后位降为宸妃、连死后都不能入葬皇陵的女子!
青竹显然没注意到流苏的溜神,心里最还在疙瘩那个结果,“我没有赢,他也不曾输。”声音越说越小,他在司空山是同辈中资质最好的也是最用功刻苦的一个,从来都是所向无敌的,连他师父都称赞他尤胜过当年的自己!
“哦,合局?”这下子知道天外有天了吧?流苏笑着,如果自己告诉他瑞王的轻功更胜出追风许多,会不会把青竹给吓傻?
“反正还要再比的。”明明就是输了,青竹还在嘴硬。
“嗯!追风都二十五了,仗着比你年纪大才跟你打了个平手,假以时日你一定会赢他的!”流苏并不戳破,反而鼓励,若是青竹没有这颗不服输的心,就不会有现在的本事。这一点跟自己倒是很像的。
青竹重重点头,深以为然,他才十七岁还没长开呢,等他再苦练几年就不信追风能胜过他?
流苏把青竹的手一松,“快去换身衣服打扮一下,今日起就来我身边吧!”
她本来还想再等一段时间,不愿这么快把青竹推到人前,可如今看来,这大宅里头还有宫里的人都很不安分哪。她看到腿上仿佛纤细红线一样的伤痕,连五姨娘的猫都能把她抓伤,她需要青竹在她的身边。
青影一闪,室内又只剩下了流苏一个。她盯住那枚紫檀木雕挂件,思绪飘远,他不是最不近女色的吗?府里连个漂亮的婢女都没有,太后物色的出众女子也全部拒之门外,居然会半夜里跑进自己的闺房,还在她的床里挂东西!他们还没那么熟吧?
瑞王这个人真是有意思!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喜兰的声音,“二小姐,半柱香的时间到了,奴婢来伺候二小姐起床。”
“进来吧。”
流苏正式起身,喜兰带着丫头们给她梳洗打扮。这些天来喜兰已经越来越有掌事大丫头的架式了,“动作快着点,老太君都派人来催好几次了,别让循王殿下等急了!这水烫了,你再去打一盆来!这瓶子里的花换掉,你去把新摘下来的插上!还有你,去把小姐的首饰匣子拿来……”
她不动声色地指使着众人干着活,又恰到好处地把她们支开,只留下如柳在那里为流苏梳头。
“小姐,今日一早三夫人就把我喊了去。”如柳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她问我昨天小姐穿回来的那件衣裳是不是陈妈妈从二夫人那边抱来的,我故意想了想,告诉她应该没错,因为那堆衣服里也就几件还看得过去的衣裳,所以全都用心记住了。她打了赏,要我继续来讨小姐的欢心,并仔细盯着,一有风吹草动就去报告。”
流苏极是压低了声音,“做得好!”
此次中秋宴会流苏是最大的赢家,程香儿只要不蠢就一定会对她起疑心,不过这时的她在三夫人的眼里还是太弱了,三夫人就是怀疑也不会相信她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这女人好不容易翻了身占到上峰,最介意的还是她那个多年来的宿敌赵梨容。
如柳又继续道:“那个偷看小姐洗澡的是丫头碧柔,她谨慎得很,没有再跟什么人有所接触,但她在二夫人房里呆过一段日子,后来不知怎么得罪了二夫人就被贬到了其他的地方。”
流苏点头,“辛苦了。”
如柳一向甚得她的心意,只要她一个眼神,甚至话中暗暗隐藏的语气,如柳便知道该怎么去做。这个聪慧的丫头,本可以有一份幸福美满的生活,可惜了……
很快那些被支出去的丫头就陆续回来了,一如既往的忙碌。很快流苏便收拾妥当,去了花厅。
洪氏对流苏如此拿乔十分不满,可瞧见循王偏偏就吃这一套,又觉得自己孙女是个人精,这样会拿捏男人。流苏没到的时候,循王那个着急,连对她说话都带着三分火气,更是懒得搭理宁流妍,可是流苏一来,他立即满心欢喜,见着谁都是乐滋滋的!
“流苏,你没事吧?快让我好好看看!”循王简直化身成围着流苏打转的小鸟了,“还好没受伤,那也一定受不了少惊吓吧?你不知道我昨夜听到消息有多着急!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在京城的地面上也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动手……”
他噼里叭啦地说了一大堆,才发现流苏一声没吭,急道:“你怎么不说话?不会是被吓着了?”
流苏扶额,“我也得插得上话才行啊。有爹爹与老太君的保护,我们一家人都没事!真的,你不必这样担心!”
她知道对方一定以为是韦氏所为,才会急得这样上蹿下跳。其实昨夜雨下得那样大,倒是令韦氏一番心思白费了,她当下面对的还是这后宅里的人啊。论起心狠来,这里的人比起韦氏也差不到哪里去。
宁流妍看着心爱的男子与别的女人这般亲亲热热,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心里说不出的又妒又恨,几乎把手里的绢子给拧碎了。就在这时管家来报,说是天衣阁的大掌柜来了,来找二小姐。
宁流妍可算是逮到了机会,“大掌柜?他来干什么?我们宁家什么时候与商家搭上关系了?还是来找二姐的,莫非是二姐的朋友!”其实她想说的是相好,但毕竟多年来的淑女教育,她还不敢当着众人的面把那样的字眼说出口。
管家道:“那人说是奉了她家主子之命,特来感谢二小姐昨夜为天衣阁场名,还说小姐不必相见,打今儿起,天衣阁每一季都会送二小姐一套最新奇的衣裳,保准件件都比嫦娥羽衣更加出彩!”
白送?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是给她宁流苏的?宁流妍将绢子绞得更紧了些。可洪氏却觉得这大掌柜来得极是时候,当着循王的面呀,多长脸,立即笑道:“这天衣阁真是会做生意,都把苏丫头当活招牌了。”
管家赔笑道:“老太君您是不知道,自从二小姐昨夜一舞倾城,如今天衣阁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贵妇小姐们就抢着去买衣服,听说还有人瞧见了怡妃娘娘的宫里的人去买呢!现在可是千金易得,一衣难求啊!”
风向变得真快,流苏刚进府里,管家看到她都是鼻孔朝天的,现在居然也会拐着弯来拍她的马屁了!
流苏面上却仍是淡淡的,“烦管家去说一声,他们的心意我领了,衣裳我自然是要收的,只不过这钱嘛还是要照给的。爹爹为官公正廉明,咱们可不能让别人借机说收受别人的贿赂,污了爹爹的官声。”
洪氏忙点头道:“苏丫头说得对,这银子是不能少的!还有,以后咱们宁相府的衣服都从天衣阁里定制!”
叫那锦绣衣庄再跟她拿乔,也不想想让他们给相府做衣裳是看得起他们,居然还跟她讨价还价,让做两套只给一套!要是东西好也就罢了,偏偏脆弱得很,给猫儿一抓都要散了!
管家恭敬答道:“是!朝禄这就去回。”行为举止中对流苏也多了几分尊重。
流苏的月例银子是绝对买不起的,这钱指定得宁相府出,他们的钱干嘛不赚,不必替这些人节省!她看着管家离去的背景,不禁心中笑道:梧桐,时隔月余,以另一种身份重回故地的感觉如何?宁家是不是财大气粗,有着数不清的店铺和田地吗?怎么整垮这些,就看你的了!
“二姐还真是好运气!”宁流妍的双眼都能喷出火来。
“这是托了爹爹与老太君的洪福!”流苏浅笑,以为她还会谦虚几句吗?不会!这一世宁流妍休想再伤害循王,她不会给对方这样的机会。她故意晃着手上的蓝宝戒指,微笑着说道:“我刚从三娘的院子里来,妹妹可是出来好久了,三娘现在可是一时半会儿都离开不妹妹呢!”
循王露出微微的不快,“你去看望宁三夫人,难怪让我等这么久!”
“百善孝为先,三娘昨夜受了伤,流了好多的血。”流苏作出小女儿的娇羞来,“殿下这是责怪流苏吗?”
循王一笑,“当然不会!我的流苏这么孝顺,我真是高兴都来不及呢!”
宁流妍咬牙:不就是在骂我不孝,想赶我走吗?我偏不走,我就杵在这儿,看你们再怎么亲亲我我!
这时管家又走了进来,说是流苏以前的玩伴前来投靠,是一位叫青竹的姑娘。
青竹?姑娘?循王用力地掏了一下耳朵,他没有听错吧?青竹不是奢香那小子的贴身侍卫吗?难道是只是名字相同,其实并非同一个人?
“这……”流苏朝老太君看去,她是故意安排在这个时候的,当着循王的面,就是她要天上的月亮,老太君也会想办法去给她弄来。
“既然是苏丫头从前的玩伴,那就带进来吧。”
洪氏果然宽宏得很,在她看来流苏进循王府是绝没有任何问题的,现在最大的关键就是正妃还是侧妃,能当正妃显然会给宁家带来更大的利益。所以她才会不遗余地显示对流苏的疼爱,以加重流苏在循王母子心中的分量。
宁流妍对流苏已然恨到了极点,恨到完全不知遮掩,抓到任何一个可以羞辱她的机会都绝不放过,“二姐的以前玩伴?不会是个叫花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