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你觉得这陶掌柜说的是真话么？”温飞絮拈起一块白玉糕，漫不经心地问道。
“真话假话又有什么关系？你若想知道总会有办法的。”高子皓再次打开窗户，发现湖中多了一艘画舫：“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去看戏了。”
温飞絮眼睛一亮，起身走到窗前：“那还等什么？”她已经等不及想看叶尚书的脸色了。
高子皓微微一笑：“天黑，小心点。”为了不暴露温飞絮的另一个身份，他和温飞絮必须兵分两路，他从正门离开包厢，而温飞絮从窗户下去。
温飞絮点点头，学着照花的样子从窗口一跃而出，高子皓早有准备，选择的这个包厢位置十分隐蔽，即便他们这样从天而降也没人发现。
“这是给你准备的衣服，你换好了咱们就上画舫。”高子皓将一旁的包袱交给温飞絮，主动走出了船舱。
少顷温飞絮从船舱出来，已换了一身男装，俨然一派富家公子模样：“咱们赶紧出发，别让叶公子久等。”
“我看久等的人是你吧，小狐狸。”高子皓伸手刮了记温飞絮的鼻子。
温飞絮捂住鼻子，娇嗔道：“表哥。”
“还不好意思，我还不知道你么。”
“我？我怎么啦？”温飞絮展开手中的折扇：“本公子这是为民除害。”
高子皓嗤笑一声：“得了，分明是睚眦必报，何必找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说着他话锋一转：“不过我喜欢，不愧是我们高家人，来人开船。”
看着高子皓意气风发地掀帘而出，温飞絮皱了皱鼻子小声嘟哝道：“臭不要脸，净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少爷，有客人到。”
高子皓的船并未隐匿行迹，所以刚靠近就被画舫的守卫发现，立刻前去禀告画舫的主人，兵部尚书叶崇远之子叶笙。
“叶公子，高某来晚了还望海涵。”高子皓带着温飞絮登上画舫，便听一位锦衣公子朗声大笑。
“哈，我道是谁，原来是高公子，真是稀客。”叶笙的目光落在高子皓身侧的温飞絮身上，不禁微微皱眉：“这位公子看着面生，不知……？”
“这是高某的朋友，”高子皓挡在温飞絮身前：“接到叶公子的帖子时在下已跟徐公子有约，便想着带他一起来见识下，叶公子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高公子的朋友就是在下的朋友，”叶笙见温飞絮衣着不俗心中隐有猜测：“在下兵部尚书之子叶笙。”
“在下徐斐，见过叶公子。”温飞絮今日来除了看戏，还为了替徐斐这个名字造势，毕竟对于商贾来说，多结交些富贵公子，才是能在京城立足的良策。
姓徐？叶笙心中打了个突：“听徐公子的口音，似乎不是京城人氏。”
“叶兄好耳力，斐弟是陪都人氏。”
叶笙暗忖：陪都人氏？听闻雨齐郡主也是来自陪都，这徐斐不会跟她有什么关系吧？
见叶笙有所怀疑，温飞絮与高子皓对视一眼：“听闻今日是叶公子生辰，可惜在下知情太晚，只来得及略备薄礼。”
“徐公子客气了，”叶笙见温飞絮两手空空果然来了兴致：“是什么？”
“叶兄连酒都不给，还想要礼物。”高子皓打趣道。
“是我疏忽了，高公子、徐公子里边请。”
叶笙亲自带路，舱门一开，里面灯火通明，不少人见到高子皓纷纷起身打招呼：“高公子你可是稀客。”
与那些人应酬一番，高子皓带温飞絮寻了个位置坐下：“都安排好了，这叶笙对凝香苑的素衣心仪已久，为了见她不惜豪掷千金，可惜素衣不领情，你面子够大，能把她请来。”
温飞絮端起酒杯：“刚好有交情。”她自然不能暴露此事和娄玉有关。
“噗，”高子皓直接把酒喷了出来，幸亏温飞絮早有准备，打开手中的折扇挡住脸：“你跟凝香苑有交情？”
温飞絮无言以对，只能喝酒掩饰，幸好叶笙心心念念着礼物，过来给她解围：“徐公子，你的礼物是不是也该拿出来了？”
“自然，还请徐公子将窗户打开。”温飞絮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记得把船舱的烛火熄灭，免得惊动了芙蕖仙子。”
“芙蕖仙子？”叶笙越听越觉有趣：“就按徐公子的意思。”
等画舫的灯火熄灭，湖中某处忽然亮了起来：“快看那是什么地方？”
有好事的公子按捺不住：“叶公子，咱们过去看看吧，说不定是徐公子请来的仙子，大家也可一饱眼福。”
“是啊，是啊。”说话的是户部尚书府的公子，在京城里最是玩得开，他一开口，在座的公子都纷纷起哄。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开船。”叶笙被灌了不少酒，面上已有醉意：“咱们去看看仙子的庐山真面目。”
画舫慢慢靠近，众人才看清那里原来是个亭子，里面传来铮铮的琵琶声。
“依本公子看，船就停在这里吧。”
“怎么？子皓兄不想看看仙子的模样？”叶笙两颊酡红，眼神迷离。
高子皓挥了挥手中的折扇：“叶兄有所不知，《爱莲说》里可是说了，这芙蕖仙子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哈哈，这高公子真是惜花之人。”众人哄堂大笑，叶笙脚步虚浮跌坐在高子皓身边：“就依子皓兄所言。”
一曲将歇，画舫里重新亮起灯来：“你们快看，好像有艘小船过来了。”
“哪儿呢？我看看，”杜公子踉跄着走到窗边，可惜醉眼朦胧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还真有，是女的。”
温飞絮适时开口：“想必是莲花仙子下凡，咱们这些凡夫俗子等着接驾吧。”
“徐公子真把莲花仙子请来了？”
“那是自然，这可是送给叶公子的贺礼，既是送礼哪有只送一半的道理？”温飞絮亲自上前打开舱门。
门外一女子蒙着面纱，声音如黄莺出谷：“小女素衣见过众位公子。”
叶笙已醉眼朦胧，可听到素衣的声音，竟突然清醒过来：“素衣姑娘，真的是你？”
素衣怀抱琵琶，向叶笙躬身行礼：“素衣给叶公子请安，叶公子万福。”
“万福，万福，素衣姑娘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叶笙脚步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幸亏高子皓伸手扶了他一把，才让叶笙不至于出洋相。
“素衣小姐，多谢你今日肯赏光，方才那一曲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温飞絮赞许道。
素衣款款上前：“徐公子您谬赞了，小女今日前来特为感谢徐公子的馈赠，若是没有徐公子的乐谱，刚才那首曲子小女也是弹不出来的。”
“姑娘此言差矣，在下是个商人，向来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这曲谱在在下家里只能蒙尘，到了姑娘这里却能变成美妙的乐曲，供大家欣赏，说起来还是在下赚了。”温飞絮说着挥了挥手中的折扇。
“徐公子胸襟广阔，小女子佩服，只是无功不受禄，小女子身无长物，愿再为徐公子抚琴一曲作为报答。”
“素衣姑娘，今日是叶公子生辰，不知在下可否将这个宝贵的机会送给叶公子，您知道他一向对姑娘的琴技推崇备至。”温飞絮侃侃而谈。
素衣闻言看向叶笙：“原来今日竟是叶公子的生辰，小女子来的匆忙，未来得及准备礼物，真是失礼了。”
“不失礼，不失礼，素衣姑娘能来就是本公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叶笙眼中只剩下素衣曼妙的身姿，连说话都结结巴巴得。
温飞絮和高子皓心知鱼上钩了，不由地相视而笑，网已经撒出去了，现在就等着猎物上钩了。
“絮儿，你这一招真是太解恨了，若是让姓叶的知道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女人有私情，不知他是什么表情。”高子皓带温飞絮回到翠微楼。
“嘘，这儿说话不方便，”温飞絮还记着翠微楼东家那一碴，心里始终有个疙瘩：“还是马车上再说吧。”
高子皓觉得有理：“那我先走一步，你等我。”
温飞絮点点头，高子皓起了疑心，这在她意料之中，幸好她早有准备，跟娄玉套好了说辞。
果然一上马车，高子皓就开始了：“我想知道你怎么会跟凝香苑有交情的？那素衣可是凝香苑的头牌，而且是冰山美人，卖艺不卖身的。”
温飞絮本想拿曲谱说事，还没开口就被高子皓堵了回去：“你别告诉我是因为曲谱，我可不是叶家父子那么好骗。”
“好吧，我对那位素衣姑娘有恩。”温飞絮无奈回答。
“有恩？什么恩？”
“救命之恩。”其实这也不算说谎，只是区别在于救素衣的人是娄玉。
高子皓追问道：“所以你果然去过凝香苑，表妹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温飞絮咳嗽一声：“表哥，我错了。”
“错哪儿了？”高子皓黑着一张脸。
“我不该去那种地方。”温飞絮态度极好地认错。
“错，你是不该单独去那种地方，”高子皓一拍桌子：“你说，去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多好的机会啊。”
“……”温飞絮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经此一事她算是明白了，面对高子皓这种人，谁认真谁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