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温飞絮明显感觉到与孟行止偶遇的次数变多了,不管是茶楼还是酒肆,但凡她出门总能看到孟行止的身影。
“雪儿,你大哥这几日很闲吗?竟然陪你出来逛街。”这天温飞絮假借看首饰的名义,将孟秋雪约到玲珑阁,打开窗户果然看到孟行止长身而立,站在孟秋雪的马车旁。
孟秋雪不明所以:“我哥?不会啊,他这几日都在应酬,每天早出晚归的,难得今天有空陪我出门。”
“是吗?”温飞絮微微皱眉,难道其实是她的错觉?
仔细想想这几日看到孟行止时,他的身边确实跟着不少贵族公子,温飞絮越发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对了絮儿,我已经约了柳梦瑶在翠微楼见面,你可准备好了?”孟秋雪压低声音。
虽然孟秋雪极力掩饰,温飞絮仍听出她声音中的兴奋,不禁莞尔:“雪儿,你跟柳梦瑶有仇么?”
“没有啊,我只是单纯地看不惯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孟秋雪眨巴着眼睛:“絮儿你不知道,自从前几天赢了赛马,她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她也不想想自己是不是实至名归,要不是秦小姐和高小姐的马出了意外,哪能轮的到她。”
见孟秋雪一脸义愤填膺,温飞絮失笑:“雪儿,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她这运气也太好了吧,”孟秋雪挤眉弄眼:“我有理由怀疑,就是她派人在秦小姐和高小姐的马身上做了手脚。”
孟秋雪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却见温飞絮仅是微微挑眉,不禁咋舌:“絮儿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难道真是她做的?”
“虽不中,亦不远矣。”温飞絮并没有隐瞒孟秋雪的意思:“下毒的另有其人,但柳梦瑶确是知情者。”
孟秋雪掩唇低呼:“她胆子也太大了吧,那可是将军府和太师府的千金,若是东窗事发,岂是一个小小的工部侍郎府能担待得起的?”
“毒是秦如霜下的。”温飞絮面上毫无波澜:这正是柳梦瑶,不,应该是林芸的高明之处,怂恿秦如霜下毒,让自己和柳梦瑶置身事外。
林芸应该没想到,正因为下毒的是秦如霜,才让自己发现了破绽。
因为秦如霜与高子薰无冤无仇,她的目标只是秦如月一人,结果却牵连到了高子薰,这说明凶手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秦如月和高子薰,而秦如霜是替真正的凶手背了锅。
孟秋雪倒抽一口凉气:“这么说秦如霜才是凶手?她竟然想害死自己的亲妹妹,这也太可怕了吧。”虽然家族之中子孙内斗是常事,但大多无伤大雅,不至于到要人命的地步,像秦如霜这样不念手足之情的简直就是家族的败类。
温飞絮不置可否地一笑,孟秋雪这般单纯,出生在宁寿侯府也不知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所以絮儿,你是为了秦小姐和子薰才决定教训柳梦瑶的对吗?”孟秋雪话锋一转,摩拳擦掌:“事不宜迟,咱们先收拾柳梦瑶,再收拾秦如霜,替秦小姐和子薰报仇。”
“……”温飞絮哑然,转念一想:或许让雪儿这样误会也不错。
温飞絮指了指窗外,反问:“我都安排妥当了,只是你大哥怎么办?难道你打算让他跟我们一起去?”若是有孟行止跟着,她们可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孟秋雪这才反应过来,挎着脸:“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早知道今天就不让大哥陪我出来了,现在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我倒是有个主意,”温飞絮伸手示意孟秋雪靠近:“我知道玲珑阁还有一个门直通后街,我们可以从那儿出去,不会被你大哥发现的。”
“真的?”孟秋雪眼睛一亮:“那还等什么,咱们快走。”
温飞絮微微一笑:“不急,你先去翠微楼,我随后就来。”她刚才的话是骗孟秋雪的,玲珑阁是红叶山庄的地方,身为山庄的一员,孟行止不可能不知道玲珑阁有几个出口,所以她要留在这里拖住他。
“孟世子,这么巧,你也在这里。”温飞絮走到孟行止身边微微福身:“是陪雪姐姐来的吗?”以两人的交情,她这样打招呼才不失礼数。
“见过郡主,”孟行止抱拳作揖:“舍妹进去有一会儿了,不知郡主可有看到她?”
温飞絮摇了摇头:“没有,我一直在自己的包厢里,并不知道雪姐姐也在,孟世子是要找雪姐姐吗?”
为了避嫌,她和孟秋雪见面只是口头之约,这样就算被旁人看到,也能借口偶遇。
孟行止微微皱眉,他本以为雪儿今日来玲珑阁是为了见雨齐郡主,难道是他误会了?
“小姐。”照花从玲珑阁出来,朝温飞絮颔首,暗示孟秋雪已经顺利离开。
接收到照花的暗示,温飞絮唇角微扬:“既然孟世子还有事,本郡主就不打扰了,告辞。”
“郡主请。”
目送着温飞絮坐上马车,孟行止若有所思,今日的斐弟有些奇怪,以往因为身份所限,她是不会主动与自己打招呼的。
“小姐,孟世子还在看我们。”照花放下窗帘,轻声向温飞絮禀告。
“没关系,先把衣服换上,”温飞絮早有准备:“铁叔,找个僻静的巷子将我们放下,然后你自行回府。”
仁济伯府的马车太过惹眼,去了翠微楼难保不会被柳梦瑶和林芸察觉。
“是,郡主。”铁叔一扬马鞭,将马车驶进人流中。
孟行止收回视线,进入玲珑阁:“掌柜的,雪郡主在哪个包厢?”
“孟世子,雪郡主的包厢在二楼左数第二间。”玲珑阁的掌柜尤勇亲自领着孟行止上楼。
在多次敲门无人应答后,孟行止推开房门,发现包厢里空无一人,就连桌上的茶盏都已经没了温度:“尤勇,怎么回事?雪郡主人呢?”
“这……小人也不清楚啊。”尤勇硬着头皮回答,心中腹诽:孟世子和雨齐郡主都是主子,但既然世子将红叶山庄交给了雨齐郡主,他私下觉得还是听雨齐郡主的比较好。
铁叔将马车驶进翠微楼后面的巷子里,不多时走出两位唇红齿白的公子,吸引了不少女子的目光。
“小二,要一间包厢。”温飞絮和照花直奔翠微楼,压低声音:“宁寿侯府雪郡主旁边的那间。”说着拿出一锭银子。
小二眼睛一亮,忙不迭地接过,在手中掂了掂份量,顿时喜得见牙不见眼:“两位公子里边请。”
温飞絮刚踏上楼梯,便听到二楼传来阵阵琴音,脚步不由地一顿:“是何人在弹琴?”已经开始了么,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回公子,是本店新来的琴师。”见温飞絮出手阔绰,小二殷勤道:“只需一两银子便能让他单独抚琴一曲,公子意下如何?可要小的去请他过来?”
照花嗤笑一声:“一首曲子一两银子,曲子是能当饭吃,填饱肚子,还是能当灵丹妙药,药到病除啊。”
“这位公子真会说笑。”小二讪笑两声:其实他也觉得不值这个钱,毕竟喝茶听曲都是有钱人的消遣,普通老百姓谁会为了一首曲子花这么多银子。
温飞絮挥了挥手中的折扇:“听着倒是有趣,莫非你们这位琴师有什么过人之处?”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这位琴师可不是外面那些跑江湖卖唱的,他可是有功名在身,掌柜说假以时日他能金榜题名呢。”小二信誓旦旦。
想金榜题名,这辈子都不可能。
“你说了这么多,如果错过倒是可惜了,”温飞絮合上手中的折扇:“既如此你便把人请来吧,也好让本公子看看,到底值不值这个价。”
“好嘞,客官您坐,小的这就去。”小二麻利地擦干净桌子,请温飞絮和照花落座,转身出了房间。
隔壁房间,孟秋雪与柳梦瑶相谈甚欢,一曲毕,苏易青抱着琴起身向两人行礼:“多谢两位小姐,在下先行告退。”
“先生留步,”孟秋雪唇角微扬,看向柳梦瑶:“梦瑶妹妹,本郡主听说你精通音律,不知你觉得先生这琴弹得如何?”
“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柳梦瑶说了八个字,钦慕之心溢于言表。
“小姐谬赞了,”苏易青闻言自谦一声:“两位小姐若没有别的吩咐,在下先告辞了。”
“燕儿,去给先生打赏,”打发了燕儿,孟秋雪抽出丝帕,轻点唇角:“本郡主听说梦瑶妹妹最近在找琴夫子,可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多谢雪郡主关怀,尚未找到,”见屏风后的身影消失,柳梦瑶有些怅然:“梦瑶以为,寻找合适的夫子是需要缘分的,没找到可能是因为缘分未到吧。”
“若是如此,方才那位苏先生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孟秋雪试探道:“听说那位先生不仅是琴师,还是一名秀才,只因家境清寒,不得已才来翠微楼弹琴谋生。”
“没想到苏先生竟然有如此坎坷的身世。”柳梦瑶不禁感叹。
“是啊,以苏先生的才华,若是金榜题名,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孟秋雪循循善诱。
一语惊醒梦中人,柳梦瑶心道:如果是他当自己的琴夫子,自己的琴技一定能突飞猛进。
“烟儿,快,再替我去请苏先生。”柳梦瑶按捺不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