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岂有此理!?”欧阳老头儿一听就要暴跳起来,这还有个官家人的样子,分明在耍流氓嘛!这有多难看,传出去有多难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流苏攀上了高枝,就不认父祖了呢,其实根本不是那回事。
流苏冷冷地提起了唇角,“不错呀,连这样的损招都能想得出来。”
“来人正是宁府的管家贾朝禄,可不是个好东西。”管家毕恭毕敬地问道:“王妃,这可如何是好啊?”
王爷是有过吩咐,来一次赶一次,而且叮嘱了不准拿这种小事去烦流苏,可是他们谁也没想到宁家人能来这手啊,这实在是太难看了。可是你去赶吧,人家睡在门口的对面,那也不是瑞王府的地方呀。再说了,他死赖着不走,你又不能当众打人,他们宁相爷不要脸,他家王爷与王妃还要脸的呢!
流苏真要回答,只见欧阳老头儿发话了,“让他进来,老夫送他幅字回去交差!”
管家看了看流苏,见流苏点头,便去叫那宁府管家进来了。这位贾管家就是宁正阳的一条狗腿子,为主子办事什么脑筋都敢动,所以深受宁正阳的重用。外人自然都是看不起他那副骨子里的奴才相的。
贾管家进来之后,见过了流苏与欧阳老头儿。如柳见了他,立即没好气地来了一句,“哎哟,这不是宁相府的大管家吗?这么大的一尊佛怎么跑到咱们瑞王府来了?”
贾管家讪讪笑道,“如柳姐姐说笑了。”
如柳哼了一声,“你这么大年纪喊我姐姐,是在骂我长得老吗?”
贾管家正欲解释,欧阳老头儿已经写好了字,装进了信封里,道:“拿去吧。”
如柳去接了书信,然后甩给了管家,“王妃,你也见了,回信,老爷子也给了。快滚!瑞王府不欢迎你们。”
这种情形,贾管家实在是不好开口说话,可是他既然来了,又不能白白浪费这个机会,死皮赖脸地跪倒在地,“王妃娘娘,王妃娘娘,您有空就回去瞧一眼吧。老太君病了,老爷也瘦了——”
流苏十分尖利的冷哼一声,“老太君得的是什么病?相思病?还是思子病?回去跟他们说,把那孩子藏好了,别让本妃找出来,否则本妃就替宁家的列祖列宗清理门户!”
那贾管家听得一脸糊涂,“王妃,您在说什么呀?老太君是真的病倒,她平素对您不错,您就看在……”
流苏不耐烦的一摆手,如柳便喝了一声,“拖出去!”
便有家丁抬手架脚的把贾管家给扔了出去。贾管家没有法子,他已经豁出性命了,只能这样回去复命。他把流苏的话一字不漏地朝宁正阳与洪氏说了一遍,又把欧阳怿写的信给他们。
宁正阳与洪氏简直吓得发抖,他们的丑事瞒了这么多年,一直密不透风,他们也一直以母子相称,从不在人前露出一点纰漏,宁流苏是怎么知道实情的?
洪氏显然惊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把管家遣走后,又扑过去问宁正阳,“正阳,怎么办?怎么办!她居然知道了?咱们的宏儿会不会有危险?你说话呀!你到是说话呀!”
宁正阳呆呆的望向洪氏,目光呆滞,半晌说不出话来,欧阳老头儿写的那封信从他的手里掉落下来,上面只有两个大字——无耻!
欧阳老头儿的书法堪称一绝,那两个字明显凝进了无尽的愤怒与鄙夷,仿佛两张无情的血盆大口,就要把做下种种伤天害理之事的他与洪氏给吞没!
洪氏见了那两个字又是一惊,扑进宁正阳的怀里,瑟瑟发抖,泪流不止,“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我们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
良好,宁正阳被打散的理智也慢慢地回复了过来,他心疼地搂过洪氏,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哪里有错?相爱就有错吗?更何况我们还有宏儿!”
“可是——”可是他们的关系是儿子与庶母呀!
这样的话是那样的难以启齿,在洪氏的嘴里打着转,也无法吐出来。然而她明知道这是世间最大逆不道的事情,将他们二人天打雷劈都不过分,她还是与他做了!
多么可笑,儿子给老子戴绿帽子,一戴这么多年,还有了孩子,就算他们死后去了地底,也无脸去见列祖列宗。可就是这个洪氏,为宁正阳生了唯一的儿子,宁家唯一的后人。这到底是命,还是劫数?
“没有可是!”宁正阳的声音突然坚定了起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为宁家生下了唯一的儿子,你是宁家的功臣,即便有错,那也是我的错,我不该为你的温柔与才情动心,不该无法自拔的爱上你!”
对自己所有妻妾、所有女儿都那样冷酷无情的宁正阳,却对一个比他大了十岁的庶母那样柔情无限!
这样的男人可憎,更可怜!
“正阳!我好害怕!我好怕……”一贯摆出大家长的洪氏,此刻变成了一个娇弱无助的女人,发抖地扑在她心爱男人的怀里,“正阳,我好怕宏儿……我们怎么办?怎么办!”
“不要怕!有我呢!”宁正阳的声音是那样坚实有力,仿佛他正在做一件替天行道的正义之事。
“正阳,我们该怎么做?”洪氏仿佛受到了宁正阳的感染,毅然一抹眼泪。
她宁洪氏从来不是一个软弱的女人!害怕有用吗?若是害怕,她与他还能做下此等惊世骇俗的大事吗?当年宁阁老当家的时候,遇到了多少大风大浪,她差一点死掉,她的宏儿差一点生不出来,可是最后宁阁老不还是妥协了吗?他能亲手掐死自己的亲孙子吗?
不错!最后得胜的人一定是他们,他们不能自乱了阵脚。他们的宏儿毕竟是毕竟唯一的孙子,若是宁流苏害了他,日后又怎么去见宁家的祖先?她只是在吓唬他们,她不敢的,她不敢!
宁正阳思前想后,把流苏说的话又细细咀嚼了一遍,方道:“依我看,流苏只知道我们有个儿子,却不知道他是谁,他在哪里。”
宁洪氏点头,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藏得十分严实,十分好,这府里乃至这个世上,除了他们一家三口,便没有第四个知道宏儿是宁正阳的儿子。
宁正阳继续道:“所以流苏说了那样的话,不过是为了恐吓我们,让我们不要再去烦她了。她的禀性我还是了解的,看似凶悍,也是被形势所逼,其实骨子里还是跟欧阳玉初一样,软弱善良。毕竟我是她的生身父亲,她总不能拿刀来杀我。如今她在皇帝面前得宠,不也没有说过宁家半句不是吗?”
宁洪氏一想,是这个道理。以流苏现在的地位,要来宁家插上一刀太容易了。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对宁家做。只是对宁家置之不理而已,这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皇帝不希望瑞王府介入朝堂的斗争里来。
她忽然相信,若是情形允许,流苏还是愿意为他们宁家说上一两句话的。毕竟娘家地位高,对她与她的孩子来说,都是有益的。
宁洪氏道:“正阳说得极是,她现在还怀着孩子,总算是为了孩子积福,也不会把孩子的外公与舅舅怎么样的。说到底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宁正阳点头,“不错。既然如此我们便如她所愿,她安安心心生她的孩子,我们平平静静过我们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
宁洪氏又担心了起来,“可是皇上最近对咱们宁家……”
宁正阳也皱起了眉头,不过还是极力让自己往好的方面想,“皇帝依然需要我来制衡韦光荃,他不会一下子灭了宁家,只要韦光荃一日不倒,我就还有利用的价值。”
宁洪氏摇头,“只是韦家也已经不比从前了,皇帝收回了那么多权力,让年轻人顶上。”
宁正阳的脸上却涌上一抹笑意,“当了这么多年的官,我也当够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就让他们接手吧。如今咱们只需要小心谨慎,让皇帝相信我对他还是一片忠的,凭着我这么多年的功劳,他会准许我卸职还乡的,到时你我远离尘世纷扰长相厮守,不是很好吗?”
宁洪氏用力地点点头,她盼着这一日已经很久了。
多少年了,她的满头青丝都已渐白了,她只想堂堂正正地以宁正阳女人的身份陪伴在他的身边!她相信这一日就快来了,她更相信宁正阳为了这一日放弃如今的满室繁华也是舍得的!再说,他们也存下了足够的银子,足够他们舒舒服服过上几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