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东却不以为然:“我去,难道这事还能有变动?嘶……九儿跟你的婚约早就是寒杨两家内定过的,我特么又不是不知道。嘿嘿,说点劲爆的,你不知道吧,就在两年前,传出你们订婚消息那天,我哥特意推了个特别重要的推荐会议,跑到杨九家,跟她求过婚。许她什么你知道吗?在顾家不用卑躬屈膝,进了我们顾家的门,她就是无人不敬的顾太太,是公主!只要嫁给他,在H市,她们杨家可以横着走!玛德,你知道我爸稀罕他得紧吧,愣是默许了丫这丧心病狂的不孝决定!当然,丫那变态的仕途通达,也是个巨大筹码,就那次,要不是他因为那个推掉了那个重要的推荐会,现在我哥的位置,估计一个H市,已经留不住他了。”
顾安东吹嘘半天,寒煊终于点头对之有所回应。
“在H市,论政界,你哥的确当之无愧的有本事。”
“玛德,岂止是有本事,丫就是个变态,人精啊!我不是说啊,要不是九儿的面子,你丫这黑道的生意没那么好做,我哥那个位置,虽说没你们做生意的那么能赚吧,但是特么的说是只手遮天都不为过吧!不说是你,就是暮家,暮云夜那样的白道起家的房地产大亨,在H市也算登顶的富豪了,可是在我哥面前呢,丫也不敢有半个不敬的字!”
顾安东越说越激动,口水飞溅着,顺手拿下嘴里的雪茄,端起桌上的酒杯,跟寒煊一碰。
“来来来,干一个再说!”
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
那声音如同一把尖刀,生生的刺在心尖,疼的让人发慌,让人绝望。
顾安东口中吐出“暮云夜”三个字,就像一个诅咒,定定的把我刻在地上,浑身冰冷。
他吹嘘的话语有多少夸大的成分我不得而知,但顾安东就是个满眼酒色的伪君子,而寒煊却依旧对他敬畏三分,足见他他说的话不可能全是假的。
从他的话可以看出,杨家、寒家还有他所谓的哥哥为首的顾家,三家人关系很微妙,寒煊这黑不黑白不白的生意之所以能做的如此猖狂,似乎也跟顾家和杨家脱不开关系。
且不说顾安东口中的他哥实力到底有多强,他刚才提到了哥,哥在H市是做白道生意的,毕竟,哥算的上是顶尖的年轻有为的富商。不说到哪里都可以横着走,但至少H市上流对他还是敬重三分的。
而他说到政界,却是个绝对说得过去的点了,暮家是纯粹的商人,跟政界素来有来往,却肯定是要在为政的人面前服软的,毕竟,政大于天。
倘若顾安东说的是真的,他的家族本身在H市就有不俗的底蕴,再加上他哥哥真是个在H市只手遮天的政界存在,那联系上寒家和他们家的关系,哥在寒煊面前,也许就没有那么大优势了。
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寒煊和杨九在H市的势力,竟然已经大到黑白通吃。越想越绝望,我不敢想,如果顾安东的哥作为掌控政治的人,真的是站在寒煊那边,故意给哥使绊子,一切就都变得不敢想!
清脆的酒杯碰撞声后,两人一干而尽。
大约是我冰冷的身体颤抖的越发明显,寒煊淡淡的朝我扫来一眼。
我心中狠狠一抖,那眼神明明什么也没有,却又真真的像写满了意味深长,好似隐藏着深深的讽刺笑意,在暗暗对我说:事情就是如你所想,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那样赤果果的蔑视,几乎让我喘不上气来,他早就算计好的,一步一步。他知道顾安东要来,故意让我自己说要留下来,他还知道顾安东喜欢吹嘘,尤其是在女人面前吹嘘。
现在顾安东说的一堆,都一字不落的落到了我的耳中,再也无法忘记。那些话就像一个巨大的魔咒,彻底困住了我的脑子,再也无法挣脱。
“诶,这酒是正经好酒啊!”一杯酒下肚,顾安东已经满脸酒色。
侍从见状,上前又要帮他倒酒,却被他猛然挥手挡开了。
“去去去,一边去。”说着,推开那侍从,冲着我招了招手。
“来,你过来倒酒。”
脸色顿时惨白到无边,我站在那里,四肢冰冷,脚下就像灌了铅,一步也走不动。
“过来啊!”喝了酒的顾安东,脾气差得很明显。
不知道是刚才伪装的太久还是什么,现在他双眼刮在我身上已经越发肆无忌惮了,口气也张狂起来。
下意识的,我看向寒煊,我忘了,这动作看在顾安东眼里,也许就像一个试探寒煊是否许可的信号。
“哟!寒少爷不会不舍得吧?”顾安东大笑看着寒煊,大有等他表态的意思。
却见寒煊几乎是立刻勾唇淡淡一笑,分外若无其事。
“去给顾警官倒酒。”
他冲我说这话,连看都没看我一眼,真的当我是个婊子了?!
我全身气得发抖,两只手狠狠的握拳,任由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越疼越发恨得真实:谁给他是错觉?以为我既然会委曲求全的上来,现在还会委曲求全的倒酒伺候人?!他以为我是什么?他以为自己是什么?!
“我不倒。”僵硬的挺着背,我咬牙切齿的吐出三个字。
气氛凝固了片刻,寒煊依旧翘着腿,低眼淡淡的吐着眼圈,顾安东却陡然笑开:“哈哈……有个性!”
他猛然放下酒杯,砸在玻璃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没想到啊,寒煊你丫最近口味跟我一样啊,我也正好好这口啊,反叛萝莉啊哈哈哈!”顾安东说着,又往嘴里塞进那烧了一半的雪茄,猛吸一口,他夹着烟移开嘴边,吞云吐雾的眯起了眼睛,犀利的看着我。
“要是她直接上来倒酒了,我反而没那么喜欢了。看看这股子倔劲,啧啧,难得啊……”烟雾缭绕的打量着,他越看越仔细,眼睛也眯的越狠。
“嘶……长的也是极品啊,这皮肤这气质,一般野路子上出来的女人可达不到这层次啊,老实说,寒煊,你丫渠道怎么就那么多,到底从哪儿弄来这么个秀色可餐的极品?”说着,他眉毛一挑,意有所指的看向寒煊,寒煊勾唇一笑,却不接话。
顾安东也不甚在意,继续回头打量我,上下看了一圈,最后眼睛在锁骨位置又停留了许久。
我紧咬着牙齿,浑身紧绷到了极点,如果眼神能够杀人,顾安东已经早被我的千刀万剐了。触到我那满是恨意的眼睛,顾安东才面前将眼神从我胸前移开,四目相对,他忽然倒吸了一口气。
“嘶……”难以置信的,他又看了看寒煊。“话说,我看这妹子怎么越来越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啊,她到底叫什么名字……”
脑子顿时紧绷起最后一根弦,我大约是瞬间惨白了一张脸。
若有似无的,寒煊瞥我一眼,却很快抬眼看向顾安东,是似而非的笑道:“谁知道呢,那么多女人,难道个个都要我把名字记住?”
顾安东大笑:“炫耀!绝对是炫耀!你丫艳福太深,居然连女人的名字都记不过来,过分呐!”
说着,他看我的神色越发猖狂。
“那这个妹子,我可得好好帮你问问名字了。”说着,顾安东一手拿起桌上的空酒杯,在玻璃桌上来回拿起又放下,发出“咚咚”的声音。
一声又一声,伴随着那紧锁在身上的眼神,像一条恶毒的蛇,死死的缠在我身上。
“愣着干什么,给顾警官倒酒。”寒煊忽然出声。
我才从那泥潭般的对视中解脱出来,飞快的低下头,压下心中的巨大屈辱,拿过旁边侍从手中的酒瓶,上前走到桌边。
顾安东拿起又放下个没完的高脚杯终于安静,定定的放在桌上,酒滑入杯底,半杯玫瑰红晕开颜色。
“咚”
伴随着一声杯子接触玻璃桌的声音,手边划来寒煊空空如也的酒杯,我低着头,强忍着浑身颤抖的恨意,端起酒瓶,对准那高脚杯杯口,酒花入杯,空气中明明弥漫葡萄的清香,却在那一刻恶心得让人想吐。
旋转酒瓶,撤离那高脚杯。
我抱着酒瓶转身离开,顾安东几乎是同时伸手,挡在我面前。
“走那么快干嘛,就在这里,一会儿倒酒更方便嘛。”
说着,他若有似无的看向寒煊,寒煊却只顾着端起酒杯,在手中晃了晃,一时间,酒香飘得更浓。
见他随意的姿态,顾安东立刻笑得更加灿烂,伸在我面前的手更加坚决。
我抱着酒瓶,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只有我自己知道,此刻脑海中正演练着多少遍希望实施的画面:用酒瓶扬手朝着顾安东的脑袋砸去,瓶子稀碎,顾安东倒在血海中,我再举着带尖刺的碎瓶子,回头狠狠的刺到寒煊的脖子前,然后让他举起双手对我说:对不起。
我要是真的有想象中那么狠,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