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鹊儿!刚才一直不见她的踪影,现在却不知道是从哪里跑了出来,看她那一脸讨好的模样,直让人觉得不怀好意。青竹强硬地推开了她与流苏的距离,厌恶地问:“你找我家小姐有事?”
鹊儿暗里横了青竹一眼,这碍事的东西!可俏脸上仍是笑靥如花,“宁二小姐怎么才来就要走啊?可是嫌我家夫人怠慢了您?”
她故意说得很大声,好叫被众人簇拥的吴夫人听到!
果然,那苍白干瘦的妇人一下子把脸拉了下来,与三夫人程香儿的态度不同,在程敏儿的眼里流苏不过是一撮低卑无用的贱土。自己妹妹带着这么个人来抢尽她女儿的风光,她看亲妹子的面子上也就忍了,却不想那丫头一而再再而三搅得她不快活,她又怎么会给对方好脸色看!?
众人都等着看流苏得罪吴夫人的下场。流苏却没有半点她们想象中的慌张害怕,反而是表现出世家女子真正缺少的大度谦和,“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了鹊儿姑娘,所以姑娘才一直针对我?我这个人没什么心眼,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说罢,微微点头施礼。
鹊儿怔住了,一个丞相府的千金居然向她一个侯府的下人道歉!?她倒吓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三夫人见了,嘴角却扬了扬。流苏这招以退为进,既展示了她大家贵女的风范,又暗指鹊儿是故意刁难,有心令她与侯府夫人产生间隙,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想想流苏以后对她还有很大的用处,她自然要在姐姐面前说上几句好话。
若非太多人在场,吴夫人早就发作,现在只板着脸不言语。三夫人还欲再说,端靖县君吴梦歆的嘴角已经凝出一个冷笑,“可不就是个误会吗?给宁二小姐一些鱼食,让鹊儿陪着她一起喂鱼吧!”
这意思便是,但凡惹了吴家不开心的人一个都不放过!喂鱼?到底是她们给鱼投食,还是把她们丢进池里喂鱼呢?
鹊儿在镇西侯府的日子也不短了,一听就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思,她左右是逃不过了,好在还有宁二小姐陪她一起,也不算丢人。流苏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向青竹使了个眼色,就在众目之下接了鱼食,去到池边。
“宁二小姐,您看,这鲤鱼多美呀!”鹊儿嘴上说着,心里笑着:待会儿落了水你就等着成落汤鸡吧!看那些妒忌成狂的千金贵女怎么笑话你!
“是啊,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美的锦鲤!”也是第一次见这么不知死活的丫头和这么浅薄粗陋的县君贵女,流苏笑着说。
哎呀!
鹊儿的身子突然一晃,就向池面扑去,慌乱中一把拽住了流苏的袖子,狠狠地把她往水里拽。就在俩人要跌入水面的时候,流苏的腰间突然多出了一条袖带,在她腰上一绕,一绷,流苏整个人就被拉离了水面!
扑通一声!
鹊儿落水了,落水时还死死地拽着流苏的手,只可惜她终是没抓住,双手滑脱,落空,只能眼睁睁凭由自己整个人栽进水里!
就在这同时,流苏被青竹以最快的速度拉回了岸边,待青竹收下袖带重新绕上自己的腰间,众人的目光还集中在落水的鹊儿身上。直到听见青竹问流苏有没有事,她们才朝流苏这边看来,一个个惊讶于她的安然无事!
流苏摇摇头,急忙呼人去救鹊儿。吴夫人十分不愿意,在她看来一个丫头的命可比御赐的锦鲤要轻贱得多。但无奈众人在场,她不能让镇西侯府落下枉害人命的名声,只得让人下水救人,还千叮万嘱不能伤了锦鲤!
吴梦歆刚才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现在闯下祸来,自然得赶紧拉个背黑锅的。最令她看不顺眼的就是那个宁流苏,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居然敢去勾。引皇子,而且还是当着她的面!
她立即冲到流苏面前大骂道:“你怎么这样?就算不喜欢鹊儿也不能把她推到锦鲤池里去!伤了人不要紧,要是伤了皇上御赐的锦鲤,你赔得起吗?”
“哦?”流苏目光清冷地望着眼前上蹿下跳的小女孩,她已经给过对方很多次机会了,可是对方一点都不珍惜。于是她轻轻一笑,“是县君亲眼所见吗?”
吴梦歆很没用地一缩脖子,仿佛那清冷的目光能把她射透看穿一般。宁流云却猛的把胸。脯一挺,“我也看见了!”
“是吗?”流苏的笑容更加冷意逼人了。
她们两个不是一向关系淡漠吗?现在居然连成一气了,还真是有趣啊。只不过她们挑选盟友的眼光,实在是太差了!
“当然!”宁流云早料到流苏有此一问,已经绘声绘色地说起来。正是说到最精彩之处,众人听得聚精会神的时候,却听流苏突然高声插言道,“有工夫在这里编故事,还不如去救人!只要人没事,别说四条锦鲤,就算是四十条,我也能请循王殿下寻了来!”
众人闻言一愣,随即心头狂喜:先前她们那万般挑拨离间都没有成功,现在这姐妹俩倒自己窝里斗起来,真是好戏啊!比那戏台上的要精彩多了!
吴梦歆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不是忌恨流苏在她面前勾。引皇子吗?流苏偏就要告诉她,自己已经跟循王好上了!而且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月亮,循王都会摘给她!
宁流云更是气得全身发抖:反了!反了!这个乡下野丫头居然敢当众挑衅自己!还这样赤。裸嚣张、毫无顾忌!
就在这时鹊儿已经被救了上来,只见她浑身湿透,肚子鼓鼓,双目紧闭,一副溺水身亡的模样。吴梦歆立即抓到了反击的机会,尖声大叫起来:“鹊儿死了!你害死了鹊儿!你太凶狠了!”
那一边吴夫人却用同样尖利高亢的声音在叫着:“锦鲤怎么样啊?有没有损伤!”
这面画当真是极有意思。青竹忍不住白了那吴家的小丫头一眼,“县君不是亲口说的人伤了不要紧吗?怎么这会子又这般紧张了?”
吴梦歆愣住,顿时语噎。
人愚,不是错,但愚过了头还不知道安分,就是大错特错!
结果还是宁流妍出来给她的小表妹解了围,要大家赶紧去看看鹊儿是否还能救活。倒不是她与这位表妹的感情真有多么好,而是站在吴夫人身边的三夫人一再给她暗示,她才不甘愿地站了出来。若是吴家与宁家真拧起来伤了和气,对她们娘俩绝对没有好处!
众人都急急地看向鹊儿,却见她仍是一动不动。便一个个变了正式的化身,纷纷指责流苏在光天化日之下杀害了鹊儿,皇家绝不会要她这样的儿媳!
宁流云的脸上更是急切地流露出一丝报复的快意,她太喜欢眼下的情形了,她从小就不喜欢这位二妹,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就越发厌恨对方,尤其是对着那张越来越像大娘的脸,她就恨不得立即要了对方的命!
就在她的快意一点点荡开的时候,流苏朝青竹使了一个眼色。青竹玉掌轻轻一挥,一股掌风立即把鹊儿整个人托了起来。鹊儿惊恐之中以为又会被推进水里,吓得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众人哗然!鹊儿猝不及防,猛地摔到地上,叫苦不迭!
流苏不待她反咬一口,便开口说道:“鹊儿姑娘真是命大,以后站在池边可要小心了。”
眼见大好的机会就这样丢失了,鹊儿怎能甘心?她顾不得疼痛,便咬着嘴唇小声道:“明明是宁二小姐推……”欲言又止,这样的效果是最好的!
“是吗?”流苏冷冷一笑,带着冷凛的寒意,“你会水而我不会,我会去推你吗?”杀鸡焉用牛刀?鹊儿幕后的主子还真是不怎么高明!
鹊儿全身一紧,仿佛整个人被扔进了冰窟窿里!
怎么可能!宁流苏居然知道她会水,而且仿佛知道接下来她会做的每一步似的,故意等到现在才来戳穿她!现在所有的人都会觉得她是在故意陷害对方,那她接下来的计划就很难实施了!
情形如此急转直下,宁流云如何能忍受!她一把将不断劝阻她的陈妈妈推开,跳出来大骂道:“宁流苏你这毒妇!贱人!光天化日之下,大家都看见了,你还狡辩什么!你有种害人,没种承认吗?”
“到底是谁推的谁,鹊儿姑娘心里有数,长姐的心里也有数!”
流苏仍是清冷的笑着,她越是不急不躁越是优雅从容,就越激得宁流云像一条发狂的疯狗!宁流云果然被刺痛,冲过去想抓她的衣服,被陈妈妈死死抱住,她一怒这下抓起一杯茶砸了过来。流苏被青竹拉了一把,轻易躲过,只是衣服上沾了一些茶水。
宁流云更气,不禁破口大骂,“宁流苏你这贱人!你知道鹊儿是谁吗?她是表舅舅最宠爱的丫头!你伤了她,表舅舅不会放过你的!”
表舅舅?流苏的唇角一提,等的就是这句话!原来是镇西侯吴铭东!
她早就知道今日来镇西侯府会是一场鸿门宴,只是想知道要害她的人终究是她怀疑的哪一个人罢了。一路来她不断示弱,让对方以为有可乘之机,吸引对方对她下手。而她则一直用心地观察身边每个人的表情变化。宁流云在马车上的隐忍,到了吴府之后眉宇间的迫切与兴奋,她暗中与鹊儿的眼神交汇,以及时不时望向镇西侯的方向,都在告诉流苏,她今日必有行动。
所以流苏才一再激怒宁流云,她想亲耳从对方的嘴里听到究竟是谁在对自己下手!
叭——!
宁流云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