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个晚上那一场神秘莫名的相会,搅扰的我心神不宁、入眠难安。这么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想些什么,次日天渐黎明才稍稍的睡去。
不过今个儿是休息日,没有秀女训练,倒不妨碍什么。
可即便如此,我也没有贪睡的习惯,清晨那一米阳光耀在身上以后,我便堪堪的起来。很奇怪的,并未觉的有多么疲惫,便下了榻着装梳洗。
才一切整顿了停当,忽听有一阵轻轻的叩门声。
我心道着是嬷嬷有什么新的指教不曾?定了定神,便忙不迭过去开门。
来人却是秀女江娴。
我下意识抬手将一缕流苏抿到耳后,便浅笑着迎她进来。
“姐姐起身了吧?”江娴也没有过度客气,径自入了房中,那一双妙眸上下打量了我一圈。
这个人论起身份,是我们这些秀女中最低微的,但她年龄小、性子又很活泼烂漫,故而大家大抵也不会轻贱她,至少我是真心把她当作小妹妹看待的。
“真个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呢!”我为她道了一盏茶,温声笑言道,“才梳洗了好。”
她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眼波中闪烁着灵动的神光:“上官姐姐,几位姐姐都在玉华池边的小亭子里看花儿呢!她们要我来寻了你同去。”她置了茶盏,抬手亲昵的挽起我的手腕,“我们快些走吧,这五月春色最是可喜,玉华池那边儿更是百花的天堂,瞧着都觉的美死了呢!”
“哦?”我也被她这话儿给调动起了兴致来,虽我本意是不愿与诸多人聚在一起、拈酸惹醋劳不必要的神子,但既然大家都在一起,我若不去委实是不合时宜的。便没再多想,顺着应了江娴的话,与她一并赶过去。
这玉华池属于秀女宫的景致,并不算远,来去最是方便。出了秀女宫正门后沿一条青竹小道行出一段距离就是了。
我们过去的时候,那临着一汪碧水的新设彩亭里,几位秀女围拢而坐、好不热闹。她们或单手支额、或侧眸流盼,此刻都在恣意说说笑笑,入目一眼只觉的万嫣千红、悦眼悦心,真个是妩媚自在的很呢!
我并着江娴一起行过去,礼节性的对她们一一颔首。她们便笑着将我二人也按落了坐下。
感受那一脉凉风从碧水处拂来,心中顿觉怡然,我染了几分陶然,扯了温弧莞尔笑道:“果然是春光明媚、景致万千,这玉华池真真是美丽的。”
“可不?”秀女中有一个也笑着附和,“到底是皇宫,连这秀女宫周遭景致都很精致秀美,却不知道四宫多苑间的景致又要怎生美丽呢!”
早有一个也一叠叠的附和道:“其实这帝宫里头景致最好的,当然是御花园了!哎,我前遭听有宫人议论,说这春色氤氲之下,御花园里的‘鸿雁水榭’、‘碧溪桥’、还有在弘德三年时新修建的那一条搀了花椒进去的‘彩绘椒廊’,都不知道是怎生世无其例的美。若是可以有幸于春光潋滟、景致正浓时漫步其中,想来定是一步一景、应接不暇了!”
我在一旁瞧着听着,面上始终持了好处恰当的浅笑。虽没有言语什么,但神思不由飘荡至了国公府去。
师父那里的春花也是极美丽的,自幼我便最喜那明媚温柔的春院。许是我这心境当真是与别人不同吧!总觉的天下的花都是一辙的,纵有不同也不会有过多的差距,关键要看那观赏春花时身边陪伴的人……好吧,我承认我是开始想念师父了。这也是难怪的。
不知是哪一个人提议做些女儿家的游戏,就着潋滟的春光丽色拜花神、抽花签。
这个提议显然是应景的,一出口就与众人一拍即合了。
这个时候,那位尚不曾身受册封、但已有皇后之实的沈家小姐突然过来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未来的皇后娘娘会突然出现,思量一下倒也难怪,按理儿应有高位来对新进宫的秀女们训话的,但时今后宫亏空,便减免了这一条。眼下,当是这位沈小姐得了太后的授意,进宫拜会了太后之后,便来秀女宫看一看的。她见诸人不在,便派人打听着来了玉华池找寻。
众秀女忙不迭请安,对其行的都是皇后礼。
沈小姐颔首笑笑,声音很是温柔妩媚:“我时今还不是皇后,诸位妹妹无需这样对我多礼。”
就着潋滟的春色,我微微的抬眸瞥了她一眼,见这女子生的温存秀丽、姿容绰约,两眉间含杂着一脉动容的淑色,风华典丽。纵尚未着凤袍、戴凤冠,但这神韵气质已隐有母仪天下之风范。
即便她态度亲和,可因为其身份特殊,众人当还是敬畏她的。秀女中那位名门公孙家的女儿、名唤公孙薇的,此刻最先反应过来,忙笑言道:“迟早的事情!”
众人便又是一阵附和。
这位准皇后闻言只是淡淡一展颜,那双兮眸在我们身上逐一扫过,但并不过多停留,看每一个人的时间又都是一样的,不能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须臾后她妩声又道:“你们在做什么游戏,带我一个可好?”
活泼的江娴欢喜起来,迎声回她:“我们在祭拜花神,过会子还要抽花签呢!皇后娘娘若是不嫌游戏鄙陋,跟我们一起品啜春光可好?”声音欢快如三月的莺,映在心里满满的全是明媚。
显然一声“皇后娘娘”很对沈小姐的心,她眉目间也泛起愈浓的趣意:“妹妹们当真是会享受的。这大好的春光若是不行这等风雅趣事,委实是浪费了!又怎么能说鄙陋?”
这话一出口,众人自是又不迭的附和起来。
此刻沈小姐已被众星捧月般的围拢在中间,成为莺莺燕燕、百花烂漫里最珍贵的那一朵名花。这也是难怪的,她是未来的皇后,又有谁人敢不巴结?
我也同众人混在一起,逢场作戏之心渐渐浓郁。一阵风过,撩的发丝扑打面颊,心神一恍,才陡然发觉自己竟是这等心不在焉!这心情在宫里当真是要不得的,实是深可厌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