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斜睨了她一眼,在心里想着不过是个女人!于是也笑了起来,“这个自然,本王未来的好弟妹,你就放心吧。”
流苏当即与对方成交,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具体的流苏也不是十分清楚,若非四妹不小心说漏了嘴,流苏恐怕永远也猜不出这其中的奥妙,听四妹的意思,二娘与韦相爷似乎有着莫深的关系。流苏再想深究,四妹已然起了戒心。三娘一向精明难缠,殿下不妨从四妹入手,小姑娘嘛,用些好东西哄一哄,还是很容易说实话的。”
“宁二夫人与韦相爷……”
裕王仔细地咀嚼着这句话,若是他们真有关联,那韦宁二家就犯了皇帝的大忌了!只要他能巧妙地把这件事捅到御前,重创韦氏、要挟宁相,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一旦韦氏倒了,他的夺谪之路便再无大碍!
流苏急忙道,“此事爹爹并不知晓,都是二娘极力隐瞒,到时候还请殿下……”
她的声音里透着焦急,在别人看来,她是依附于宁相府的存在,若是宁相出了事,她的相府千金也就当不成了,更妄谈嫁入循王府。所以她必须要说这句话,把戏做全,不然就该引起裕王的怀疑了。
裕王哈哈一笑,“弟妹说的哪里话?咱们是一家人哪。”
一下子扳倒两位宰相不仅会引起朝局动荡,更会引起父皇猜忌,他龙翎轩可不会去干那种傻事!更何况他只是与韦家人过不去,至于其他人,他是能拉拢就拉拢,尤其是宁丞相这样位高权重的人,他巴不得对方来帮自己呢!只要他扳倒了韦光荃那个臭老头,龙弘烨就失去了依仗,他还怕得不到韦大美人,得不到皇位吗?
流苏施了一礼,“多谢殿下!”
裕王越想越高兴,急不可待地起身离开,要去彻查此事了。
流苏忙在后面大声叫了一句,“殿下,四妹!”
裕王摆摆手,头也不回,大步离去。青竹急忙去看流苏,见她脉象已渐平稳,终于放下心来,于是轻声问道:“小姐与裕王说了什么?瞧他那高兴的样子!”
其实以她的内力,要听清他们方才的对话并不难,只是未经流苏的允许,她不屑来做这样的事。
流苏的唇角拉出一个诡谲的弧度,“你们不是成天担心着二夫人出去了还会再回来吗?”
青竹纳闷,“宁府的老太君只是想教训二夫人一下罢了,过不了几天就会把她放回来的。”这是再显而易见不过的事情了。
流苏猛然一笑,那笑里藏着无尽的邪气和戾气,“她再也回不来了!”
“回不了?”青竹吃惊地看着流苏,这才是她今日来给侯府夫人贺寿的真正目的吧!所以,她明知道这里有重重危险,还是要来;明明中了很厉害的春。药,却仍暗自强忍着与裕王交谈;明知道一步踏错就会满盘皆输,仍要斡旋到底!
她又一次见识到了流苏心性的坚韧,不,更准确地说,是流苏对她自己的残酷无情!
“裕王很快就会找到半夏庵,你让我们的人时刻警醒着!关键的时刻就……”流苏附到青竹耳边说了一句话。她根本无暇去顾忌青竹的看法,斗争一旦开始唯一值得在意的只有输赢,因为输的人唯有死路而已!
“小姐放心,一切早按你的吩咐安排妥当。”青竹回道。流苏今天出门之前就让她通知了半夏庵的内线,她还以为是流苏谨慎过了头,却不知流苏一早就有了全套的计划,环环相扣,每一步都有其用意,绝无半个多余的步骤。
“走吧!”流苏扶着青竹站了起来,这边的事情处理妥当了,可另一边的火却已经烧了起来。流苏只走了两步,便遇到了三夫人与若兰。她们显然呆在这里已久,看到了流苏与裕王的“私会”,眼睛里全是怒火。
“你与裕王说了什么!”三夫人毫不遮掩,直接责问。在她看来,她没有直接逼问流苏为何勾。引裕王,就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三娘不要误会,流苏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一心待循王殿下的。”流苏陪着笑脸,可三夫人却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是吗?”三夫人上下打量着流苏,目光锐利,似要一把剥下流苏所有的伪装。如果流苏安安分分地与循王相好,她是支持的,一来可以断了流妍的念想,二来可以为流妍将来嫁入裕王府铺路。但如果她因为循王另寻新欢就来打裕王的主意,那宁三夫人就绝对会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流苏诚挚地点了点头,“方才长姐夸了韦大小姐几句,被裕王无意听了去,正好看到流苏便来询问一二。”不动声色之间,已经将宁流云推了出来,她故意夸赞韦大小姐定是别有用心!
三夫人的眸子微微一眯,仍是皮笑肉不笑,“他为什么不去问流云,要来问你呢?”
流苏做出为难的样子,“许是觉得流苏更容易说实话吧。裕王殿下的心思,流苏又怎么能猜得着呢?”
她看向三夫人,目光显得无比真诚,又带着那么几分讨好的意味,“不过流苏已经糊弄过去了,还可了劲地夸赞四妹妹。三娘的心意,流苏是明白的,自然知道这对大家都是好事,流苏一定不遗余力!方才裕王殿下走时,流苏还一再提醒他去找四妹。”
她方才的那一嗓子喊得那么大声,就是故意给三夫人听见的。三夫人这样的人精,发现她与裕王前后离场,一定会有所怀疑,必然跟来看个究竟。所以,她宁愿把那份“功劳”安到三夫人母女的头上。三娘不就盼着宁流妍嫁入裕王府吗?那她就狠狠地帮她们一把!
三夫人又用锐利的眼神盯了流苏好一会儿,最终慢慢转化成了一个亲昵的笑容,“三娘就知道你是个顶懂事的。”
流苏故意撒娇道:“三娘,流苏的亲娘走得早,这府里也就跟您最亲,可不就把您当成亲娘一般吗?您可是流苏唯一的依靠啊!”
她加重了依靠二字,听得三夫人格外舒服。流苏母族无人,只能依附于她程香儿!三夫人笑道:“咱们走吧,那戏文都不知道唱到哪一出了。”
流苏极尽拍马之能事,“来,三娘,流苏扶着您。”
三夫人拍了拍流苏的手,“乖女儿。”
青竹看见被流苏隐忍在眼底的彻骨恨意与冲天杀气,突然想起了她说过一句话,她说杀了那些毒妇都不解气,一定要让她们比死更难受千倍万倍!
她们回到戏场时,春玉楼的戏已经唱完了,是其他的名角在登台献艺。鹊儿也不知被打发到哪里去了,反正不见人影。
三夫人的一双眼睛只去看裕王与宁流妍,见他俩凑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但隐隐可看出裕王有讨好之意,心下对流苏更是满意,这丫头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分寸。又见宁流云正对着他们的方向,眼底似有愤恨流露,便更加觉得流苏所言有理。宁流云一定是故意夸赞韦大小姐的,就是想破坏裕王与流妍的好事,心中好不恼怒,直想着回去怎么收拾这个碍事的东西!
流苏浅啜一口清茶,所谓的疑人偷斧便是三夫人这般模样了!
青竹静静地看着局势的悄然变化,对流苏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就如她师父所称赞的,流苏实乃女中诸葛,若为男子其才能定不输予她的祖父与外祖!
突然,有两束令她不太舒服的视线射了过来,于是她附到流苏的耳边道:“小姐,武功将军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你!”
“不管他。”流苏淡淡回道。
她对吴宗嗣的印象可比对他的父母妹妹要好得多,但多交一个朋友就意味着流苏要多一分顾虑,所以这一世她也打算跟前世一样,不去节外生枝。更何况自己为他除掉了宁流珠这个将置他于死地的大麻烦,已经很对得起他那份精忠报国的赤子之心了!
不知是众人一直听戏听得有些乏了,还是众千金贵妇不喜欢战场上的戏,亦或是她们根本对长相不及春玉楼的其他名角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总是三三两两的离场,要四处走一走散散心。
镇西侯吴铭东见此情景,便提议他夫人带着女眷们去锦鲤池浏览一番。镇西侯夫人也有心来显示一下他们吴家在当今圣上心中的地位,于是积极地邀请众贵妇千金们前去。流苏本没什么兴趣,但三夫人起身,她便也该跟着去了。
锦鲤池才是镇西侯府后花里最重要的一道风景,是吴家专门为皇帝赏下的四条名贵锦鲤修建的池子,引的是山上的温泉水。因为那些锦鲤实在金贵,而且御赐之物容不得半点损伤,所以每条锦鲤后头都跟着三四个仆人小心伺候着。每一条都是大脾气,轻易不肯出来见人。不知今天为何特别给寿星面子,不待众女眷在池边久站,就全都出来了。
一条金鲤金光闪闪;一条银鲤银光粼粼,一条赤鲤鲜红如血,一条玄鲤墨黑如幕。当真是极难一见的稀罕之物!
见吴家圣眷如此之隆,女眷们不由得一阵羡慕赞叹,忙不迭地恭维起吴夫人来。吴夫人顿时心情大好,便允许几位身份最为贵重的女眷来喂锦鲤。一时间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流苏对这些女人的矫揉造作甚觉无趣,转身欲走,冷不防被一个娇俏的身影拦住,“宁二小姐,可算找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