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如柳也在思索这个问题,“其实说起当家,还是原来的二夫人更得力些。真论起来,三夫人只能算是勉强能支撑。她一连几件事都没有令老太君满意,还大有不经过老太君自行处理的意思,所以老太君想狠狠打压她一下。”
“没这么简单,我倒觉得洪氏是冲着当家大权来的。”流苏的眸子眯了眯,宁家这么多年来,无论谁是当家主母,真正执掌着宁家内政的人都是洪氏!
“她可是宁家的老太君,底下又有年轻身健的儿媳在,这样的事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如柳不相信宁家的老狐狸能干出这种事,就算她有这个心,也不能真的这样做啊。
“所以她要制造事端,只要宁家儿媳不能当这个家,那么她作为宁家的老夫人来管这个家就名正言顺了!”流苏觉得自己的分析不会有错,只是有一点她也没有想透,“洪氏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者说,洪氏在宁府安居幕后这么久,为什么现在想要冲到前面来把持整个宁府的内务?
如柳一时跟不上流苏的想法,不过她擅于从另外的角度看事情,于是道:“若她真打算这么做,只能说明这个人实在把自己隐藏得太深了。”
流苏却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隐藏的恐怕不仅仅是这些!
就连这一次,她也被洪氏当成了枪使,试想一下,洪氏把控宁家多年,管家更是对她与宁正阳忠心耿耿,宁流妍与惇王暗中往来的事情,洪氏真的连半点风声都不知道吗?或许,在洪氏的眼里,宁府所有的女眷都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她却是那位作壁上观的棋手!
如柳又自顾自地说道:“哎,不知道三夫人吃了这个大亏,接下来会怎么应对?”她一向畅所欲言,因为流苏喜欢听她说话,她的话有时候可以提醒流苏一些被忽略掉的地方。
流苏问她,“你若是三夫人,你会去找谁?”
如柳答,“自然是亲姐姐镇西侯府的吴夫人了。”
流苏笑了笑,“当年她事事依赖吴夫人,却连一个小小的赵梨容都斗不过。你觉得吴夫人现在能帮她什么忙,给她什么好意见吗?”
如柳突然想到一个人,“小姐的意思是——吴将军?”
流苏点头,她之所愿意演这一场戏,这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她说道:“程敏儿程香儿两姐妹一直互相扶持,关系十分紧密,我想关于程敏儿的很多事情她妹妹都是知道的,就算不是十分清楚,也应该有所耳闻。届时吴将军为三夫人提供外援为筹码,从三夫人那里换取消息,他们各取所需,我对他也就只能帮到这了。”
流苏相信吴宗嗣知道得越多,他就越想弄清整个事件的真相!
如柳道:“只怕吴将军那种耿直的个性,未必会走这步棋呀。”
流苏顿了顿,叹道:“有些事只有自己下决心去办,才能办得成。”
主仆二人说话间就回到了落英阁,凭如今循王与流苏的关系,循王直入流苏的闺阁也不必顾虑太多。循王听说流苏受到惊吓,心里自然是担心不已,可是见了流苏又不好意思说话,老觉得那夜惹了她生气,她就不会再理他了。
本来流苏也没想逗他,可是一见他那副模样,就忍不住要逗他一逗,假装生气道:“循王殿下走错地方了,四妹在庵堂里,不在落英阁。”
“流苏……我……”一向豪爽的循王竟犯起了结巴,说不出话来更是又急又气,可是他又觉得不该在流苏面前指摘她妹妹的不是,当然不是为了宁流妍,而是为了流苏的脸面。
流苏忍不住扑哧一笑,“好了,好了,我都明白。”
她又恢复了对循王一贯的口气,让人给循王递了热毛巾擦汗,并亲自为他斟上了一杯热茶,“快坐吧!以后对付流妍这种难缠又不要脸的女人,找个更难缠的人打发她就是了,犯不着跟她怄气。太不值了。”
循王细细看了流苏的脸色,“你真的没有生气?”
流苏斜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跟一个不懂事的人生气?我就想看看你有什么法子打发她!结果——”流苏摊了摊手,表示循王的法子真的很差劲。
循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委屈地叫了一句,“我还不是看在她是妹妹的份上,不想跟她计较吗?”
流苏的眼光扫了一眼青竹如柳与喜兰三人,正色道:“这些才是我的亲人,至于宁家人,他们只是把我当成棋子,甚至眼中钉肉中刺,在我心里也把他们当成了陌路。所以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对他们客气。”
循王乍听之下有些诧异,但一想他与惇王的关系,就释然了。他故作伤心地叹了口气,“早知道你没生气,我就不喝那么多酒了。”
流苏实话实说:“是我让人把你灌醉的。”
循王眉头一皱,明显在问为什么。
流苏的眉头锁得比他更深,简单地把当夜她与惇王韦芙蓉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忧心地说:“我总觉得惇王之后会有大动作,你一定要千万小心,包括怡妃那里也要看紧了。连韦芙蓉都敢在宫里对我动手,就更不用说韦后与惇王了。宫里十分不安全,切记小心。”
循王这才想起来正事,急忙问道:“流苏,你怎么样?把详情跟我说说,你——”绝对不只是受惊吓那么简单。
流苏明白,是自己眼中的疲态令循王怀疑自己其实伤得很重。若非真心关心的人,是无法观察出来的,因为流苏经过如柳精心修饰的面容看上去光彩照人,没有半点病态。
流苏说了蛇园发生的事情,刻意压缩了自己受伤的部分,更是把四掌说成了一掌。但听得循王还是一阵心跳如雷,流苏一个毫无内力根基的人,居然去挨了别人一掌!内脏不被震伤才怪!
循王又想请太医,又要拿补药,都被流苏笑着阻止了,“你生怕韦家人不知道我受了重伤?我已经没事了,只要再调养一段日子就好了。”
循王又道:“那以后你入宫,我都陪着你!”
“说不定这正是龙弘烨的目的!”流苏坚决不同意,见龙炎彬仍是一脸不放心的模样,便问他,“你现在的事务不繁重吗,难道可以每次都告假陪我入宫?你不怕皇上失望,不怕怡妃伤心?龙弘烨要是看到你这样,一定会高兴坏的!”
循王当然知道每次陪流苏进宫只能是想想而已,因为宫里的那些主子一盏茶的工夫就能弄出七八个想法来,等龙炎彬接到通知说流苏进宫了,流苏在宫里该发生的事都已经发生过了。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担心流苏。
只见流苏笑了笑,“没事的,这次韦芙蓉想害我不仅没有讨到好,而且还连累了她的父亲,一时半会她是不敢再动手了。我暂时很安全,放心!我真正担心的还是你,你仔细想想,你与怡妃会不会有什么把柄落到龙弘烨的手上?”
对于流苏自己知道的那个关于怡妃的秘密,她是绝对放心的,这个秘密天底下只有她与怡妃知道,而且即便说出来受影响的只有怡妃,对循王的地位并没有半点触动。龙弘烨出手一向快准狠,肯定不会去做这种事倍功半的事。
“把柄?”龙炎彬很认真又很仔细地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以前胡闹的那些事情,父皇都知道,至于我母妃,除了与韦后一派不和之外,她在宫里一向小心翼翼,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更加没有什么把柄了。”
流苏提示道:“那怡妃娘娘入宫之前呢?”
循王还是摇了摇头,“入宫前,母妃在闺中也是颇受赞誉的,就是因为名声极好,我父皇才把她纳入了宫里。”
流苏有点失望,“如此说来,我们只能等龙弘烨出手,才能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底牌了!”
循王看了看流苏,认真地说:“我觉得五哥不像是要对我动手的样子,只怕他是对你有所图谋!”
以前龙弘烨从来没有干过那么出格的事情,可是自流苏出现之后,他不仅一再来求取,还当街耍起了无赖!龙弘烨是真的对流苏上心了,这才是循王最担心的!
流苏呵呵一笑,“你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在惇王的眼里并没有太多价值,他的目标始终是你与裕王。”
“他想动我不是一两天了。”循王不以为意,那意思是他不还是没有得逞吗?
“可这次不一样,有备而来,来势汹汹!”流苏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
“流苏,你是不是多虑了?”循王问得小心,生怕又惹了流苏生气。
“不会的,我太了解龙弘烨的为人了!”流苏的眼神中激发出一阵愤恨!前世她把心都掏给了他,这一世她要把他的心挖出来偿还!
“为什么你对他会如此熟悉?好像比跟我还熟一样!”龙炎彬以玩笑的口吻说了出来,可是这话里明显带着淡淡的醋味。
“要是一个人对自己的敌人都不熟悉,那就只有等死了!我说过,我与韦家必有一死,不是他们,就只能是我!”前一世流苏已经死过一次,这一世怎么也该轮到韦家了。
龙炎彬记得流苏说这话是天眼神尼说的,可是——“这话真的准吗?”
流苏逗他道:“她还算出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男人,你说准吗?”
龙炎彬急忙点头,一副被人道出心声的激动模样,“准准准!一定准!”
流苏继续道:“她还算出你我会成为知己!”
龙炎彬更激动了,“那她算出你会嫁给谁了吗?”
流苏认真地点了点头,待龙炎彬把耳朵伸了过来,流苏才来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然后笑得东倒西歪。
龙炎彬睨了流苏一眼,又耍他!但也立即跟着笑了起来,跟心爱的女子在一起,哪怕是被戏弄也是很开心的!只要自己能让对方开心。
这之后,龙炎彬就对龙弘烨加强了防备,事实证明流苏的判断一向十分准确,再说了多防备一些总是没错的。然而很快还是出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