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飞絮一病不起,这次不是装病,而是真病,只是葛太医始终不明白,什么时候中毒还会发起高热来了。
“临水,你先留在这里照顾小姐,我有点事出去一趟。”照花放下毛巾。
临水不明所以,但对上照花眼中的熊熊怒火,便知她此去并不简单。
娄玉原本藏身屋顶,正欲找机会进屋探望温飞絮,忽然听到耳边传来风声,他下意识闪躲,照花的第二记攻击便已经到了:“你干什么?”
照花根本不理他,两人你来我往,很快便拆了十几招,照花趁人不备偷袭的优势不在,渐渐地落了下风,被娄玉最后的擒拿困住,无法动弹。
“人不大,脾气不小。”娄玉点住照花的穴道:“为何突然对我出手?”
照花动弹不得,只能死死瞪着娄玉,若眼睛能杀人,此时娄玉早已千疮百孔:“你昨日到底跟小姐说了什么?”
娄玉觉得照花有趣,故意凑近她:“你想知道?”温热的呼吸轻拂过照花的脸。
照花怔愣一瞬,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两下,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别处:“小姐的身体一向很好,定是你说了什么刺激到了小姐。”
娄玉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疼惜:“她还好么?”
“高热不退,还一直在呓语。”照花瞪了娄玉一眼:“都是拜你所赐。”
娄玉自知理亏,他没想过会这样,身为镇国公府世子,他的职责就是守护南王朝皇室血脉,絮儿是姑姑的血脉,自然就是南王朝皇室中人。
“照花,你们别打了,小姐醒了。”临水听着两人的打斗声心中忐忑,低头发现温飞絮缓缓睁开了眼睛,顿时惊喜不已。
娄玉解开照花的穴位,转身离开,他本想进去看看絮儿,却知道自己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所以知道絮儿没事他就放心了:“好好照顾她。”
“小姐你可醒了。”临水喜极而泣。
温飞絮动了动嘴唇,发不出声音,幸好临水机灵,及时给她倒水润喉,几杯温开水下肚,温飞絮才觉得舒爽了些:“照花姐姐跟谁打起来了?”
临水张了张嘴:“没谁,我乱说的。”小姐别怪我,是照花的眼神太可怕。
温飞絮将信将疑,不过她也没精力追究:“照花姐姐,帮我传个口信给京兆尹林大人,邀他明日来府。”
“是,小姐。”照花不明所以,却坚决无条件地服从温飞絮的命令。
“小姐,您不是说要假装中毒么,若让舅老爷知道,岂不是会暴露。”临水百思不得其解。
“此一时彼一时,他是我的舅公,想来是不会说出去的。”要想知道祖母的身世,最清楚的就只有太祖父了,可是他老人家不在京城,为今之计,只能先找舅公旁敲侧击一番。
其实看到那枚玉佩的时候,她已然相信了娄玉的话,但南王朝皇室的身份太过危险,她真的不想背负。
联想到上次在丰城时孙阙所说的话,温飞絮心中已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有人正在筹谋复辟南王朝。
若真是如此,娄玉得到的消息的可信度就要大打折扣,毕竟她现在是大齐炙手可热的雨齐郡主,南王朝的拥护者很有可能是想拉拢她,利用她的身份为他们做事。
翌日正值休沐,林思源一大早就赶到仁济伯府,不过他到底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与温兆和高氏攀谈一番,才提出要去静好院探望温飞絮。
“舅老爷稍安勿躁,郎中正在给郡主诊脉。”照花将林思源引至花厅,借上茶之机将茶水泼了他一身,慌忙跪下:“奴婢该死。”
“不碍事,姑娘不必自责,”林思源本有些不解,忽然接收到照花的眼色,改口道:“不过衣服湿了一块。”
照花上前请罪:“春寒料峭,舅老爷穿着湿衣服出门,只怕会着凉。”
这时临水引着叶郎中进来,照花眼睛一亮:“依奴婢看,府中只有叶郎中与舅老爷身形相仿,不知叶郎中可否借身衣服给舅老爷换上?”
叶红闻言微微皱眉:“草民一个山野郎中,怕是没什么能让林大人看得上眼的衣服。”
“叶郎中多虑了,不过是件衣服,能遮身御寒就好。”林思源接过话头。
叶红见无法推脱,便道:“那好吧,既然林大人不介意,草民这便回去取衣服过来。”
照花忙跟上他:“怎敢劳动叶郎中,此事是奴婢的错,让奴婢随叶郎中去拿衣服吧。”
等照花离开,临水忙道:“舅老爷,时间紧迫,快随奴婢来。”
林思源进入温飞絮房间,见她靠在迎枕上面色苍白,急忙上前两步:“不是说中毒是装的么,为何脸色还这般差?”
温飞絮掩嘴咳嗽两声:“舅公不必担心,中毒一事确是装的,至于面色不好,只是因为昨日偶染风寒。”
林思源替她倒了杯热茶:“你这孩子,既然身子不好还出去乱跑什么,假病都变成真病了。”
“舅公,絮儿有个问题想请教您,若是您不回答,絮儿会病得更重。”为了得到想要的答案,温飞絮不惜以自己的身体作为赌注。
“这是什么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可不知珍惜?”林思源面上带了一丝薄怒:“你想知道什么?”
“絮儿想知道,祖母的真正身份。”温飞絮紧盯着林思源的眼睛,不容许他有丝毫闪躲,她故意避开祖母是否太祖父亲生的问题,直接问舅公是否知道此事,其实是一个陷阱。
林思源眼神闪躲:“你这孩子病糊涂了吧,你祖母不就是我的亲姐姐,还能有什么身份?”说着他站起身:“时辰不早,舅公要回府处理公务,你好生休息,舅公下回再来看你。”
林思源离开的匆忙,临水走进房间:“小姐,要不要让照花去拦住他。”
“不必了,我想已经知道答案了。”察觉到林思源的回避,温飞絮只觉身心俱疲:“临水姐姐,我想睡会儿。”
温飞絮睡得很沉,整整三天三夜,她都在梦魇中沉浮,只因为平日里她也是这样子,所以太医并未察觉。
倒是临水和照花,每日不眠不休地陪在她床边,很快人就瘦了一圈。
“小姐这样下去非得烧傻了不成,咱们还是去找大夫给小姐诊治吧。”临水心急如焚。
“你是不是傻,每日来给小姐请脉的不都是大夫么,他们可曾看出小姐的病因?”照花比她沉得住气,只怕小姐得的是心病,还需心药医。
“我去请舅老爷。”照花下定决心。
“舅老爷?请舅老爷有什么用啊,他又不是大夫。”临水见拦不住照花,只得道:“好吧,我去帮你打点一下。”
见临水照花一同离开,躲在屋顶上的娄玉轻巧落在院中,推门而入。
行至温飞絮床边,见她柳眉紧蹙,忍不住伸手替她揉开:“你这个丫头,真的这么不想做南王朝之人么?”
“不想做,”温飞絮不知何时醒了,一把抓住了娄玉的袖子:“你告诉我,你之前说的都是骗我的,是不是?”
娄玉闻言一愣:“絮儿,我答应你,不会向任何人提起此事,你就安心做你的雨齐郡主。”
温飞絮的手瞬间滑落,到了这个地步,娄玉没有必要骗她,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知道了,你走吧。”
“絮儿……”娄玉还打算说些什么。
“走。”温飞絮背过身不再看娄玉,一滴清泪滑落,枕上溅开一朵水花。
娄玉怕被人发现,无奈转身离开。
不久临水推门而入,见温飞絮醒来十分惊喜,走近一看却唬了一跳:“小姐,您怎么哭了?”
温飞絮摇了摇头:“我没事,照花姐姐呢?她去哪儿了?”
“额……”临水张口结舌,要是知道小姐醒了,她们就不自作主张了。
温飞絮看出临水有所隐瞒:“算了,等照花姐姐回来,记得把我叫醒。”
“好,我知道了,小姐您安心睡。”临水替温飞絮掖好被子,赶紧出门通知照花。
温飞絮并未熟睡,反而思路清晰,原本她想将计就计,利用中毒一事隐藏仁济伯府的实力,顺便给叶尚书一个教训,现在看来却是不行了,娄玉能找到自己,那么南王朝的其他人也会纷至沓来,若想保全温家,她必须站到更高的地方。
与此同时,叶红趁夜回到尚书府,最近温飞絮病得蹊跷,连他这个不懂医的都察觉到了,思来想去他必须来禀报主人。
叶尚书听完叶红的禀告,忍不住冷笑道:“好啊,我堂堂一个兵部尚书,竟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耍了。”
叶红跪倒在地:“主人这是何意?”
“何意?”叶尚书一拍桌子:“只怕雨齐郡主根本就没有中毒,这一切都是她装出来的。”
“装的?这怎么可能?属下亲眼看到郡主手臂上的伤痕,确是被暗器所伤,郡主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叶红百思不得其解。
叶尚书冷哼一声:“想这么多作甚,既然她要跟老夫耍心眼,老夫就成全她,你先回去,明日自会见分晓。”
“是,主人。”
叶红很快回到仁济伯府,感觉到房间里有人,他故作不知,点燃烛火,发现竟是娄玉,慌忙跪下:“阎赤参见世子。”
“起来吧,阎赤,这些年你潜伏在叶尚书府辛苦了。”娄玉抬手虚扶一把。
叶红,不,应该是阎赤,一向波澜不惊的眼中充满激动:“能为南王朝效命,阎赤不觉得辛苦。”
娄玉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我前来,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世子但说无妨。”
“好。”娄玉靠近阎赤耳边密语传音:“此事是以我个人名义,绝不能让其他人察觉,你明白么?”
“阎赤遵命,定不辜负世子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