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青青起初还有些不解,为何她提前追查到凶手,温飞絮的态度反而出奇的冷淡,直到上马车前,临水捧出一个锦盒。
“颜小姐,这是郡主送给您和二小姐的礼物,上回在国公府发生了一些事,所以郡主没来得及送出手,还请颜大小姐笑纳,并代为转交。”
“小女替舍妹谢过郡主。”颜青青双手接过锦盒,有了这个雨齐郡主在颜国公府遇害一事才算是雨过天晴。
目送着颜国公府的马车离开,临水正要回府,余光瞟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躲在拐角处,定睛一看,竟然是在那日贼喊捉贼的苏易青。
“哟,这不是苏公子么?您在这儿干什么呢?”临水心中冷笑,面上笑容甜腻,难怪小姐这么讨厌他,讹了那么多银子,竟然还贪得无厌。
苏易青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原以为自己救了雨齐郡主会一步登天,谁知只得了一锭金子,还被赖三和庞四抢走了,不得不自掏腰包治伤。
尤其是那日回府后,他遮遮掩掩着回了驿馆,谁知竟收到颜国公府世子送来的请帖,邀请他参加赏梅诗会。
若是平时,这种结交权贵的机会苏易青绝对不会放过,可那日他被赖三和庞四伤了脸,一天的时间根本无法痊愈,所以他只能推脱有事,没去赴宴,而且整整三天闭门谢客。
等他再次出门,才知道赏梅诗会上出了事,雨齐郡主遭人纵火行凶,最后被宁寿侯府的孟世子给救了。
苏易青追悔莫及,他费尽心机才在雨齐郡主面前演了出英雄救美,却被宁寿侯世子孟行止破坏殆尽。
现在满京城都在传宁寿侯府孟世子英雄救美,雨齐郡主以身相许,若是仁济伯府真和宁寿侯府结亲,他岂不是要鸡飞蛋打,两头不落好。
一想到自己欠着的巨额外债,苏易青顾不得脸上的伤,匆匆跑来仁济伯府外打探虚实,现在看到临水,不禁喜出望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姑娘,小生听闻郡主遭人纵火,心如刀绞,不知郡主她现在如何?”
苏易青端的是情真意切,可惜临水早已看穿他的真面目,只觉心中作呕,腹诽道:我家小姐跟你有关系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有劳公子关怀,我家郡主受了惊吓正在府中静养,”临水抽出巾帕,拭着本不存在的眼泪:“可怜我家郡主温柔善良,竟然被人纵火行凶。”
美人梨花带雨,苏易青心旌摇曳,但想到自己的目的,他强自按捺住:“姑娘不必担心,郡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他这话意有所指,既指雨齐郡主福大命大,每次出事都有高人相助,也是想提醒温飞絮,不光孟行止救了她的性命,自己也救了她的清白。
临水冰雪聪明,怎能听不懂他的暗示:“是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今害我们郡主的凶手已经死了,这就说明老天爷是长眼睛的,谁要是害了我们家郡主,谁就不得好死,苏公子你说是不是?”
苏易青眼神闪烁,陪笑道:“呵呵,姑娘说的是。”心中却是一个激灵。
临水将苏易青排揎一番,总算觉得出了心头的怨气:“苏公子若是没什么事,奴婢就回去伺候郡主了。”
“姑娘请便。”因为心怀鬼胎,苏易青甚至没来得及让临水帮自己在温飞絮面前多多美言,一路上都在思考临水的话是什么意思,担心自己东窗事发。
驿馆地处闹市,与仁济伯府只隔了几条巷子,苏易青怕被人看到脸上的伤,没有多想就往巷子里穿梭,谁知刚进了巷口,就被人一前一后给堵上了,苏易青定睛一看,不是那赖三和庞四是谁。
“你们想干什么?”苏易青见两人拿着家伙气势汹汹,便知来者不善。
赖三扛着根棍子:“苏公子这是贵人多忘事啊,我们当然是来要债。”
苏易青恼羞成怒:“你们把事办砸了,还敢问我要钱,告诉你们没有。”
“你什么意思?”庞四眯了眯眼,一把揪住苏易青的领子,他比苏易青要高要壮,单手便将他提了起来。
苏易青用力拍打着庞四的手,脸涨得通红:“什么意思,意思就是雨齐郡主可能已经发现咱们算计她,这会儿正准备将咱们一网打尽呢。”这只是他的猜测,眼下他势单力薄,必须想个办法脱身。
庞四用力将他甩到地上:“哼,你还想骗我们,方才我们看到你跟郡主身边的丫鬟说话,举止十分亲密,郡主是不是又给了你什么好处?”
“没有,”苏易青矢口否认:“前几日雨齐郡主在颜国公府遇袭,至今卧病在床,我只是过来打探情况。”
庞四想了想,朝赖三使了个眼色,赖三忙在苏易青身上翻找起来,很快找到一本身份文牒:“哥,找着了。”
苏易青急了:“你们干什么,把文牒还给我。”这是他参加殿试的信物,丢不得。
庞四狞笑道:“苏公子,别怪我们哥俩不仗义,你若再不把钱给我们,那小人就把这东西送到仁济伯府,相信郡主一定会看清你的真面目。”
“不,你们不能这么做,”苏易青狼狈地爬起来:“我现在真的没钱,你们总得给我一点时间。”
赖三朝苏易青淬了一口:“早这样不就好了,再给你三天时间,若是再拿不出……”
“好,就三天,三天后子时城南破庙,我将那一百两黄金给你们。”苏易青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赖三和庞四掌握了他太多事,不能留下了。
庞四似乎看出什么,试探道:“为什么要去那里,那里可是刚死了人,你该不会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苏易青眼神闪烁:“我怎么敢呢?我的身份文牒还在你们手里,若是你们告发我,我可是要身败名裂的,城南破庙刚死了人,正好没人敢去,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庞四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自己手上又有他的把柄,谅他也不敢乱来,就没有反对:“好,那就这么定了。”
目送着赖三和庞四离开,苏易青重重地捶了下墙,他觉得自己最近诸事不顺,每每精心布局,可一到关键时刻就会功败垂成,难道自己最近命犯小人?
苏易青不知道的是,赖三和庞四一出巷子就被一个蒙面女子打晕,那人在赖三和庞四身上一阵摸索,拿走了苏易青的身份文牒。
“小姐您看。”照花将苏易青的身份文牒交给温飞絮。
“辛苦你了照花姐姐。”补办身份文牒,至少要一个月,再返回京城,又要一个月,到时她只要略施小计,就能让苏易青与殿试失之交臂。
“刚才奴婢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姓苏的答应给赖三和庞四一笔钱,时间是三天后,在城南的破庙里。”
温飞絮微微皱眉:“不好,赖三和庞四有危险。”苏易青不可能拿得出这么多钱,他一定是在打什么主意。
“小姐,赖三和庞四又不是什么好人,还帮着姓苏的害咱们,咱们别管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算了。”照花可没这么好心,一想到赖三和庞四敢调戏小姐,她就恨不得手刃他们。
温飞絮摇了摇头:“他们死不足惜,但有他们在,咱们能省去很多麻烦,而且他们知道苏易青的很多秘密,我想看着他们狗咬狗一定很有趣。”
忽然温飞絮灵机一动:“我想到了,照花姐姐,你附耳过来。”
三天后,京兆尹于清晨登门造访,当温兆带着他抵达温飞絮所居住的静好苑时,忽闻一阵悠扬的琴音。
“禀伯爷,郡主请您和黄大人到花厅小坐。”照花上前向温兆和黄秉文福身行礼,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温兆知道温飞絮的习惯,一定要弹完整首曲子才肯罢休,不由替她打了个圆场:“还请黄大人多担待。”
京兆尹黄秉文抬手作揖:“不敢当,郡主的琴艺非凡,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下官有耳福了。”
黄秉文最近真的很忙,最近不知是怎么了,城中一直大事小事不断,什么“混混在荷花池边调戏良家女子”、“颜国公府有人纵火行凶”、“纵火案的凶手被发现在城南破庙里自杀”以及“今日又有两人死在城南破庙里”等等。
这些案件看似独立,暗中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中最明显的是,桩桩件件都与雨齐郡主有关。
若是旁人,黄秉文早就让衙役传人到京兆府配合调查了,可偏偏是当朝炙手可热的雨齐郡主,他只能在找到确凿证据后主动登门求证。
不知是不是找到了嫌犯的缘故,黄秉文心中的郁结之气隐隐消散。
“郡主到。”
正当黄秉文浮想联翩之际,厅外传来丫鬟的通传声,黄秉文猛地回神,起身作揖:“微臣京兆尹黄秉文给雨齐郡主请安,郡主万福金安。”
温飞絮身着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御赐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垂在两侧,端的是尊贵不凡:“黄大人免礼。”
黄秉文心中倒吸一口凉气,不知为何,他竟从雨齐郡主身上感受到一种上位者的逼人气势:“谢郡主。”
温飞絮微微一笑:“不知黄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