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也看清拦在她马前的,根本不是什么龙鸿煊,而仅仅是一个木架子,上面挂着一件龙鸿煊穿过的旧衣服罢了!
再看韦芙蓉那边,同样有一个挂了瑞王旧衣的木架子,不过那木架子却是倒的,衣服上还有好几个马蹄印子!
流苏的眸底立即滑过一丝狡猾的浅笑:幸好,她赌对了!
皇帝与瑞王走了过来,皇帝走在后面,面有喜色,而却是瑞王急步走来,一脸的心疼与担心,拿着他自己的袖子就给流苏擦脸,“你没事吧?”
他一向最爱干净,半点脏都不沾身,现在却如此对流苏,倒让流苏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忙摇了摇头,笑道:“没事,我皮糙肉厚,经摔!”
青竹也跟瑞王一样担心,可是她在皇帝面前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哪容得了她上前啊?再说了,有瑞王在也轮不着她,就在后头好好看着吧。其实吧,瑞王和流苏看上去还挺般配的呢!
韦芙蓉气得几乎要把一口银牙咬碎!赢的人明明是她,独领风骚的人明明是她!为什么瑞王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跑去关心那个她的手下败将!她比宁流苏强那么多,难道瑞王都看不出来吗?刚才宁流苏摔下马的时候,怎么没摔死她?老天真是不长眼哪!
她见皇帝走的,立即从马上跳了下来,“皇上,臣女赢了——”
皇帝却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安静,然后跑到流苏的面前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输了,就要自刎谢罪?”
流苏点了点头,“臣女知道,臣女不会违抗圣命。”
皇帝故意把脸一板,“那你还在最关键的时候勒住缰绳?”
流苏指着那木架上的衣服回道:“这是瑞王的衣服!虽然臣女看不到他的脸,但无论任何时候,臣女都不会赌这个万一!”
皇帝听了心里那个舒坦啊,他儿子的魅力还是很大的,这宁流苏看着对煊儿不甚关心,其实心里把他看得可重了!
龙鸿煊虽是心里发甜,可脸上却一点儿也乐不出来,“所以你就摔下马了?那万一你要是受伤了呢?”
流苏伸了伸胳膊,就差在他面前转上一圈了,“我这不是没事吗?这地是刚翻过的,下过雨又铺了软沙,最多是点皮外伤。”
龙鸿煊唬道:“那赌局呢?你的性命呢?”
流苏知道皇帝在盯着她,便没心没肺来了一句,“没你的重要啊!”
皇帝听了心里更舒服了,立即来了兴趣,“宁流苏,你真不怕死?”
“怕,当然怕啊!不过呢——”流苏朝皇帝扭捏一笑,然后拿出了那枚蓝宝戒指,“流苏有皇上送的这个!就算输了,应该还有命在吧!”
皇帝当然认得那戒指,也记得他对流苏的承诺。他哈哈大笑起来,怪不得这丫头敢接这场比试,真以为是拼命三郎呢,原来一早就拿好了主意!
“朕若让你在你自己与煊儿之间选一人活命,你选谁?”皇帝的这个问题颇有些孩子气了。
“当然选自己了!”流苏嘻嘻一笑,“因为皇上是永远都不会伤害瑞王的,所以我得留着我这小命陪他呀。不过——”她面色一暗,“若是其它人让流苏来选,那流苏一定选瑞王!”
流苏说话时那样一种坚定的神情,就连龙鸿煊也不禁以为流苏对他动了真情。他摩挲着流苏的秀发,心头沉闷,却又有一种幸福的东西在流淌着,“傻丫头。”
皇帝更是喜出望外,“为什么?”
“舍不得他死呗!”越是简单的答案,越是容易让人信服。流苏太知道如何跟皇帝打交道了。
“好!”皇帝开心地点了点头,“朕就收下这枚——”
“皇上!”韦芙蓉一看流苏拿出蓝宝戒指救命,可就不愿意了,立即跑来说道:“这场比试可是咱们事先说好,是签了名按了手印的,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呢?若是传了出去——”
皇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觉得你真的赢了?”
说实在的,他对韦家的女人没什么好感,因为总能从她们身上看到韦明珠的影子,尤其这个韦芙蓉还是小子辈中最像她的一个!
韦芙蓉暗叫一声不好,仍作不明内情的模样问道:“难道不是吗?臣女明明——”
皇帝指着地上的木架以及瑞王的旧衣,“若那是真的煊儿,早就被你的马给踏伤了!”
韦芙蓉立即明白皇帝所指,辩解道:“那不过是件衣服!臣女就是看清了那只是件衣服,才当机立断,策马跃过,难道有何不妥吗?”
其实她当时与流苏一样,也是看不清的,只不过她想,瑞王怎么可能好好端端出现在前方?位置不对啊!再说了,瑞王的武功极好,就算她策马而过,他也会闪躲,怎么可能傻乎乎地站在那里被马踢呢?
这么明显的障眼法,宁流苏连都看不出来,只能说明她蠢!难道她也要跟宁流苏一样犯蠢吗?
皇帝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却不点破,问道:“这一局比的是什么?”果然韦家人就是一个样子,一点儿真情都没有,有的只是几分聪明与算计!
韦芙蓉答道:“胆识!”
皇帝立即道:“为了不伤及心爱之人万一,哪怕赔了性命也不去冒险,这才是真胆识!场上风沙突起,大雾迷漫,谁能保证万一?万一煊儿着了别人的道,被人挟持不能闪避呢?你不就害死他了?”
韦芙蓉怎会服气?当场顶起嘴来,“瑞王跟皇上一起,肯定很安全的呀,又怎么会被人挟持呢?”
皇帝的眸子一凛,身上的戾气立现,“你是在质疑朕的判决?”
韦芙蓉这才意识到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她的父亲,也不是天下任何一个臣子,而是天下万民的主宰!她慌的跪了下去,“臣女不敢!既是比试,皇上就该让所有人心服口服不是吗?”
皇帝冷蔑一笑,“如此说来,你不服?”
韦芙蓉咬牙,“臣女不服。臣女明明——”
皇帝已经懒得跟她废话了,向总管太监道了一句,“你打到她服为止!”
总管太监一惊,“皇上,这……这不太好吧?”
皇帝双眉一拧,哼哼一笑:“那朕再找人打到你打她为止!”
总管太监一听,赶紧跪下来磕头,然后拼了命地打自己的脸,“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是什么东西?居然敢置喙圣上的话!奴才该死!……”
这总管太监伺候皇帝多年,不能说没有情分,可是皇帝却不拦他,只是能冷冷地看着,直到他两腮都红得要沁出血来,才一摆手,示意算了。
流苏对他一点同情也没有,作为一个奴才也敢不听从皇帝的意思,他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正是因为他伺候皇帝多年,就更应该知道皇帝对韦家一族的厌恶,皇帝已经把话对韦芙蓉说得很明白,可是这个小小的右相千金却敢一再来置疑他的决定!
这不仅仅触犯皇帝的忌讳,更是踩到了皇帝的死穴!他绝不能允许再一个韦明珠的出现!而总管太监竟不明白皇帝的心思,还顾忌着她是韦明珠的堂侄女,欲劝皇帝开一开恩,不惹怒皇帝才怪!
“打!”皇帝一指韦芙蓉,连半句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她!
“皇上,皇上,您不能打臣女,臣女是韦右相的女儿,是皇后娘娘的堂侄女啊!”韦芙蓉喊出了今天最没有脑子的一句话。换来的是皇帝的勃然大怒,“狠狠打!”
她到底年纪轻,定力还不够,又从小到大都活得太顺风顺水,以为天下的男人都会跟她爹一样宠着她,任她放肆!又仗着有韦皇后给她撑腰,以为皇帝也要让着她三分,完全不知道去猜度皇帝的心思,一再苦恼皇帝却不自知,有这样的下场一点也不奇怪!
而流苏真正胜过她的恰恰是这一点!这场比试是皇帝办的,怎么比,会是怎样的结局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你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去做他想让你做的事,那么到最后你就会获得丰厚的回报,不然,就只能落得韦芙蓉一样的下场喽。
韦芙蓉在开打前,还一个劲地叫嚣着,可是当总管太监第一个巴掌打下去,她的脸歪在半边之后,她就再也叫骂不出来了。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惨嚎!
瑞王鄙夷地瞟了一眼,“别吓着我的流苏。”说罢牵着流苏的手就走。流苏很聪明地向皇帝道:“陛下先请,罚人没什么好看的!”
皇帝把手往身后一板,誓要在未来的儿媳候选人面前摆摆谱,迈着方步走在了前头。他心里头挺美,真是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才发现宁流苏比那韦芙蓉懂事太多了!也是,既是宁家的嫡亲孙女,又是欧阳家唯一的外孙女,这样的奇女子岂是韦家那种半道发家的暴发户能够比的!
瑞王让宫女给流苏擦干净脸上头发上的泥水,又找来一件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那是宫中女官穿的衣服,品阶很高,一般的闺阁弱女穿上这件衣服,早被衣服的气势给压趴了。可是穿着流苏身上却分外顺眼,仿佛专程为她准备的一样。
皇帝突然觉得有点可惜,若流苏是个男儿,只怕也不输给她的父祖吧!
“好看!”龙鸿煊难得的夸了流苏一句。
流苏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有一种天然率真的美态。不远处,韦芙蓉的惩罚已经结束了,准确地说是从小身娇肉贵的韦芙蓉受不住这样的打,晕了过去。总管太监前来禀报,皇帝也不希望弄了人命,毕竟她是韦家的大小姐!
“找太医看一下。”皇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他不能把韦明珠怎么样,找她的侄女出出气总是行的。韦光荃教女不善,根本没有脸面跑到他面前来诉苦。
很快,太医就把韦芙蓉给收拾好了,就是脸被打肿了而已,太医上了药,又找了块面纱给她遮丑。不过皇帝可不想这么快就放过她,既然韦家的小丫头不自量力,那就得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