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马煜文的事是在马家寨被四皇子招安后才渐渐显露,温飞絮会知道是因为此事与苏易青也有关联,当时苏易青暗中投靠的那个官员乃是四皇子手下的一名谋士丁恒,他之所以没有直接投靠四皇子,自然是因为自身实力不济。
谋士之间要分个高下是很常见的,马煜武和马煜文带着马家寨众人投靠到四皇子麾下后,四皇子无论是在军队的统领还是在战略的部署方面,都隐隐透出对马煜武和马煜文两兄弟的倚重,自然就引来了那些老臣的不满,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个曾经四皇子最为信赖的丁恒。
温飞絮曾不止一次在丁恒与苏易青等人饮宴时,听他咒骂过马煜武和马煜文两兄弟,说马煜武仗着天生神力狂妄自大,实际不懂兵法,是个莽夫。而攻击马煜文时起初还有些隐晦,后来似乎是被苏易青激将,便口不择言地骂他“隐疾缠身,连个男人都算不上”这样的恶言。
真要说起来,前世马煜文身患隐疾之事会广而告之,完全是苏易青等人为了讨好丁恒特意收买人散播出去的,目的自然就是打压马煜文的风头。
为此丁恒还假惺惺地举行宴会主动跟马煜文道歉,只说是自己喝醉了口无遮拦,温飞絮因为陪着苏易青赴宴,曾远远见过马煜文一面,当时温飞絮还感慨他看着光风霁月,没想到竟然会有隐疾,实乃天妒英才。
想到上一回马煜文毫不避讳地告诉她自己身患隐疾,曾让鬼见愁施针治病一事,温飞絮不禁莞尔,想必那丁恒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就凭马煜文的胸襟根本不会把他这种跳梁小丑放在眼中。
“斐弟,你笑什么?”高子皓捕捉到温飞絮面上的笑意,忍不住问道。
温飞絮摆了摆手:“无事,你不是想看看那徐副帮主的尊容么,我倒是在寿宴上看了他一眼,要不要画出来给你瞧瞧?免得以后路上相见不相识。”
说完,温飞絮真的提笔就开始作画,连马崇志都凑到跟前看她笔走龙蛇,寥寥几笔那日寿宴的情景就跃然纸上:“就是可惜,我也只是看到了徐副帮主的侧脸,没能画出他的万一。”
不等温飞絮放下笔,马崇志就将她的画拿了起来仔细端详,半晌后撇了撇嘴道:“什么万一,依我看你已经把他美化了百倍不止。”
倒是高子皓看到那画中之人后面色骤变:“竟然是他。”
“是啊,就是他,怎么你认识这姓徐的?”马崇志尚且一脸茫然,温飞絮却已经反应过来:“那日你看到的人就是他?”
见高子皓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温飞絮忙抽出信纸,将此事在信中言简意赅地描述了一番,草草地吹干墨迹后就装到信封里交给了马崇志:“崇志,你现在立刻下山去温记当铺通知你二姐做好准备。”
马崇志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来得及么?这姓徐的吃过午膳就要走了,我现在赶到温记当铺也来不及回来,要不我还是先去把这件事告诉二叔吧,他一定会帮咱们的。”
温飞絮和高子皓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凝重,马崇志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一心想抓到马玉婷的情郎,证明他爹的清白。
可若是让马家寨其他人知道这徐副帮主的真正身份,只怕就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了,毕竟接受朝廷的招安是一回事,可被人算计着接受招安却是另一回事,所以即便他们不想让这个姓徐的好过,却也只能暂时将他当做脚踩两只船的渣男,交给马家寨和漕帮来处理。
事实上若非今日高子皓认出这姓徐的,就连温飞絮都不敢相信,前世直到齐慕枫除掉齐慕毅和齐慕迩时都一直在作壁上观的四皇子齐慕轼,竟然这么早就对马家寨有所图谋,甚至连漕帮都只是他的垫脚石,真是好深的心机,难怪即便母家不显,他在朝中依然能与太子和二皇子三足鼎立。
想到这温飞絮不得不感叹自己运气好,若非她撺掇着高子皓代替齐慕枫来走这一遭,就不会知道四皇子打的如意算盘,可惜四皇子机关算尽却不知这一世有她这个变数在,马家寨是不会投到他的麾下了。
“只可惜便宜了丁恒那个老匹夫。”温飞絮嘀咕了一声。
一直在等温飞絮回答的马崇志疑惑道:“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时间紧迫崇志你先去送信吧,子皓兄劳驾让门口的守卫去请二当家过来一趟,就说我们有十万火急的事要与他商量。”话虽如此,温飞絮却是冲高子皓使了个眼色。
马崇志不明所以,不过这几日他已经习惯这种得了温飞絮的吩咐就去做事的模式,高子皓跟他一道出去,却只是目送着他离开后就又回了房间:“我说絮儿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依我看,这马家寨的事就应该让他们自己解决。”
“本来是这样没错,可你忘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了?”
温飞絮知道,只要自己一提到招安,高子皓就变老实了,可惜这还真不是她想看到的,要知道前世高子皓可是齐慕枫的左膀右臂,现在看他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瘫坐在凳子上,可真是半点想象不到日后出任礼部尚书兼鸿胪寺卿的样子。
“那你为何不让人去请二当家前来?我想过了,咱们只要把这姓徐的骗婚漕帮的大小姐在先,又和马家寨的大小姐有私情在后的事跟二当家一说,便能揭穿此人的真面目,到时咱们也就成了马家寨和漕帮的……”
“眼中钉、肉中刺,”温飞絮及时地打断高子皓的高谈阔论:“咱们不是马家寨和漕帮的人却又知道了马家寨和漕帮的丑事,表哥如果你是马家寨和漕帮的人你会怎么做?”
高子皓顿时哑口无言,他们不过是知道了马大小姐未婚先孕的事就被软禁到现在,若是再知道些别的,只怕就真的走不出马家寨的大门了。一想到自己竟然当着马崇志的面戳穿了那徐副帮主和马大小姐的关系,高子皓只觉得后背上的冷汗都下来了:“絮儿表妹,表哥我的这条命还能保住么?”
温飞絮知道他是想明白了,惬意地呷了口茶:“放心表哥,我都替你想好了,实在不行,你就安心地留在马家寨做压寨夫君吧。”
高子皓:
其实温飞絮早就想好了,这件事她定是要原原本本地告诉马煜文的,只是不能是现在,至少她得等今日的宴会结束,那姓徐的跑去温记当铺自投罗网才行。
“对了表哥,那姓徐的武功比你如何?”温飞絮忽然想到这姓徐的既然能在比武招亲时赢了杜小姐,想来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而温记当铺里的那些伙计只是普通人,要擒住他只怕不易。
高子皓难得认真起来:“姓徐的轻功不及我,但论内力和外家功夫都要远胜我一筹,当日若非我跑得快,绝不是他的对手。”
高子皓说完就见温飞絮一脸嫌弃,心里没来由地窜出一丝无名火:“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学武功那是为了自保,关键时刻要逃命当然是轻功最有用了,我又不是跑江湖的,学那么好的内力和外家功夫做什么。”
“可是,世子不管轻功、内力还是外家功夫都很好啊。”温飞絮毫不客气地将齐慕枫拿出来继续打击高子皓。
高子皓的脸顿时黑了,拜托,他怎么敢跟齐慕枫比,那不是自己找罪受么:“够了,你不就是想帮马柔柔抓那个姓徐的么,我有办法。”
温飞絮笑眯眯地道:“我就知道表哥最厉害了,不过你能不能透露一下,打算用什么办法?”
高子皓似乎很享受温飞絮这一刻崇拜的目光,故作潇洒地打开手中的折扇摇晃两下:“没什么,来之前我跟鬼老要了一些好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鬼老?温飞絮皱了皱眉,依稀记得是上次在玲珑阁见到的那个老头,应该是齐慕枫他们专用的郎中,不过听高子皓这意思,应该不只是个普通的郎中这么简单。
温飞絮正琢磨着既然鬼见愁已经指望不上了,是不是可以求齐慕枫让鬼老拨兀去温府帮忙照看一下娘亲,就见高子皓异常兴奋地从怀里掏出几个一模一样的白玉瓷瓶,一字排开放到了桌子上:“这几瓶都是鬼老最新研制出来的软筋散,咱们就看看这个姓徐的能坚持多久。”
闻言温飞絮抽了抽嘴角,果断地歇了心思,她觉得还是将娘亲托付给李老大夫和许术更靠谱些。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温飞絮和高子皓准备行动,这几日温飞絮也算是摸清了两个守卫的性格,叫那个老实的守卫进来收拾了桌上的残羹剩饭后,就打发他去厨房给自己拿午膳。
至于那个精明的守卫,温飞絮则直接告诉他,自己有要事求见二当家,请他尽快前去通传。
“徐公子、高公子,你们还是先回房间等候吧,今日大当家和二当家正在大厅招待贵客,现在怕是无暇分身,不如等宴会结束了,我再为二位公子通传。”他看得出来二当家对这两位公子十分礼遇,言语中也就带上了几分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