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想过,作为一个常年被各色男人追捧的老油条,在听到寒煊说出‘我好像喜欢上你了’这老土的告白时,我会不知所措,会懵逼,会逃跑!
在一分钟之前的那场战役中,我输的丢盔弃甲,要是丫是诚心整我的,那我就彻底输大发了!
面红耳赤的站在船头,任由冰冷的海风疯狂拂面,也消散不了丝毫脸上的滚烫热度,暮慕悠,活了二十三载,你今天居然被一个告白吓破了胆,也算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老马进去他的房间查看病情有大半天了,这时候突然推开门,走了出来。他没有径直回房间,而像是循着我身上的雷达般准确找来。
“吹风呐?”他一边走过来,一边调侃的问。
我飞快的将毯子的一角裹在脸上,遮住大半绯红的脸庞,只留一双眼睛瞪着他,飞快的翻了个白眼。
“你来干嘛?”看他那笑盈盈的模样,没安好心!
“哦,寒先生说,你现在可能不太正常,让我来给你看看病。”
面红耳赤的我险些被这句话呛着,狠狠的瞪之。
“什么意思?”
“诶,暮小姐怎么忽然听不懂话了呢,我都说了啊,是来……”
“少绕弯子!寒煊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一定是寒煊告诉了这厮,我被他戏耍的告白惊得落荒而逃,所以他现在是奉了寒煊的命,过来看我笑话来的,一定是这样!
“咦?你为什么那么紧张?”他状似十分不解,眼角的笑意却藏都藏不住,“说来也奇怪了,刚才我去帮寒先生看伤势,他跟你几乎是一个表情,脸蛋微红,烫得要命,要不是考了体温发现正常,我又以为他高烧了!而且他还紧张得要命,难道你们是发生了什么?”
说着,他那双厚厚的眼镜片泛着暧昧的光芒,猥琐的笑容不断的扩大,一双小小的眼睛八卦的盯着我,似乎在说:承认吧,你们是不是干坏事了,你就承认吧!
所以,寒煊在里面脸蛋泛红是什么鬼啊?!特么的,被他这么一形容,寒煊那个霸道小太祖现在在里面化生小绵羊了?到底是谁欺负谁啊喂,不要搞得真的有奸情一样好不好!
“神经病啊!他脸红不红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你是医生,他有什么毛病你自己去查啊,问我干嘛!”
“诶诶,不要这么激动……”他连忙摆手,“这样会显得你是做贼心虚的,而且你看,你的脸更红了。诶?更红了,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吧,寒先生跟你……”
“……”憋着一口恶气堵在胸口,我发现要是再跟他无脑喷下去,自己可能会羞死!
“关你屁事啊!”说无可说,只能愤愤的吐出这句经典反驳语。
他也不以为意,反而抬起右手摸索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暮小姐,看在你是个有意思的人份上,我这个旁观者,作为一个过来人,有一点建议……”
“你闭嘴!”
“这个建议就是,如果爱情来了,又躲不开,就义无反顾的去面对吧……”
死死的瞪之,双拳紧紧握起,扬起来举到他的面前。
“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打人?”
“你打不过我的,暮小姐,而且,我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
“谁特么要跟你掏心窝子!”我尖声大喊,要不是夜深人静,我真的打不过他,现在我已经暴走无数遍了。
为什么要在劳资最难堪的时候,这个脑残会出现啊!
“暮小姐,说来你也许不信,但是爱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来得突如其来,毫无防备,你是不是有这种感觉?我相信寒先生现在也和你一样,有点措不及防……”
“停!”我猛然打住他的话,再任由他哔哔下去,这事情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老马,拜托你用脑子好好想想,你的上司是不是杨九?”
“恩,我是杨小姐的家庭医生,怎么啦?”
“她不是寒煊的未婚妻吗!”我大吼,“他们两个才是一对啊,你现在在这里干什么?帮你家寒先生包养小三呢?不好意思,我没兴趣呵呵……”
他微微有些吃惊:“你知道这件事?”
我无奈一笑,托他的福,这一顿咆哮下来,我终于抛开了心中那矫情的羞耻心。我有什么好害羞的,被一个有妇之夫调戏了,我特么有什么好难堪,好害羞的啊?!
见我讽刺的笑容,老马皱起眉。
“暮小姐,很多事情,并不像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寒先生他……”
“停!”我再次抬起双手比了个停止的手势,“这一切再多说都没有意义,在我看来,这就是一场闹剧,说完就忘了,根本不会往心里去,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他!”
不知道为什么,老马忽然脸色突地变得惨白,我疑惑的凝眉,正想说他有什么好难受的,眼角的余光却发现天台下的走廊里,正站着一个人。
手术室的门敞开着,四方形的灯光从门里扩散出来,那个凭栏而立的男人静静的站在那里,屋里的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海风吹过他蓝白条纹的病服,带起那衣角凌厉的翻飞,显得他修长的身形更加单薄寂寥,仿佛随时都会随风倒去。
我们的距离很远,明明很远,我却像是能看到他每一寸表情:他没有表情。
忽然浑身就冷得像坠入了冰窖,看到他的一瞬间,身后的大海恍然成了万丈深渊,不停的将我拖拽,仿佛要将我拖进他那双漩涡般漆黑的眸子里。
他在那里多久了?又听到了多少?从头就在听?还是听到了最后那句……
想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无论是哪一句话,我没有一句违心的话语……
除了……没有除了。
他缓缓的转身,走入了身后那光明的门里,那修长的身形一点点消失在那过分亮的灯光里,徒留海风肆虐的飞过走廊,发出呜呜的哀鸣。好似刚才在那里立着的人,只是一个幻影,但那门却颓然开着,让人每分每秒都忘不了,刚才那个人,就在那里。
“砰”!
门关上了,好似同时关掉了心中一扇沉甸甸的门,拉掉了黑暗中的最后一盏灯,世界一片漆黑。
“暮小姐……”老马怔怔的看向我。
我低垂下眼眸,裹紧了身上厚重的毛毯。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暮小姐!”
风越发的吹得大,我顶风走的更快,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脑海中不停闪过哥的样子,鼻子却酸的想哭。
哥,我想你了,我想回家。
躲在游轮底层的小屋里,裹着明明很暖的毛毯,浑身却依旧冷得像冰窖,以至于连梦都那么荒芜。
我梦到,在听到我说的那句话之后,寒煊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我追上去,使劲敲门。
门一直没有开,而天台上的老马忽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哥。哥朝我缓缓走来,问我:“为什么想进去?”
我怕极了,哥的脸上也没有表情,一片薄凉的冰冷,见我不说话,又陡然加重了低沉的声音,问:“为什么想进去?”
我拼命的摇头,想要借此甩开那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我不知道……”
哥忽然变了脸,他狠绝的说:“你要是敢进去,就别再说是我暮云夜的妹妹。”
哥转身决然离去,我去追他,他近在咫尺,我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我一直跑,跑到甲板的尽头,哥忽然消失不见了,我正慌张得不知所措,身后却忽然出现了一个红衣黑发的女人。
“暮慕悠,我上次就该杀了你。”
我惊恐的回头,只看见杨九正举着一把漆黑的手枪,枪口瞄准我的额头。
“不,我,我什么都没做!”我大吼。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杨九皱眉呵斥,下一刻,她掰动手枪扳机。
“砰”!
我再次从梦中惊醒,三天了,这个噩梦愣是做了三天没有换过花样。
刺目的阳光从天窗的微小界面照进来,外面却忽然一片人声鼎沸。
“下云梯,杨小姐回来了!”
刚刚落地的双腿陡然一软,险些摔倒,踉跄的扶着床沿,终于站稳,掀开床上的厚重毛毯,再次像鸵鸟一样的钻了进去。脑袋用毯子捂上,世界就还像黑夜一样,无人打扰。
楼上忙碌的声音一阵接一阵,想也不用想,作为这艘船的女主人,杨九回来了,会是何等的热闹。
那热闹跟我无关,然而,很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打断了我的安静。
“暮小姐,开门。”尤俐在外面说。
说完这句话,她便推门进来了,因为这门前两天被她卸开过,所以基本是形同虚设。
她穿着黑白相间的正统女佣服装,比起前两天陪酒时的红裙裹身,显然杨九回来,她瞬间做回了她本分的样子,她总是能找准自己的位置,这也许就是能成为杨九助理的原因。
“什么事?”我问。
她走过来,将一套小码男式牛仔套装放到了我的床上,又扬起手中的一顶假发——黑色的男式短发,齐到耳朵的长度,微微带着卷。
“寒先生的吩咐,麻烦您配合一下。”
我不再为难她,她也重新拾起了原本的礼仪,说话也好似有进有退十分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