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五姨娘在撒谎?只为了搏取小姐的信任。”喜兰越来越觉得这个五姨娘透出股邪气来。
试想高门大户谁家没几个暗道啊?或是为了埋藏重要的东西,或是为了紧急的时候拿来避难用。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听五姨娘的意思明明是暗指宁相爷晚上出去会女人嘛!现在人没找着,连通向哪里都不知道!这高门大户要藏个人,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人多眼杂,难保有个万一。
“还是老爷自五姨娘搬走后,觉得不安全,为了以防万一故意把那条暗道给封了?”如柳对眼下的情形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喜兰听了直摇头,“青竹都去察看过好几次了,说那条暗道应该很早之前就废弃了。我还是觉得五姨娘可疑!”
如柳分析道:“若老爷真想在府里藏个人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但他想藏个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就非常不容易了。大人在哪儿?孩子又在哪儿?再说老爷若真得了一个儿子,能瞒得了老太君吗?以老太君的个性会让宁家唯一的孙子流落在外吗?”
是啊,种种的迷团别说她们想不通,连流苏也想不通。最好的解释就是五姨娘在撒谎,但是洪氏后院的汤池里明明也有暗道,但自上次流苏出事之后,洪氏就把那处汤池给填了,说是不吉利,要另选他处再开凿一个。这听起来似乎很合情理,但是与五姨娘的话一联系起来,却又透着古怪!
“雁过留痕,只要是发生过的事,总归有迹可循!”流苏淡然出声。
修建宁家大宅的人还没死呢,只要找到他们,知道真相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她暂时没有太多的精力放到这件事上,最关心的事情还是早些把龙炎彬救出来,当然还要狠狠给韦家人一个血的教训!
青竹可完全也搞不懂她们这些大宅里的女人,便在屋里就着现成的家具训练雪牙,先跳过一张桌子,然后从一个正在转动的凳子的空当里钻过去,从高处跃下就地打几滚,再一掌拍灭一个烛火……俩个家伙玩得不亦乐乎。
十天后,流苏就着急地把瑞王约了出来,地点是城郊外很远的一座小寺庙里。因为庙小菩萨小,寺里又没有出过什么有名的人物,所以香火不旺,没有万人朝拜的场景,只是三三两两地有人过来,就是人最多的时候加上寺里的和尚在一起也不足百人。
不过这座庙里却有一座七层的佛塔,说是七层,其实建得过分狭小,过道窄得仅容一人侧身通过,人最多可以上到三层,再上去就没有阶梯了。平时疏于打理,所以很少有人进去。
流苏就在这塔上的第七层上等瑞王,她自然没这个本事上去,得靠青竹施展轻功带她上去。瑞王对流苏选了这么一个狭促的地方很是不解,这上面只够他们两个人并肩站立,想转个身都极为困难。
流苏明知对方的疑惑,却不去解释,一见到瑞王便问:“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
瑞王轻轻一扯嘴角,“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流苏莞尔一笑,“这件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你辛苦了。”
换了别人来对瑞王说这句话,他一定会嫌别人矫情,这其中种种的不易岂是一句辛苦能够抵偿的?可是这话从流苏的嘴里说出来,却是那样真诚,因为龙鸿煊知道但凡流苏有一点办法,她一定会亲自去办这件事,绝不假手他人。连去惇王府冒险的事情她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龙鸿煊也回之一笑,“你约我来,不会只是为了夸我吧?”
流苏神秘的笑笑,“就是看你最近忙得太辛苦了,所以我带你看场好戏,犒劳一下。”
龙鸿煊来了兴趣,“什么好戏?”
“当然皇子会佳人……”流苏一边做着手势,一边笑得东倒西歪的回答,“卿卿我我啊。”
龙鸿煊看着她东倒西歪的模样,直担心她会摔下去,忍不住伸手在她身前护着!他何尝不知道她说的绝对不会是他们,只是还想与她逗逗趣罢了。
他故意正色道:“我可是正经的皇子!”
流苏把龙鸿煊护在她身前的手臂一拍,切了一声,“少自作多情了,咱们是来看别人卿卿我我的!”
她在心底蔑笑一声,说不定还有活春宫,总之接下来的场景会十分有趣!她见龙鸿煊仍是一脸不明白的样子,便道:“我问你,现在是什么时候?”
龙鸿煊望了望天,继续逗她,“阳春三月好风光!”
流苏继续提示,“如今韦氏群党在朝堂上结成一团,联名上奏请求皇帝赐死炎彬,龙翎轩一声不吭,龙弘烨却站出来为弟弟求情,皇帝对他的态度转变了很多,而且他又接连办了两件令皇帝满意的事情。虽然事情不大,可是甚得圣心。可谓是形式一片大好,龙弘烨正是最得意之时。你说,那他会做什么?”
龙鸿煊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求娶韦芙蓉!”
一想到他前几日去跟皇帝说他看上韦芙蓉的那番话,他就忍不住作呕,真想不到他龙鸿煊也有那么憋屈的一天,还是自找的!
流苏白了龙鸿煊一眼,“你只是去跟皇上闹了闹,说你看上了韦芙蓉,又没有展开正式的行动,韦家人只当你是胡闹,根本不会着急!韦家不着急嫁女,龙弘烨又怎么会现在去求娶呢?再说了,求娶会来这种偏僻的地方吗?”
龙弘烨那种人精,一定会选取最有利的时机,有了天时地利才能事半功倍!
这才是流苏让瑞王到皇帝面前闹的根本原因,她就是要韦家人着急,以为瑞王是真的要娶他们的女儿,而偏偏韦芙蓉又对瑞王有意。韦光荃一定会急得火烧眉毛,这时龙弘烨再上门求娶,一切就水到渠成了,因为韦光荃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龙鸿煊憋住笑,“那你刚才还说——卿卿我我?我可不就以为——”
流苏的眼睛眯了眯,这家伙又来拆台了!于是索性把话直说了,“龙弘烨今天是来祭拜先人的,她的生母柳如烟!”
龙鸿煊的眸色一沉,“他还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位生身母亲吗?”
当年龙鸿煊的母亲慕容宸跟流苏差不多大的时候,好心救起了龙弘烨的生母柳非烟,可怜她亲人亡故无依无靠,又见她生性敦厚老实,认为义妹,负责贴身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启。待慕容宸嫁为皇后,柳非烟也陪嫁入宫成了女官。
皇帝当时独宠宸后,鲜少去其他妃嫔宫里,引发不满。皇帝只是弹压,并不理会,一心只爱宸后,可是宸后顾及江山社稷,请求皇帝雨露均沾。帝后闹得十分不满,皇帝醉酒之后竟把貌美如花的柳非烟错看成了宸后,临幸了她。醒来发现睡错了人,立即让太监给她灌下不能成孕的汤药。
柳非烟是个十分老实的人,当时以为宫中女官应该顺从圣意,所以没有反抗。事后见宸后伤心,后悔非常,几次自尽都被宸后阻止,最终事情平息,姐妹俩的关系恢复如常。事后发现她怀有身孕,宸后觉得这是上天的旨意,不可抗拒,于是请求皇帝封其为美人,让她在后宫有了一席之地,数月后柳美人便替皇帝生下了五皇子——龙弘烨!
有趣的是柳美人生前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美人,在她追随宸后自尽的那个晚上,却一连晋升数级,最后竟以一品皇贵妃的贵重身份下葬。而宸后生前荣恩万千,获四海称赞,死时却变成了废后,死后还不能葬入皇家陵原。
今天正是柳皇贵妃的诞辰四十周年,龙弘烨一定会来!
“记得的!他的伤痛与委屈除了哭给一个死人听,还能哭给谁听呢?”流苏吐的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力气,思絮也回到了前世。
前世时,她外公病重,药石无灵,所以她才跑遍了空鸣山边上所有的寺庙,想求上天看着她虔诚祈求的份上,怜悯她的外公,让他快点好起来。她就是在这座不起眼的寺庙里遇到了龙弘烨,当时龙弘烨跪在离她不远的位置哭得十分伤心,最后还哭晕了过去。
这样的孝心怎能不让当时的宁流苏有同病相怜之感,所以她上前扶起了他,然后便知道了他心底的苦。生母的早亡与无奈,后母的狠毒与无情,父亲的冷漠与忽视,以及兄弟姐妹对他的敌意与排斥……
单纯善良的流苏直把他当成了世上最可怜的人!
就那样轻易地被他的几句酸心话,一把伤心泪给感动了,把她的情与爱,把她的一生一世都交给了那个男人!
后来龙弘烨想办法医好了流苏的外公,流苏更是对他充满了敬爱与感激。之后流苏就被接回了宁家,一步步地,心甘情愿地沦为龙弘烨登位的垫脚石!一次次地相信他的欺骗,直至最后害死了亲人害死了自己!
流苏陷进了自己的回忆里,双手死死地掐住龙鸿煊的手臂也不自知,直到听见龙鸿煊喊她,她才茫然无力地松了手,那已经是龙鸿煊第三遍叫她了!
“你没事吧?”龙鸿煊担心地问。
他总觉得流苏对龙弘烨甚至是韦家有种难以令人理解的仇恨,同样她对龙弘烨的了解之深也令人觉得不可思议。难不成她与龙弘烨之间发生过什么?可是据他的情报,他们不过是泛泛之交,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我没事。”流苏迅速地掩去了她的失态,猛地朝地上的某一处一指,“快瞧,龙弘烨那混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