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氤氲情事
索嘉楠2017-02-16 18:023,411

  变幻的时局还没有安定便又有了新的变化。皇上如前阵子一样,不再来我的寝宫。

  但是这也不代表那新晋的兰答应占了筹头,因为皇上继续转战珍昭仪处,夜夜在萧华凝那里留宿。

  那天晚上回来之后我这心情就很是起伏跌宕、痛楚窘闷。但时间一久,这情绪也就渐渐稀疏,我已能控制自己的心绪,还不至于心灰意冷。

  这天眼瞧着气候还不错,难得有细密的清风一阵阵自盛夏的天幕间来去撩拨,我便唤了冉幸伴着出了惊鸿苑,往御花园处赏看各色的名花。

  这宫里头种植最多的是牡丹,传闻这是曾经一位酷爱牡丹的皇后带起的风气。后来,大抵是帝王之家都觉的这牡丹最是富贵、可彰显其威仪,便往这宫里头愈发的用心配予,时今已成一种气候了!

  我眯眼避开太阳光,瞧着枝头一朵玉白沁紫红的牡丹开的分外绚烂,心中觉的可喜,便抬手去触那花瓣。

  “昭媛。”冉幸贴心的唤我,“奴婢帮您多折一些,回去慢慢儿玩赏吧!”

  我闻言,那触及牡丹花瓣的手重又收回来,侧目对她扫了一眼,声音徐徐:“我只欢喜这牡丹长在园子里。若叫人给折了回去,委实是不美的!”于此缓叹,“这花儿……会枯萎的。”声音有些寡淡。

  冉幸便不言语。

  我忽然觉的是自己扫了她的兴,也觉的没趣儿,便连这赏花的心情也没有了。睥睨了眼满园的牡丹,虽然花事热烈,但瞧在眼里却莫名觉的好生孤寂!我觉的自己就如被自枝头折了的牡丹,即便美艳、即便芬芳,也很快便会失了水汽,变得枯萎凋朽、甚至忘记了这一片烂漫的花丛而再也找不回了初心!

  “唉!”唇畔跟着思绪就氲出一叹,转目时眼睛一亮,视野被那道明黄的身影给起了灼热!

  我看到了皇上。那一席代表帝王至尊身份的明黄,穿在身上从来比他这个人更惹眼,总能叫人一下子就分辨着瞧出来。

  皇上似乎也看到了我,隔着一段距离与我四目相对。

  我心下一喜,并着淡淡的紧张,我推量着他的心境,总觉的都过了这么久,便是他当日气我给他难堪、挑衅他的权威,到了现在也该化解了吧!这样想着,行步向他走过去。

  他停了一下后,也继续迈步向我走来。

  咫尺的距离,在一簇牡丹前,我们停住了步子。我把身伏了一伏,向他敛眸行礼。

  此刻我们之间这氛围显得很尴尬,带着莫名其妙的奇怪。但皇上没有冷漠以对,当然也并无过度的热情,他向我点点头,将我的请安礼告免。

  我整了身子,而他侧首错开目光落在花圃间:“这花开的真好。”依旧是淡淡的句调,浑不上心的模样。

  见他并不排斥,我把心绪收整,抬眸对他言的轻软:“皇上要不要,到惊鸿苑坐坐。”不是问句,有浅浅的试探,也有莫名的笃定。

  皇上正在赏看一枝豆绿牡丹,闻言后似乎想转身看我,但他没有,依旧留给我一个侧面:“朕还有事,改天吧!”吐口了这么句话,他抬步沿着花簇便向前走。

  我本怀着憧憬和期许,闻了这话儿心绪蒙黯,在当地里愣了一下后,抬眸见他那玉树般的背影被花影浸润着,溶溶阳光又耀了一抹暖色在他身上,此景煞是美观淑丽!这心甫而一动,我灵光一闪,抬步将身追过去。

  才要开口唤他一声将他挽留,又猝地止住。我看见江娴从另一条花径施施然的走出来。

  在这同时,皇上转身瞧了瞧我,余光似乎也瞥见了江娴,他便又转目去看江娴。

  江娴远远儿就对我抬首,她本是冲着我才往过走的,但这同时也撞见了一道明黄……她的笑在面上甫而定格,旋即便像一只撞见猎人、着了慌的小鹿,眉目一怯,对皇上甫一下欠身行礼:“妾身参见皇上!”

  皇上抬步向她走过去,这格局我刚好看到他目色中晃过一抹犹豫,但他很快便浮了一副轻佻玩世的模样:“妾身?”他开始刻意挑逗江娴,抬手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抬起来,“这么说,你是后宫的妃嫔?”说着话,目光在江娴身上顺势打量一圈,“嗯,着装打扮委实与宫女有所不同!你是哪一宫的?”

  我在不远处怔怔的立着身子,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觉的这身子一点点就开始发僵。

  江娴看见我在这里,兴许是心中有所顾虑,并不好意思马上去应皇上的话。但总这么不应终归也是不好的,于是将面靥侧转过去对着皇上,定定道:“回陛下,妾身是锦銮宫宓茗苑里的甄才人。”

  她在回话的时候眼角眉梢忽带一股温柔情态,声音恬静妩媚,那份沉静并着眉目间的一抹生动,瞧在眼里觉的是一缕阳光泠泠浮动,一下就敞亮了整个心扉!

  我心中一动,凝目仔细体察着皇上的反应。多少他该顾虑我在这里,但是他没有,他不愿掩饰自己对江娴由衷的喜爱,甚至还有些刻意做出、要我看到的势头:“这又是‘甄’又是‘宓’的,朕都以为自己去了洛水之滨,幽会天人洛神了!”落言带起一阵朗朗的笑意,他颔首,“走,带朕去你的寝宫!”

  这么瞧着、听着,我忽然就想落泪。皇上他不是说自己有事儿么?怎么我请他去我的寝宫小坐他推说有事,而去江娴那里就又没了事情?

  他是故意的,决计是!

  “是。”江娴唇畔含笑,那一抹柔柔徐徐的韵致很是堪怜。

  皇上的目光在她身上愈发的移不开了!我心知道,这个时候若叫他能回首稍稍顾及我一下,已经成了一种奢望。

  江娴似乎被这目光盯的生出了羞赧,那灵眸往下徐徐的敛去,但唇畔那笑意却淡淡的浅萦慢绕、不见敛去。

  皇上虚扶一把,终是与她相携着同离了这夏花如冶的御花园。而我又一次成了遭到抛弃的弃妇,立在这里竟觉的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这满眼的春光、满园的美景瞧在眼里都成了可笑!

  “昭媛。”一旁冉幸忽然唤我,“咱们回去吧!”她抬手扶了扶我的肩膀,将我半拥着往回走。

  而我此刻已经心绪莫衷一是,觉的心口一阵又一阵的发痛,这忽然就漫了天地的痛楚搅扰的我始终戚戚、不得安生!整个人也都是没有了主见,只听凭着冉幸,在她的半拥之下一步步的往锦銮的惊鸿苑走。

  但中途我又停了一下,我不愿这个时候回去。那甄才人江娴与我同处一宫,皇上方才又去了她那里,我这么回去万一堪堪的碰了面,岂不徒生尴尬与更甚的烦恼?

  “昭媛,怎么了?”冉幸见我停住,轻轻发问。

  我没言语,侧目看她一眼。

  她在这时似有恍悟,垂睫于我道:“园子那边儿的风景很是不错,刚好也可回锦銮去,只是路途有些绕远罢了!”是这样贴心的指了这路。

  这当真是深得我心!我领了她的好意,点点头,顺着她的指引走了另一条花径小路。推察着这个速度,回了锦銮后当碰不到皇上和江娴。

  这么一路行着,心绪又是一阵散乱,忽然觉的自己活的怎么这么悲哀!就连走个路,居然都要避着别人怕被瞧见!。

  自不必说,我一夜难眠。甄才人那宓茗苑里是鸳鸯帐暖,自然换得我这惊鸿苑里衾寒被冷。

  就在这煞是委屈的时候,心口忽而生起了隐隐的无助,我想起了师父……我开始想念姜淮,疯狂的想念,恨不得登时见到他奔入他的怀抱里去诉说这心曲!

  但是,他兴许是不愿见到我的吧!呵。

  念及此,心又突然疼了一下,这委屈愈盛。恼不得的,我眼睑里便垂挂了晶耀的液体,对着才熄的宫烛,黯黯的流泪哭泣。却又连哭泣都不敢肆意,只得小心谨慎的徐徐敛住,抽抽噎噎,好不憋屈。

  ……

  次日早早儿的,江娴便来向我请安。

  我因一夜都未阖目的缘故,整个人自认是憔悴的,且刚好也起的很早。我不想见她,又恐她少见多怪,便还是将她召了进来。

  可江娴的面色看起来也不太好,并没有初次承宠后该有的喜悦和红润的气泽。

  我不想因了昨个那件事情显出自己的心胸狭隘,强迫着自己敛却心事忽略不计。我勾唇,僵硬的对她笑笑:“怎么了?昨个侍寝,理应高兴才对呢!”说着话,以目光示意她坐过来。

  江娴没有动,流光一恍,耀见她面上浮了一痕踌躇。

  我正诧异,她却将身子一落、突然跪下:“姐姐……”轻一唤我,再抬首时目光微湿,“妾身是来跟姐姐认罪的!”

  我一恍惚,领悟了她指得是什么。她是因昨个侍寝而怕我见怪,但我知道,这其实是她一直都想要的。

  思量间,我拈了茶盏小口抿着姜茶,抬眸向她浅一展颜:“你有什么错?好端端的说这样的话,真是。”

  可是江娴忽然哭起来。她径自站了身子起来,快步走到我身边:“姐姐,陛下是在跟你赌气。”

  “他不是赌气。”我打断她,目波未抬,颔首继续饮那暖肚的姜茶,“帝王之心从来淡泊……”

  “不是的!”被江娴止住。她摇头,“晚上皇上抱着我,喊的却是姐姐的名字。”这声音言的很快,但末尾一黯,毕竟是不好意思的。

  我一愣,那端着茶盏的手就此一僵,就这么定在半空里。呼应着心下、脑中情绪的凝滞,好半天都不能恢复、不能动弹……

继续阅读:第三十八回 隔阂又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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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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