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喜欢简约大方,在细节当中彰显高贵典雅,蝶贵妃却喜欢那些奢华而繁复的东西,俩人的意见经常相左,弄得下面的人常常手忙脚乱。流苏觉得这样太过浪费,干脆先画了花样让荣华郡主自己去选,看中了,再拿去做。
可能是因为荣华与流苏一样,就是出身于真正的名门贵族,而蝶贵妃则是个半路出家的势利女人,所以荣华的喜好每每与流苏一样,而去蝶贵妃相左,气得蝶贵妃没少向皇帝抱怨。皇帝总是劝着让着点小辈,别往心里去。
蝶贵妃是个聪明人,她的抱怨适可而止,不过是为了让皇帝了解她的辛苦,更疼她一些,却绝不会在大事上惹了皇帝不高兴。分寸拿捏得极好,难道皇帝总是离不了她。
一日,为了婚服的细节,蝶贵妃又与流苏争执了起来,蝶贵妃还找借口把底下的人都差走了之后,特的来跟流苏发火,“瑞王妃,你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任何事情你都要跟本宫过不去?本宫说向东,你偏要向西,本宫要向西,你却偏偏要向东!?”
流苏只是哧的一笑,“本妃是一直向南走的,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只有蝶贵妃而已。”
蝶贵妃气的不行,却偏要做出大方相让的样子。她做着不累,流苏看着都累了,便抹开了一切伪装之色,朝她道:“宁流珠,这里又没其他人,还这么演戏不累吗?还是你现在演上瘾了,分不清戏里戏外,找不到你自己了!”
“宁流珠?好容易的名字啊,只不过,那个叫宁流珠的可怜蛋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蝶贵妃!”蝶贵妃十分得意地站到了流苏的面前,意图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压过流苏一头,“没想到吧,宁流苏?我现在是后宫之主的蝶贵妃了!”
流苏冷冷一笑,“后宫之主?你从哪里来的自信,等韦皇后死了,熙贵妃倒了,韦德妃灭了,你再来说这个话也不迟!破茧成蝶的寓意虽好,也很合时宜,可是蝴蝶是一种很脆弱并且寿命很短的动物!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蝶贵妃的面色陡然一变,仿佛一只在空中漫舞的彩蝶突然一下被暴雨击中,掉到了地上一样!
“你的名字就好吗,宁流苏!”蝶贵妃突然一下扑到流苏的面前,双手撑在桌子上,双眼盯着流苏不放,“我现在可是高高在上的蝶贵妃,而你只是一个亲王的王妃,宁流妍就更不行了,只是一个郡王的王妃。”
蝶贵妃说话的时候,有一种超越别人的快感,仿佛她已经把世间的女子统统踩到脚下,而她是这世间最高贵的女子一样!
流苏很轻蔑地漂了她一眼,“亲王的王妃怎么了?若真论起位分来,你我还是同级,而且你还要先向我行礼呢,蝶贵妃!除非你挤下韦明珠当上皇后,那我就只能自叹不如了!”
蝶贵妃慢慢在流苏的身边坐了下去,眼睛却一直盯着她不放,同样是没有母亲疼爱,没有依靠的宁家女儿,为什么流苏就能有那么好的命,嫁给俊美无匹的瑞王当正妃,而她却只能陪在一个糟老头子身边过日子。还要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脸色,生怕走错了一步就万劫不复。
而流苏嫁了一个那么英俊的男人就算了,那男人居然还真心真意地喜欢她,对自己总是不远不近地暧昧着,可见还是不愿意抛下宁流苏不要。凭什么?明明她现在已经比宁流苏美了,为什么她还是不能痛痛快快地报复她一次呢!
“宁流苏,你还是那么残忍!”蝶贵妃的声音里带着极大的愤恨。
“哦?”流苏想知道是哪一件,因为对宁流珠这样的人来说,流苏做过的残忍事实在是太多了。
“宁流云是你害的吧?”宁流珠勾起了嘴角,美丽的脸蛋上出现了极不和谐的狞笑,“我们姐妹里最惨的就是她了,本来是可以做惇王妃的,是你,让她嫁给了赵天发那头肥猪!羞辱她也就算了,最后还把她逼上了绝路!宁流苏,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把我要做的事情都做掉了?你让我怎么去报复二夫人与长姐啊!”
“宁家不是还有很多人在吗?我不跟你抢,你想怎么报复就怎么报复。”流苏爱搭不理地回了一句。
“宁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不过,这头一个就是你!”蝶贵妃永远不会忘记她当年是怎么被赶出宁家的!
宁流苏没有回来的时候,她虽然过得辛苦,可好歹还是宁相府的三姑娘,可是她一回来就把整个相认搅得不得安宁。若是她能够乖乖听二夫人摆布,或许自己就不会那样狼狈地被赶出宁府。她的一生就赔了进去,好在上天可怜她,又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是吗?那我可真是荣幸啊!”流苏望着蝶贵妃的目光十分温和,温和得仿佛没有一点杀伤力,可是流苏说出来的话却可以让人在一瞬间就想撞墙十次!
“不过呢,你也试过了,怎么样,失败的滋味是不是更适合你?你费尽心思想把翠儿送到我的身边,想用她的心来陷害我,可是还是被我轻易的识破了。其实你真的不必急着告诉我你是谁,以我的才智,很快就能猜到。那样,生活才更有乐趣不是吗?还有啊!流珠,听姐姐一句劝,玩阴谋,你不是这块材料!把你送进宫来的人没安什么好心!”
“宁流苏,你!”蝶贵妃恨得咬牙切齿,完全忘了五姨娘平时日对她的教导,喜怒不形于色,她在别人面前还可以做到,可是宁流苏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就能把她打回原形。
幸亏多年来吃的苦帮助她冷静了下来,“没有到最后,胜负都未分,宁流苏,你只是侥幸逃脱了一次,你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
“我差点忘了谢谢你,就是因为你的自作聪明,使得王爷得了一个克妾的名声,我从此不用担心给他纳妾的事情了。宁家的众姐妹中,还真是你与我最投缘!”无论经历了怎样的惊涛骇浪,到了外人的面前,流苏永远都是这样的从容优雅。仿佛永远打不倒,又仿佛她从来就没有被打倒过。
“宁流苏你还是那么牙尖嘴利!不过——”蝶贵妃忽然话峰一转,“你别得意!我告诉你,你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是吗?你现在还有心思来不让我好过吗?我可是听说韦德妃好像又害喜了,不知道这一胎会不会是个男孩呢?”流苏知道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在割宁流珠的心,所以说得格外地慢,就是一把很钝的刀子在那里割着,其痛楚的感觉可比快刀要痛上十倍百倍,“你说,若是韦德妃生了个孩子,她会不会立即晋封贵妃,越过你去啊?也不知道韦家怎么就挑了这么个好苗子,如此会生养!”
韦德妃还真是厉害,次女刚满八个月,她这又怀上第三胎了。皇帝怎么能不高兴,韦家怎么能不激动呢?韦家盼着一个有韦家血脉的孩子,已经盼了很久了!
蝶贵妃突然狠狠地打断了流苏的话,“她生孩子与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生,激动个什么劲啊?”
她当然也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上次为流苏瑞王接风洗尘的时候,韦德妃就已经有了身孕,可她居然还能瞒得那样密不透风!
流苏笑道:“姐妹一场,我才替你着急啊!我也希望你能早日生个儿子,有所依靠,可是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呢,皇帝都五十多岁了,还有多少年华可以等着你来奋斗?你可要抓紧了!我家王爷就不同了,他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又日日伴我枕侧,我们要上孩子那是迟早的事情——”
“够了!”蝶贵妃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宁流苏,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嘴脸有多少恶心!出门前你都不先照一下镜子的吗?”
“哦,那你想听不恶心的?”流苏也站了起来,对着蝶贵妃的双眸,字字认真,“我知道五姨娘是国师的人,是她帮你从火海里逃生,她潜伏在宁家的目的,我也已经知道。到于你对翠翘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国师把你送到皇帝身边的目的,我也能猜出一二。如果你现在退出,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如果你一定要争,我宁流苏奉陪到底。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做这样的尝试,会到你坟上看你的人,只有我!”
“说完了吗?”蝶贵妃问道。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流苏一派大方的模样。
“我要笑着看你们每个人死!”蝶贵妃早在她入宫之前,尝尽换脸之痛时,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这一次,我不会再到你坟上看你!还有——”流苏早知道一定是这样的结果,自己给出这次机会对方也不会珍惜,所以干脆撕破脸来也挺好,“我不会介意在适当的时候拆穿你的身份!皇帝或许十分信任国师,可是他决不允许国师做了一个很像宸后的女人来欺骗他!”
“宁流苏,别忘了你也是宁家的人,如果我有事,你一样会受到株连!”蝶贵妃就是掐准了这一点才把自己的身份那么快地告诉流苏。
“你忘了,宁正阳早就已经跟我断绝了父女关系,而且,我有皇太后的免死金牌!你有什么?”流苏望向了蝶贵妃的肚子,“赶紧生个儿子吧,只有他才可以成为你的保命符!国师能够送蝶妃进宫,就同样能够送张妃李妃进宫!”
“你有这么好心来提醒我?”蝶贵妃忽然警惕地看向了流苏。
“我提醒你,是不想自己的对手死得太快,那样游戏就没意思了。”流苏一脸我真的很善良的表情。
“那我还要谢谢你喽?”
“不必谢,你只要活得久一点就足够了。”
“宁流苏,我真想看看你失败时的神情。”
流苏的笑颜迎风一展,“我突然很想怜悯你,给你这个机会了,怎么办?”
蝶贵妃重重地哼了一声,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