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梨容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云儿无理,我代她向您赔不是了。还请三夫人念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饶过她这一回吧。”
现在敌强我弱,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服软,世间的女人无情,男人则更甚!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唯一能依靠的就只剩下自己,她不服气,所以她要活下去哪怕只剩下一口气,她一定要等着看其他人的结局,看他们败得比她更惨!
程香儿哼哼笑了起来,“二姐给我赔不是,我可不敢当了。这样吧,你们母女给我磕三个响头,求我原谅,我便大人大量算了。”
宁流云大怒,不顾宋妈妈的劝阻骂道:“凭什么?你不过是三品淑人,我娘是二品夫人,给你磕头?你受得起吗!”
程香儿的嘴角狠狠一抽,“你这破烂货还敢污辱当家主母?来人,给我狠狠抽她的嘴!”
赵梨容忙恳求道:“三夫人息怒!三夫人息怒!”
宁流妍把头一昂,“这怒能息得了吗?女儿没教养好,就不要出来害人!”
赵梨容知道对方不肯放过她们,立即怒斥女儿道:“混账!还不是跪下给你三娘认错?”
“凭什么我认错?明明先挑衅是她们!”宁流云觉得自己已经被别人这样欺负了,她母亲不帮她也就算了,还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赵梨容伸手就是一个耳光,“跪下!”
她这个女儿是不堪大用了,且不说她人笨中招做下了这等糊涂事,甚至事情发生之后还不能认清事实,不知道该如何自处!真是活该她吃亏啊!如今不要说是宁正阳,就是府里得宠的下人她们都招惹不起,否则只会令她们本就难熬的日子雪上加霜!
她想若是宁流苏落得如此境地,一定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挺过最难熬的日子,然后抓住一切机会反击!可她的女儿只会做梦,只会逃避!迎亲的日子就在眼前,她们可以逃多久?一旦流云嫁走,赵梨容只怕得面临再次被移出宁相府的噩运!
宁流云却彻底被母亲的这一个耳光给惹火了,她所有的怒火与委屈无处散发,便统统怪到赵梨容的头上,“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你以为你还是宁家高高在上的二夫人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连家里的一条狗都不如!”
“你说什么?”赵梨容的手颤抖着,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她会对女儿下此狠手完全是为了给女儿解围,换来的却是女儿的痛恨与抱怨!
“你没听清楚吗?”宁流云还没有骂过瘾呢!
“大小姐,别说了,夫人可是您的生身母亲啊——”宋妈妈话未完便挨了宁流云一个耳光。
“我做事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奴才来指手画脚?”宁流云骂完了宋妈妈,又继续朝她母亲开火,“要不是你没用你无能,我现在怎么会落到这个境地!?还有赵家,我都说了我大婚之时不要请他们,为什么你不听?都怪你!我就是毁在了你们赵家人的手上!”
赵梨容怔怔的,仿佛被施了魔一样地喃喃重复着,“都怪我?你有今天都怪我?”
“难不成呢?”宁流云越骂越激动,言词愈发激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赵梨容是个狠毒的继母呢。
程香儿与宁流妍也不动手了,只站在边上看这母女二人的笑话。以前一直是一番母慈女孝的模样呢,现在竟弄得母女翻脸、反目成仇,当真是大快人心啊!
“是!我是没用!”赵梨容大怒着打断了宁流云的话,面目狰狞,眼底尽是嘲讽,“我做的最没用的事情就是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如果不是我,你连活到今天的机会都没有!宁相府的大小姐?你现在连尸骨都不剩了!还有脸在这里跟我叫嚣?有本事你就嫁进惇王府去,怎么还给别人踢出来了?人蠢,就该有自知之明,更该知道谨言慎行!”
她的一番话把宁流云训得目瞪口呆,羞恨难当!可她的话还没有完,“赵家人害了你?如果没有我这个赵家人,这世上就不会有你!”
宁流云双目瞪得通红,大叫道:“我宁愿从未来过这世上,也不要有你这样的娘!”
赵梨容呼吸一窒,眼前一黑,向后一仰,就要晕厥过去。宋妈妈立即去扶,哭着向宁流云道:“夫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小姐您啊!您这样说,实在是太伤夫人的心了!”
宁流云已经晕了头,哪里还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她只知道她的一切本来是好好的,现在变成这样都是别人害了她!她疯狂地怒叫着,“难道我有说错吗?”
赵梨容对女儿充满了绝望,从小到大她生怕女儿受她当年的苦,把所能给的最好的一切都给了她。可是看看她教出来的好女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最可恨的是落到这般田地,还不肯清醒。这样的蠢物怎么可能是宁流苏的对手?
赵梨容勉强缓过神来,有气无力地说:“你没说错!在大婚之日你就不该活在这世上!趁早去死,也免得叫人看了心烦!”
宁流云万万没有料到她母亲竟能如此狠心,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她指着自己母亲的鼻子大骂:“要死也是你先死!老东西!”
宋妈妈哭着摇头,“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宁流云骂完就大吼一句“滚开”跑走了!赵梨容还得继续给程香儿赔理道歉,程香儿母女看了这样精彩的一出戏,也就懒得再让赵梨容下跪了,一点意思都没有,多整整宁流云才是趣事,那可比让赵梨容下跪更割她的心哪!
程香儿母女有说有笑地走了,赵梨容望着她们的背影,恨恨地说了一句,“她们的下场只会比我更惨!”说完就虚弱无力地靠到了宋妈妈的身上。宁流苏一定躲在什么地方看着呢吧,看她们母女如此被人作贱,如此苦痛,她心里是不是很高兴?
“夫人,您的话太重了!大小姐毕竟还是个孩子,又刚——”宋妈妈也说不下去了,宁流云实在太不争气,她的任何劝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她早就及笄了,又成了亲,哪里还是什么孩子?无用的蠢货,提她做甚?”赵梨容的心在今日已经活生生地被她的亲生女儿杀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这都是报应啊!当年她一心想取代欧阳玉初的地位,连杀人的事都做了出来,还对宁流苏百般虐待,把她小小年纪赶出宁府,就是为了让女儿日后过得更好,可是到头来不过一场空!一场空啊!
宋妈妈不敢再提,只是叹息一声,“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赵梨容这时反而看开了,事已至此,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便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也许宁流苏看到她们够惨了,会容她们喘一口气,说不定还能有一线契机。
现在她倒是有些怀念当年他们一家四人在那穷山恶水的日子了,虽然吃不好睡得差,可是一家人总还是有一家人的样子,父母总是把好吃的好用的都省给他们兄妹,赵鸣光也很疼她,都紧着她先来。一家人亲亲爱爱的,怎么也比这冷冰的琉瓦高墙要好上许多倍呀!为什么她那时就一心想着好吃好睡,想着回京,想着荣华富贵呢?
她觉得若是流云嫁给赵天发,能够远离京都的是是非非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还能平安的过一辈子。赵家虽然捐了全部的家产,但流苏的嫁妆再加上她多年的积蓄,也足够他们一家衣食无忧地过日子了。
她的算盘打得不错,只可惜流苏是不会让她如意的!
“你怎么在这里?来看我的笑话吗?至少我娘还活着,你娘早死了!”宁流云对挡着她路的流苏十分不客气。可明明是流苏先来的,先坐在这里赏花的,她偏说流苏挡了她的道。
“你本身就是一个笑话,看得这么多年,我早就看烦了。”流苏拿着剪子把多余的花枝剪去,这本是园丁的活计,但流苏有空的时候就忍不住亲自动手,对于花草她从不以贵贱区分,因为有香气的东西在她看来都是一样的,都是独特的用处,都是老天爷赐下的宝贝。
“你——你才是笑话!”宁流云声嘶力竭,可是发出的声音却软弱无力……
“是吗?”流苏的眼神轻轻一挑,便把宁流云吓了一跳,连退数步。流苏的背后有瑞王与循王,她有什么?一个将她狠狠休弃的惇王!
流苏实在懒得看她这副样子,只轻轻道,“滚吧!”继续埋头修剪她的花枝。
宁流云还想回什么,但终究一个字也没敢说出口,她总觉得宁流苏与三夫人母女不同,三夫人母女不过要她难堪,而宁流苏仿佛随时会要她的命一般!宁流云慌忙逃走了!
喜兰望着她的背影,讥笑道:“哎,到了这个地步还要跑出来丢人现眼,被人作贱也是自找的!”
流苏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其实她可以不嫁给赵天发的,只是她人蠢又不够狠,所以没想着!”
喜兰夸张地问道:“不可能吧!皇上的圣意如何还能更改?”
流苏露出一抹笑容,“当今皇上最重什么?孝道!如果父母过世,你说,这亲还能结得成吗?”
喜兰道:“那自然是要推迟三年守孝了。可是赵鸣光夫妇的身体不是好得很吗?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短命的!”
流苏的声音更低了,“二夫人的身体不是一直很差吗?”
喜兰瞧见树后被阳光拖到小道上的影子一动,渐渐远去,便道:“走了。只是她真的会——那可是她的生身母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