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慕枫缓缓俯下身靠近温飞絮的脸,想要听清楚她在说什么,暗室的门却被一把推开:“世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说话的是临水,而她身后的照花看着齐慕枫微微皱眉,临水心道:她就知道这个世子对自家小姐不怀好意,若不是自己拉着照花姐姐来得及时,小姐就又要被世子欺负了。
齐慕枫没有起身,而是将耳朵贴在了温飞絮嘴唇旁,并用一记凌厉的眼神成功让临水闭上了嘴,这才听清楚温飞絮不断重复的三个词:“粮食……山谷……危险……”
“来人,取京郊地图来。”齐慕枫张口对暗卫下了命令,因为他一只手拿地图不方便,暗一和暗二两人分别拿住了地图的两边,齐慕枫一手便指向了磐石谷:“是这里,子皓和行止有危险,暗一你速带人前去磐石谷,务必要带他们平安回来。”
齐慕枫话音刚落,便觉得自己的手上传来的力道加大了一些,他不由地看向了温飞絮,却见她并没有睁开眼睛,嘴唇却是张张合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是火药,”这一次不等他靠近温飞絮,照花便率先开口:“小姐说的是火药。”
“你懂唇语?”齐慕枫的目光扫向照花,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竟然能看懂斐弟的口型,此人果然不简单,看来是该好好查查她的身份了。
临水却是大咧咧地一笑:“这有什么?我们经常和小姐玩这个游戏啊,只不过照花姐姐眼睛尖,又和小姐默契好,一般看一次就能猜中,我就不行了,得看上好几遍才行。”
原来如此,齐慕枫收回了视线,重新将目光放在了地图上,看着看着不禁眉头紧锁,这磐石谷的地形他再熟悉不过,若是真有人在山侧布上了火药,只怕震落的山石能将整个山谷都封住,那子皓和行止等人可就危险了,只可惜那些人不懂什么叫人算不及天算。
这时吴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钦差大臣派人来了,现人已经到了县衙,林县令正在接待他们。”全、松、敬三人一进入陪都城,便有暗卫将消息传到了玲珑阁。
林开原本是邀请齐慕枫住到自己的县衙之中,但被齐慕枫回绝了,于是林开便命衙役将钦差行辕收拾出来,安排齐慕枫等三人住进去。因为齐慕枫没有钦差卫队随行,为了他的安全,林开派了衙役前来行辕,明为守卫,暗则也有着监视的意思。
齐慕枫只在白日里去行辕露个面,晚上便回到玲珑阁的暗室之中,平日里都是让高子皓和孟行止帮忙掩饰,这两天他二人不在,他便让暗卫弄出点动静,造成自己仍在行辕之中的假象。
“知道了。”齐慕枫伸手试了下温飞絮的额头,见已经不烫了,这才松了口气,看来鬼老的药已经起了作用,只是不知道斐弟为何还不清醒过来。
临水也听出齐慕枫有事要办,趁机提议道:“世子公务在身,小姐交给奴婢们来照顾就可以。”照花没有说话,但看着齐慕枫的眼神也透露着同样的意思。
齐慕枫看着自己被温飞絮死死握住的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样他还怎么走,以前怎么没发现斐弟还有这么粘人的一面。
这时吴用继续在门外禀告:“主子,林县令已经领人往行辕的方向去了。”意思是提醒齐慕枫再不赶去行辕可就要来不及了。
临水见齐慕枫没有动弹正要上前,便被身旁的照花给拦住了,她比临水眼尖,自然看出了面前的尴尬局面,没想到世子竟然是被自家小姐给拖住了,不过鉴于之前齐慕枫不甚友好的态度,她忽然起了点看戏的心思。
只可惜,她的小心思注定要落空,齐慕枫只在温飞絮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奇迹般的,温飞絮的手就缓缓松了开来。齐慕枫动作轻柔地将温飞絮的手塞到了薄被底下,这才站起身:“好好照顾你们家小姐。”
临水忙点头应是,随即才想起自己不是齐慕枫的丫环,抬头就见齐慕枫已经走出了暗室,只是那动作怎么看都有些不自然,不由纳闷地问:“照花姐姐,世子这是怎么了?”
照花极为淡定地走到床边,伸手替温飞絮把了把脉:“无事,只是维持一个动作时间长了,腿脚发麻而已。”
“哦,世子对小姐可真好啊,照顾了小姐一整个晚上都没休息。”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照花看了眼昏睡中的温飞絮,神色复杂地道:“此事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定会质疑小姐的清白。”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小姐从无攀附权贵之心,只一心想要守护整个温府,这位世子对小姐来说太过遥远,还是保持距离得好。
这一边,齐慕枫已经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衣服,林县令便带着全、松、敬三人到了,守在行辕门口的衙役忙进去向齐慕枫通报,不多时便小跑着出来:“几位大人,世子请你们进去。”
林县令不着痕迹地与那衙役对视一眼,见他点了点头,心下稍安,昨夜的事他总有些不安,还以为是齐慕枫闯进府中,现在看来齐慕枫并未离开过行辕,他也就放心了。
等进了大厅,便见齐慕枫端坐在主座,几人忙抱拳作揖:“微臣等见过世子。”
“免礼,几位大人一路鞍马劳顿,快请坐,来人,给几位大人上茶,”齐慕枫挥了挥手,林县令等人便分两边坐了:“三位大人来此可是钦差大人有何吩咐?”
高全上前一步:“回世子,钦差大人临行前日,皇后娘娘率领宫中众位娘娘为灾民筹集了三箱金银,当日由太子殿下交给了钦差大人,钦差大人便命微臣三人连夜赶来将这三箱金银交到世子手中,以解陪都城外灾民燃眉之急。”
这样一来,齐慕枫算是明白了,国库的钱用来修缮江南道的堤坝尚显不足,解决陪都城外灾民的温饱问题,他本也没打算要问国库拿钱,没想到这高伯文还给他送了这三箱金银过来:“皇后娘娘的恩典,本世子定会传达给那些灾民,不辜负娘娘的一番心意,也要多谢三位大人特意奔波来此。”
“不敢当,不敢当。”见齐慕枫如此客气,还向他们端茶致谢,全、松、敬三人忙谦虚地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没想到这位世子爷虽然性子冷漠,待人接物却是端方有礼,难怪才十三岁便得了圣上的青眼入了朝堂,还委以重任。
“方才来的路上,臣等遇到了一支押运粮食的队伍,若是圣上知道世子这么快就让灾民吃上饱饭,定会龙颜大悦。”三人中一直没有开口的高敬道。
他们是在到了县衙后,才从林开口中得知陪都城官粮被盗卖一事,没想到这还不到三日,齐慕枫竟然已经解决了粮食问题,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方法才从四姑爷那里得到了这批粮食。
齐慕枫敏锐地觉察到林开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心中不禁冷笑,看来磐石谷设下埋伏一事定然与他幕后之人脱不开关系,索性他早有准备。
林开面上带着尴尬之色:“都是微臣治下不严,没有看清江泯的真面目,让他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还连累了灾民受苦,若非世子……微臣真是无颜面对那些灾民。”林开说着便以袖掩面,眼中似有痛色。
一时间高敬倒也不好再说什么,高松则是冷哼一声,他们这些武将自是看不起这些文官的做派,动不动就痛哭流涕,一点都没有男子气概。
又坐了一会儿,全、松、敬三人心中惦记着要追赶高伯文的钦差仪仗一事,不敢耽误,便提出了告辞,齐慕枫与林开亲自将三人送到了行辕门口:“代本世子多谢高大人,三位大人保重。”
“告辞。”全、松、敬三人上了马,向齐慕枫抱拳行礼,这才扬鞭打马离开。
等三人走后,林开才面带笑容地对齐慕枫道:“恭喜世子,贺喜世子,世子能在三天之内便筹措到粮草,实乃灾民之福,微臣这便将这个好消息通知给城外那些灾民,让他们感念世子的恩德。”
看着林开远去的背影,齐慕枫神色不变:这个林开,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算计自己,这回又想给自己树敌,也不知到底是受了何人的指使。齐慕枫昨日本也是去林府探听消息的,不料却被温飞絮捷足先登不说,最后还为了救她没能得到想要的情报,不过若再让他选择一次,他也不会后悔就是。
看了看天上的早霞,齐慕枫微微一笑,转身回了房间,实则避过行辕的守卫,朝玲珑阁而去,只这么一会儿不见,他竟有些想念她了,也不知她醒了没有。
高子皓尽力拖延,但眼见信号发出去了,世子的支援却是迟迟未到,心中难掩焦急,已经有不少军士和护卫前来询问是否出发了。
这时孟行止抬头看着天空中东方无云而西方有云,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异色,又见地上蚂蚁成群出洞,面上不禁浮上喜色,同时心里对世子又多了一份敬佩:“子皓,快让大家找个地方暂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