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舞池亮了灯,舞厅也陆续有人进来,这里的晚上照例营业。来的人多是名媛淑女和优雅的绅士,他们两两相拥,踩着旋律翩翩起舞起来,琴声尽了,人群慢慢安静下来。
他站起身,要走。
“咚咚咚”我在琴键上敲响几个单调的音节。
离去的背影停住了。
接着那生涩的琴键上继续蹦出三两个音符,生疏而又结巴的,欢快的,《魔法公主》。我竭尽全力地弹着,人群的议论声亦不能让我停下,我知道,他没走,他在听。
好听或是不好听,都是我最欢快的,魔法公主。
眼泪无声的落下,一滴又一滴,砸在琴键上,在某个时刻,我以为自己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有一双手缓缓穿过腋下,轻轻地,修长的十指覆上我的。
哥的手,是一双无比白皙的手,是无比轻盈的两只精灵,它熟练地,飞扬着地,带领着我,按响一个个音符,连那琴键也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的可爱,它欢快地吟唱,魔法公主。
最后划下一段尾音,哥双手轻轻地交叉,拥住我,轻声的说:“你永远是我的公主。”
我们走下台,耳边有口哨声和鼓掌声,音乐重新奏响,随着音乐我们轻轻相拥,踩着舞步融入了那巨大的舞池之中。
交手握抱,掌心环腰,倾斜、摆荡,带动舞步自由移动,起伏连绵,婉转了整个美妙的夜晚。
心中那道未解的羁绊被远远放逐,这个华丽的夜晚,身边牵我的是位完美王子,那迷醉的夜灯之下,有最动听的琴声,和最温柔的眼神。我想那时光又回到了匆匆那年:我躲在二楼的夹层偷听楼下的琴声,忽然一个仙女对我施了魔法,我穿上了漂亮的粉红泡泡裙子,钻了出去,沿着那镶满宝石的楼梯跳下去,楼梯的尽头,哥站在那里,单手背在身后,绅士的微笑着,朝我伸出一只手。
我跳到他怀里,他便一把揽过我的腰,我们一起兜转了好几个圈,转到了万花筒一样的舞台中间,随后那白色的钢琴便欢快的弹奏起来,午夜的钟声敲响时,随着一首《爱的华尔兹》,舞会缓缓画上句号。
踮起脚尖
提起裙边
让我的手轻轻搭在你的肩
舞步翩翩
呼吸浅浅
一步一步向你靠近
一圈一圈贴我的心
就像夜空舞蹈的流星
一步一步抱我更近
一圈一圈更确定
要陪你旋转不停
没有谁能比你更合我的拍
没有谁能代替你给我依赖
我们的未来
是最美好的存在
在出来之前,哥就给李妈放了长假,而且回家也确实太远,所以尽管在听闻我白天见到的奇闻异事后,哥仍然义无反顾地把我带回了宠物店。
院子里漆黑黑的,只有那颗院子中央的古树上亮着盏荧光黄的挂灯,剩下的光亮就全数来自东边的主卧了。在这个四合院式的日式庭院,我和哥站在院子里,不断地,非常清晰地,听到老板的闺房里传来的各种暧昧不清的声音。
我深以为耻,并想象着哥可能有的鄙夷表情。
我又错了。
那真是可怕的一幕——哥让我待在原地,充耳不闻地径直朝东边老板的闺房走去,想也没想地敲上了那明亮的雕花玻璃窗。
屋里头先是静止了片刻,然后就是更大的声音,我面红耳赤地移步到角落,我可不能受这东西侵淫,我特么可是个什么也不懂的淑女。
哥继续置若罔闻地敲着窗户。
“谁啊!”老板气喘吁吁的声音。
“出来给我开门。”
……
只想问一句,哥你是怎么做到这么淡定的,是因为你太正直了是么,简直正直到没有人性!屋里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接着是一阵翻箱倒柜,
“砰!”窗户弹开,一串钥匙飞了出来,紧接着“砰”一声窗户又恢复了原样。
“赶紧滚!”非常不爽的声音。
马不停蹄地又是一阵暧昧的折腾,我继续捂脸,哥却又敲了敲窗,
窗户应该是直接被踢开的。
“妈的,有完没完!”
“安静点,别吵着我妹妹睡觉。”哥不痛不痒的声音。
我偷偷从指缝中看去,娘娘腔老板正着凌乱的头发,脸上愣愣的望着这边,还有裸露的限制级上半身,他身后张大得离谱的床,是那个娇羞的一米九大美人,此时小脸也是通红。
“咕噜!”我生吞了一口禁忌之口水,玛德,敢不敢拆了那堵墙让我一睹为快!
该不该感谢哥,经过这么一出,至少那个夜晚真的安静了相当长的时间,整体来讲睡得十分安稳。只是梦里一直梦到哥站在娘娘腔的闺房外面,时不时地敲窗户捣乱,偶尔坐怀不乱地偷窥两眼,导致我整个梦里几乎都在笑,直到第二天天亮,好像都是笑醒的。
不得不承认,我还是很猥琐的。
第二天,没有机会再看到一米八老板以及他的一米九美人,一大早他俩就走了。在劝说哥离开无果的情况下,干脆弃店跑了,还不忘把店甩给我们全全照顾,说要出去度假一个星期。
估计是想找个可以逃离我们兄妹俩的安逸窝厮混吧,我这样想。
“在想什么,口水流出来了。”
我下意识摸了摸嘴角,额头却又猛的被弹了弹。
“好好吃饭。”
赶紧老实地坐好,道:“哥,你说他俩去哪儿了,我猜是找了个酒店……”
脑袋再次被狠狠一弹,“吃饭。”
哎,这样封建保守、一板一眼,哥,你真的是昨天晚上那个守候在别人闺房下敲个没玩的人物吗?简直判若两人好么!
‘哥,不违心地讲,昨晚的那个你还是非常可爱的。’
如果我这样说出来,脑瓜一定会被弹到榴莲那么大吧,默默地想着,又忍不住窃笑起来。
“悠悠……”
“吃饭,吃饭!”
吃完饭,哥就上了阁楼,找了个采光好的宽敞阳台,放上了桌子,堆了一摞子的文件——据说是早饭时候秦风送过来要审批的。
我趁着艳阳天,毫不费力地抓住了大摇大摆从我身边路过的妙丽,按在温泉里给它洗上了澡,艳阳高照,我还哼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偶尔回头看向哥时,就看到哥十分纠结的眼神。
“怎么啦,哥?”我单手拎着湿漉漉的妙丽冲他喊。
“你——非要在温泉给它洗澡吗?”哥撑着头,皱着眉,似乎头很疼。
“呃,妙丽它很喜欢有鱼的地方嘛……”
“……”
估计有洁癖的哥是再不会踏进这温泉半步了。
时光在这世外桃源悄无声息地移动着,把妙丽浑身吹得活像个毛毛熊了,我满意地拍了拍它的头,放它去自由活动,并决定给哥煮点茶表表孝心。正在煮茶的间隙,门铃响了,铜铃晃动发出的清脆声响,是拉动门口石门上纤绳的缘故,我十分喜欢这样古香古色的干净味道。
兴高采烈地小跑出去。
“欢迎光临。”拉开门,甚至还鞠了个躬。
门外寂静静地,我抬起头,就看到三个人,一个愣着神的杨九,一个冷着脸的寒煊,一个手舞足蹈的杨珂凡。
“悠悠,怎么是你!”
我收起笑容,问:“请问有事吗?”
“想看一只宠物猫。”杨九微笑道,看一眼院里,问:“钱青在吗?”
“他出去了,暂时不会回来。”
“那——”她回头看向她的未婚夫。
“不过我现在是代理老板,想买什么我可以负责。”我阐述一个再光明磊落不过的事实。
短暂的安静之后,“那,有喜马拉雅猫吗?”
“有。”我答。
三个人进了院子,我向二楼临窗忙碌的哥喊:“哥,有客人来,想买只猫。”
哥看过来。
“暮老板。”
“杨小姐。”
他们相互客气地打完招呼,便没有更多的话语。
“看上哪只你们自己去抓吧,悠悠你上楼来。”哥说。
我点点头,冲他们说:“那你们自己去吧,我也不太会抓猫,这院子也没有别的帮手。抓到了自己带走就是,你们既然认识钱青,结账的事情就自行联系他解决吧。”
“好。”杨九心情很好,嘴角一直微微上扬着。
我爬上楼梯,去到哥身边待着,院子里的三个人说了几句话,就在院子里寻觅开来。
我撑着头看着面前的一堆文件,努力地把视线集中在哥匆匆忙碌的侧脸,他的手飞快地签着字,我的思绪谈不上飘飞,也谈不上放空,不过就觉得,这样的时光,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直到一声短促的猫叫声传来,打断了我的走神,是妙丽。
我真不知道那只傻猫是有多亲近人才会被逮个正着,而此时它正四仰八叉地被一个人拽在手里打量。
“哥,那不是喜马拉雅猫……”杨柯凡听到动静,远远地朝寒煊喊。
寒煊抬起头,却看向了这边,静了一会儿他说:“就这只了。”
我站起来。
“那只不卖!”我喊。
闻声,哥也望向院子。
“我说就要这只。”寒煊抓着那只猫,重复道。
哥缓缓站了起来,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杨九忽然从院子的一处走出来,怀里抱着一只喜马拉雅猫。
“煊,我找到了。”她说着,看到寒煊手里的猫显得有些惊讶,走上前,“这是什么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