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怀疑了。”宁正阳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心。是他太大意了,把这个女儿接回去之后,就以为她会感恩戴德,会乖乖地当她的棋子,谁能想到这枚棋子一早就准备着反噬了!
“对,不过也只是怀疑,你行事实在太小心了,我根本没有一点线索。”流苏摇了摇头,但很快又笑了起来,“所以我就只能让安插在你身边的人把你的一举一动都盯死,结果功夫不负苦心人——”
“你的人?是谁!”宁正阳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身边居然有宁流苏,明明他重用的每一个人都身世清白,老实可靠。
“一个你最信任、绝对不会怀疑的人!”
“你是说……”宁正阳的眼中出现了惨痛,但那也只是一瞬,真正能让他惨痛的人只有他心爱的洪岩花以及宏儿。
“没错,你的管家贾朝禄。”流苏得意地笑着,“《公侯列传》之贾公,‘贾公有仆,名朝禄,三年后拜为宰相’。你不是最喜欢这本书的这一篇吗?有个叫朝禄来助你,你不是立即就当上了位极人臣的右相了吗?”
在流苏背出这一句的时候,宁正阳便知道从一开始的时候,流苏就已经抓住了他的心思,知道他一心想当宰相,所以故意让人取名贾朝禄投奔到他的府上,她知道他一定重用他,一定会把他当成心腹。怪不得他用起贾朝禄来那样得心应手,流苏一定向他面授了不少要领。
可叹,他的女儿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在算计他了,他还浑然不觉。甚至这么多年,他可以去怀疑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去怀疑贾家。
“都说了那个管家姓贾(假)了,你怎么还这么信任他呢?你知不知道,这次皇帝能查清你与凌建的关系,他可是立了大功的,所以皇帝格外开恩,饶了他一命。”流苏很喜欢在仇人的伤口上撒盐,他们越痛,她便越有成就感。
宁正阳咬了半晌的牙,才愤然出声,“这么说我数年前得的那场病,也是你所为?”
流苏点头,浅笑,“没错,若是没有割肉滴血的孝心,你又怎么会那么快把我接回宁家呢?不过,我可是非常宝贝我的肉和血的,并没有真的给你。你可别问我为什么能做到,外公虽然退出官场很久了,可是他的威名还在,有些老交情也还在,我请他们帮个忙,他们也还是愿意的。再说了不是还能使银子吗?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说是不是?”
宁正阳愤道:“你哪来的银子?”他不相信,流苏当年才多大,怎么可能拿得那么多的银两来做事情。
流苏笑了,“我与奢香公子的私交很好,你不知道吗?我救过他的命!问他借点银子花,算什么?我还告诉了他,宁家有多少产业呢,他把那些产业收购过去,不就赚回来了吗?”
宁正阳简直要发狂了,怪不得宁家的庄子与铺子相继经营不善而被低落出售,原来是奢香公子在背后捣鬼,而且还是他的亲生女儿出卖的她!
宁正阳大骂起来,“你这个逆女,居然串通外人来谋夺我的产业!?”
流苏耸了耸肩,“那又如何?反正你又不会给我,你辛辛苦苦守着这些产业不都是为了你那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吗?那还不如送给奢香公子,好歹人家还会感谢我。”
宁正阳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
流苏接过他的话茬,“我什么我?我可是瑞亲王的嫡妃欧阳流苏,而你是即将凌迟处死的阶下囚!敢这么跟我说话,也不怕我现在就给你两刀!”
“你——你敢!?”宁正阳到这时还以流苏父亲自居,也不所污了这么高贵的字眼。
“来人哪,”流苏懒懒地便朝外面喊了一声,“宁大人的皮子不舒服,给他划两刀。”
龙鸿煊便让玄雨进去在宁正阳的脸上划了个大叉叉,痛得宁正阳嗷嗷直叫,流苏捂了捂耳朵,“人本来就丑,再划上两刀就更丑了,给他上点止痛药吧,这叫声听得我就心烦。”
玄雨便上了止痛药,故意不好好抹,痛得宁正阳叫得更响。
流苏不快了,“怎么叫得更大声了?要不干脆把他的嗓子毒哑好了……”
她的话没完,宁正阳的喊痛声就没有了,高高在上的宁右相、父亲大人,也终于尝到了被人摆到案板上鱼肉的滋味,他也终于明白,在他杀死欧阳玉初的时候,他的这个女儿也已经死了,活在这个世上的是一个名叫宁流苏的仇人!
看着宁正阳极力忍痛的样子,流苏便无比痛快。
可是,这就痛了吗?当年流苏的母亲躺在病床上,又遭受到了怎样的折磨?若不是这一次,程香儿卧病在床的症状与当年流苏的母亲一模一样,恐怕流苏也想不到是宁正阳杀害了她的母亲!毕竟,她幼时看到的是赵梨容与程香儿下的手,她一直以为她们是主凶,而宁正阳只是帮凶,他为了一已之利对母亲的死不闻不问。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才是那个主谋啊。就是赵梨容与程香儿不灌下那碗毒,她的母亲也是活不成的。可是宁正阳将计就计,让赵梨容与程香儿让她们背了那么多年的黑锅。好毒的男人!好恶心的畜牲!
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在做,天在看,做了亏心事,总归是有还的一天!
等玄雨忙好,流苏挥了挥手,他依旧出去了。
宁正阳忍住心头的恐慌,说道:“我马上就要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你还想怎么样?”
被割了两刀,他害怕了,他怕流苏现在就让他生不如死,现在的流苏绝对有这个能力,因为她是瑞王妃。
“不想怎么样,你就要死了,作为老熟人总得来跟你话个别吧。不过若是话别没话好的话,也许我也去找宁洪氏或是凌建去话一话。”流苏冷冷笑着,“你说,他们要知道是我一手毁了宁家,把你们送上断头台,会怎么想?”
“不要去找他们!”宁正阳吼了一声,立即在流苏敏锐的眼神中低下了姿态,“我的意思是,我会让你满意的,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好了。”
“你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我还真是不太习惯呢。不过,我很喜欢,你注意保持啊。”流苏今天来就是要把宁正阳给气个半死的,话别?呸!在宁正阳临刑之前能让他有多痛苦,就让他有多痛苦。让这个男人好好尝尝被人摆布的滋味!
“你说吧。”宁正阳已是极力忍耐,却仍能让人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应该还不知道五姨娘还活着吧?哦,不应该称呼她为五姨娘了,现在应该叫她丽姬了。”流苏又抛下了一个炸弹。
“她没有死?她竟然是国师的人?”宁正阳又一次大吃一惊。
“说起来,这次韦德音与凌建宏的奸情暴光,还有她的一份功劳呢。可见宁正阳你平时做人实在太差劲了,你的妻妾就没有一个喜欢你的。”流苏啧啧地摇头。
“谁说的?岩花才是我的妻子,她爱我,就足够了!何况我们还有宏儿。”宁正阳粗着脖子反驳道,看得出他忍得很不习惯,也忍得非常辛苦。
“她不是宁阁老的小妾吗?应该是你的庶母才对吗?对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叫了那么多年的母亲,这滋味如何?她对你对宁家,的确是功不可没,生了一个多好的儿子啊,害得整个宁家要被凌迟处死!”流苏冷哼着。
“不是宏儿害的,是宁流妍那个蠢材!”宁正阳叫了起来,那可是他最心爱的儿子,他不允许任何人编排他的不是。宁流苏更加没有资格,她算什么东西?一个被宁家舍弃的棋子而已!就算贵为王妃又如何,以后也未必就能有好下场,又怎么能跟他的宝贝儿子相提并论?
“你当真以为仅凭几个人偶,皇帝就能下决定凌迟了你?皇帝连龙翎轩都放过了,却独独不肯放过你,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你欺瞒我们也就算了,你居然欺骗了他这么多年,你让一直信任你的皇帝情何以堪哪?”流苏嘲讽道。
宁正阳忍了半天,才道出一句,“那是我们君臣的事,就不劳瑞王妃操心了。”
“我要是不操心,皇帝能看清你的真面目吗?哦对了,”流苏阴恻恻的一笑,“蝶贵妃怎么没来看你?虽然是庶出的女儿,可是好歹她也姓宁呢。”
“你说什么?蝶贵妃——她是宁流珠?”宁正阳瞪大了眼睛,他这一日简直要被流苏抛过来的这些消息给惊疯了,这些女人一个个那么厉害,一个个都深藏不露。他自以为把这些女人的命运都控制得死死的,哪能料到自己竟是被这些女人联手送上黄泉的!
“宁正阳,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呀?丈夫当得那么不称职,连父亲也当不好。”流苏摇着头,嘲笑着,“她可不仅仅是国师的人,与龙弘烨的关系也很不错呢,这一次,就是他们联手布置的一场好戏。韦德妃的小公主是怎么中蛊,韦家的人怎么会害她?当然是蝶贵妃做的手脚了。顺便说一下,她买的蛊毒,是我找人卖给她的。她可真是个舍得花钱的主,为了灭掉韦德妃什么血本都舍得下——”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宁正阳现在只想闭紧自己的耳朵,什么也不听,他宁愿什么也不知道,因为现在太过残忍,残忍到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能接受的极限。他养的都是些什么样的女儿,什么样的女儿啊!
“可是我说得正开心呢,你这样打断我,不太好吧?”流苏有的时候慢慢跟他耗。不想知道?她偏要宁正阳听个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