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儿,你该不会是想……?”叶贵妃已听出齐慕迩的话别有深意。
齐慕迩起身朝叶贵妃跪下:“母妃,儿臣的心意已决,还请母妃成全。”
“母妃有话要问,”叶贵妃没想到齐慕迩会为温飞絮行此大礼:“皇儿你究竟是为了……”如果是为了雨齐郡主背后错综复杂的权势,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可如果是为了雨齐郡主,那她就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儿臣明白母妃的意思,”齐慕迩抬起头:“请恕儿臣今日无法回答。”
叶贵妃点了点头:“是母妃心急了,皇儿快起来吧。”
齐慕迩没有起身:“虽然儿臣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儿臣对雨齐郡主却有好感。”齐慕迩脸忽然红了。
“好了皇儿不必多说,母妃明白。”知子莫若母,叶贵妃何曾见过齐慕迩这个样子:“只是雨齐郡主才十岁,岂不是还要委屈皇儿多等她几年。”
“谢母妃成全。”齐慕迩一揖到底。
钟粹宫里所发生的一切,温飞絮并不知晓,此刻她正端坐在锦凳上看皇上和马老将军对弈。
“徐斐小子,快过来帮老夫看看,这步棋下得如何?”马奎斟酌再三落下一子,见棋盘上局势瞬间扭转不由心情大好,一时疏忽漏了口风。
元德帝疑惑地看了温飞絮一眼:“镇国公可是糊涂了,这丫头姓温,不姓徐。”
马奎意味深长地看了温飞絮一眼,半晌才沉吟:“许是老夫记岔了。”
温飞絮心中暗暗叫苦,马老将军显然是对自己没有表明身份的事耿耿于怀,不知如何才能让他消气,想到这温飞絮忙讨好道:“将军棋艺精湛,小女佩服。”
“那是自然。”马奎傲娇地哼了哼。
谁知这句话引来元德帝的不满:“丫头,怎么从没听你这么恭维过朕?”
温飞絮眨了眨眼:“并非臣女厚此薄彼,实是皇上没有给臣女机会。”
“听你这意思是嫌朕棋艺不精?”元德帝斜睨着温飞絮,似笑非笑道。
这话问的有些耐人寻味,普天之下谁敢说皇上不好,马奎心中既替温飞絮悬心,又好奇她会如何回答。
温飞絮不慌不忙站起身:“禀皇上,自臣女进京以来,与皇上对弈居多,观皇上与人对弈甚少,故并非臣女不愿恭维皇上。”
话音刚落,御书房顿时陷入沉寂。
“哈哈,你们听听,这丫头狡猾得很,竟还拐着弯编排起朕来了。”马奎正欲出声打个圆场,元德帝忽然朗声大笑,一时御书房冰雪消散。
温飞絮故作委屈道:“臣女冤枉啊,皇上与他人对弈,一向是点到即止,偏与臣女对弈时不遗余力,非杀臣女个片甲不留,臣女输了棋心中本就意难平,哪还有心情恭维皇上。”
温飞絮这般孩子气的话,连一旁伺候的图公公听了都忍不住偷笑。
元德帝哭笑不得:“玉不琢不成器,正是该好好搓磨心性的时候,你这丫头竟还输不起了。”面上虽有怒容,嘴角却不住上扬,显然是心情极好。
“臣女谨遵皇上教诲,定潜心钻研棋艺,像老将军一样运筹帷幄。”温飞絮看向马奎,不让他独善其身。
马奎焉能看不出温飞絮的心思,四两拨千斤道:“皇上,轮到您下了。”竟是不接她的碴。
元德帝看出端倪,做起了和事佬:“来人,上壶好茶,给郡主败败火。”
温飞絮叹了口气:“原是臣女眼拙,没看出是君臣齐心一同戏弄臣女。”说着看向图公公:“劳烦公公再来盘点心。”语气熟稔地就像在自家一般。
元德帝落定一子:“用膳时装斯文,这会儿就得饿肚子,点心不能管饱,让图公公带你去御膳房找点吃的。”
“谢皇上,臣女告退。”温飞絮听出元德帝的弦外之音,忙恭敬退下。
刚走出御书房,刘喜便迎了上来,恭敬作揖道:“郡主,奴才叩谢郡主。”
“公公何出此言?”温飞絮侧身避开:“本郡主受不起。”影儿迅速上前,言简意赅地禀明刘喜的处理方法。
刘喜自知理亏:“今日是奴才疏忽,让郡主受了委屈,都是奴才的错。”刘喜狠下心,连扇了好几个嘴巴子。
温飞絮眼都不眨一下:“刘喜公公,既是你的错,你为何还呆在这里?”
刘喜闻言一愣,不由看向图公公:“回郡主,奴才……”
“图公公觉得刘喜公公处置得如何?”温飞絮似笑非笑。
图公公面色一沉:“刘喜办事不力,拖下去杖责二十。”
刘喜惊呆了:“郡主,奴才知错了,求郡主开恩。”宫中数杖责最为严厉,杖责二十,一不小心就去了半条命。
“杖责二十五。”图公公毫不留情。
见求情无用,刘喜终于不敢多言,认命地由内监将自己拖下去行刑。
图公公向温飞絮作揖:“郡主,请。”
“有劳图公公。”感觉到周围投来敬畏的目光,温飞絮丝毫不受影响。
行至拐角,图公公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朝温飞絮下跪磕头:“老奴替劣徒刘喜谢郡主救命之恩。”
图公公是宫中的老人,又是总管太监,能当他如此大礼的人可不多。
温飞絮亲自将他扶起来:“图公公不怪雨齐多事就好。”刘喜处置了叶贵妃的人,自然就与二皇子结了仇不吃些苦头,只怕将来日子不好过。
“老奴在宫中呆了半辈子,郡主是好意还是歹意,老奴还分得清。”
温飞絮微笑:“图公公不必多礼。”她自认不是好人,救刘喜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没想到好像无心插柳了。
“公公给皇上和老将军准备些水果送去吧,他们下了一个时辰的棋,该起身走动走动,老将军年事已高,久坐对他身体不利。”温飞絮叮嘱道。
图公公点头称是:“还是郡主思虑周全,奴才这就命人准备。”
温飞絮用了些点心,便到御膳房外溜达,不想竟撞上一个可疑的人。
“雨柔公主,你怎么鬼鬼祟祟得,还穿成这个样子?”温飞絮和影儿将人堵在僻静处,才看清来人的脸。
“雨齐姐姐你小点声,”齐雨柔一脸紧张地四处张望:“要是被母妃知道我偷跑出来,她肯定罚我禁足。”
这点温飞絮倒是感同身受,不过:“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大齐宫禁森严,没有皇上的旨意,连颜皇后都只能呆在后宫,更别说是齐雨柔了。
“这个嘛……”齐雨柔支支吾吾地:“我是来找二哥的,对,就是这样。”
“二皇子不是去给贵妃娘娘请安了么?公主何不直接去钟粹宫?”温飞絮一句话就拆穿了她的谎言。
齐雨柔一愣:“是……是吗?其实我今天起晚了,给母妃请安的时候二哥已经走了,听说他去见祖父了,所以我才想出宫去找他。”
“原来如此。”温飞絮似乎相信了。
齐雨柔一把拉住温飞絮的袖子:“雨齐姐姐,你能帮我吗?”
“公主莫要说了,”温飞絮阻止齐雨柔:“臣女绝不会带公主出宫的。”
见齐雨柔一脸沮丧,温飞絮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公主放心,今日臣女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温飞絮看了影儿一眼:“臣女出来有阵子了,这便回去陪皇上下棋。”要是她有本事混上马车,自己倒不介意装聋作哑一回。
“丫头你这是跑哪儿去了,再不回来朕都以为你把御膳房吃空了。”
温飞絮捧着果盘进入御书房,就见皇上和马奎棋局已定,正在软榻上对坐品茗。
“臣女哪有这么能吃,”温飞絮娇嗔道:“皇上、老将军,来吃水果吧。”
元德帝放下手中的茶盏:“吃水果你放那么远做什么,给朕端过来。”
“是。”图公公看了温飞絮一眼,犹豫着要上前,被温飞絮一把抢过:“不行,皇上和老将军坐了这么久,腿脚都麻了吧,该起来活动活动。”
元德帝咳嗽一声,这丫头真不可爱,他可不就是因为坐久了脚麻才不起身么,想到这他又瞪了图公公一眼,怎么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温飞絮却是看出了端倪,走到皇上身边戳了戳他的腿,见皇上面色不自然,温飞絮蹲下开始替他捶腿。
“朕真是羡慕仁济伯,能有个这么贴心的女儿。”元德帝很快舒展了眉头,温飞絮捶腿的手法非常娴熟,一看就是经常在家帮高氏和温兆。
“是啊,女儿好,女儿就是贴心的棉袄。”马奎想到从小失踪的女儿,眼神里充满追忆。
温飞絮心有所感,转身去帮马奎捶腿:“将军不仅有女儿,还有孙女,足以羡煞旁人了。”
马奎叹了口气:“丫头,你说的对。”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在马奎心中,最放不下的就是从小失踪的长女。
温飞絮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之前马煜文曾托她寻找《兰陵王》的曲谱,但因为回家后麻烦事是一桩接着一桩,她把这件事给忘到了脑后,看来她要抽空回一趟陪都老宅了。
温飞絮兀自想着心事,直到马车出了宫门,她才想起一件事:“影儿。”
“郡主。”影儿很快出现在马车中。
“她呢?”温飞絮压低声音。
影儿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奴婢没有发现公主。”
“那就好。”温飞絮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