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平生白眼惯蹉跎
魂在江南2017-02-16 18:072,607

  耐着性子听完这一段果然很漫长的故事,紫蕤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自己问的,是他与那丫头的关系,他不可能没头没尾地用一个外人的故事来搪塞。难道这故事中的人……

  接触到他略带些狐疑的目光,倾墨不由得幽幽苦笑:“不错,那个被送进养生堂的女孩,小名正是叫做‘依依’。”

  箫紫萱第一个不可置信地嚷了起来:“这怎么可能?那个小丫头,她明明是柳尚书的千金,金尊玉贵的官家小姐,怎么会是养生堂里出来的孩子?居然还是一个青楼女子生的?你编排人也要编排得靠谱一点吧?”

  紫蕤此时最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那么,这个故事与你有何关系?莫非你就是故事当中那个来路不明的男孩?”

  倾墨露出一脸倍感挫败的表情:“不是吧?你这么快就猜出来了?你这么聪明,会让我很没有成就感哎!你就不会装作猜不到,等我把所有的故事都讲完,然后你再恍然大悟吗?”

  “若真如此?”方才虽然有一点点疑惑,在听到倾墨亲口承认这个答案的时候,紫蕤的心还是狠狠地揪痛了一下,“你竟然是她的亲生兄长?”

  “勉强算是吧!”倾墨有些无奈地苦笑道。

  方才闹嚷嚷的书房,这会儿忽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墨儿和那个小丫头,竟会是一母所生的兄妹?此前对于他二人微妙的互动,众人有过千百种猜测,却无论如何不会有人想到,最终的答案竟会是这样的。

  紫蕤忽然发现,自前年中秋开始,自己所有的悲愤、痛心、感伤、疑虑……到此时竟都成了一场荒唐的笑话。

  人家两人是亲兄妹,自己却一直疑心他二人背着自己做出不齿之事,痛心疾首了那么久,方才还险些忍不住为此与他翻脸,这不是一场笑话是什么?

  看看众人精彩纷呈的脸色,倾墨有些想笑,却终于没能笑出来,只得叹了口气,幽幽续道:“后来,那位柳家老太爷过世了,当年的那位柳公子,也早已成了朝中重臣。也算他良心未泯,不忘旧情,竟肯费尽心思打听到了那家养生堂的去处,以膝下无子,养女以作得子喜兆为名,将当年那个被送走的小女儿收作养女带回了家。那年,她六岁。”

  “后来的事,你大概都已经知道了。那个女孩为什么会成为你的王妃,想必也已经有人告诉你了吧?一切,都是所谓的命运,还有那些所谓能知天命者玩的游戏。至于我偶然被你搭救,带回府中为奴,却当真只是巧合了。”

  紫蕤紧紧攥住手中的茶盏,力道之大,恨不能生生将茶盏捏成碎片:“你们既是兄妹,却为何一直瞒着众人,却要拼命假装毫无关系?”

  “这些事,在下山之前我都不曾跟她提过,后来她虽是自己打听到了一些事情,却终究也没什么可对人说的。她是王妃,而我只是一个卑贱的小书童,我难道不知,有我这样的兄长,只会给她丢脸的么?何况,”倾墨苦笑一声,抬头看了箫紫萱一眼,“她是尚书府千金,一个金尊玉贵的官家小姐,在你的面前都恨不得卑微到尘埃里去,若是……”

  “那么后来呢?在被那个恶女人陷害之后,你们为什么宁肯背负那样不堪的罪名,也依旧不肯说出真相?”紫蕤终是按捺不住,愤怒地吼了出来。

  “当时若说了,你就会相信吗?”倾墨冷冷地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盯住他的眼睛。

  是啊,当时说了,他会相信吗?紫蕤不由得微微侧了侧头,避开倾墨目光的逼视。

  当时,自己已对他们彻底失了信任,若是那时他们说了,自己也只会觉得,他们编的谎言太过拙劣,破绽百出……

  不是他们不肯求清白,而是当时的自己,根本不值得他们费心去解释啊!

  箫紫萱仍是有些不明白:“可是,当时已经不会有比认下那样的罪名更坏的结果了不是吗?你们为什么连尝试一下都不肯呢?你们就那样笃定,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你们吗?”

  倾墨以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胡乱地划着,半晌方缓缓道:“我不是完全没想过辩解的,只是她不肯。人前毁誉,她从来不肯放在心上,她在乎的,只有你的心意。我想,她当时该是已经心灰意冷,这才有意认下那样的罪名,好绝了自己所有的退路吧。恰好,我当时正巴不得她乖乖地离开你,她执意不肯说,我也就乐得依她了。”

  “为什么你巴不得她离开我?我跟你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么?”紫蕤不可置信地盯着他,那眼光恨不能在他的身上瞧出几个窟窿来。

  倾墨毫无惧意地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顿:“我早已看够了她在须弥峰上受那样的苦!你大概不知道,你将玉连环打破之后,你们的缘分便已经尽了!她仍旧坚持留在你的身边,就算是逆天而行!”

  “逆天而行的代价是什么,你知道吗?你无法想象,月圆之夜那些生不如死的煎熬,她是如何忍下来的!若是你对她好也还罢了,偏偏你的眼中从来都没有过她!我至今仍是想不明白,那样残酷的天谴,那样无情的冷落,那样艰辛的生活,她当初为什么会那样甘之如饴!”

  “你知道一个那样喜欢热闹的孩子,连续数月都没有人愿意跟她说一句话,那是什么滋味吗?你想象得出,一个挺着大肚子,病得半死不活的女人,在滴水成冰的冬天,连续数日一口热水都喝不上,是怎么熬过来的么?说实话,我一直想不明白,她和她的孩子,怎么会那么坚强地活到现在的!”

  “何况,她离了你,并不会真的走投无路!她有她的使命,她是毫无争议的天下之主!你在须弥峰上猜测那个不可一世的凤灵军的主人是何许人物的时候,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那人当时正在须弥峰的一个角落里,怀着你的孩子,恹恹待死吧?”

  她当初,那无药可医的头痛之疾,竟是因为不肯离开自己的缘故吗?

  她曾经为了自己,宁肯隐瞒身份,逆天而行吗?

  她以天下至尊的身份,处处隐忍,甘居媵妾,自己却是完完全全无视了她的深情吗?

  那个傻丫头,她究竟默默地为自己忍下了多少痛苦啊?

  紫蕤心痛得无以复加,低头避开倾墨审视的目光,低声道:“你说,我的眼中从来没有她……她,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难道不是吗?”倾墨的声音渐渐清冷起来,“你觉得你很在乎她吗?那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乎的?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还是昨日御花园重逢之时?你确定你的在乎,不是因为愧疚,更不是因为想到她带走了你的孩子?”

  “不是的!”紫蕤慌忙想为自己辩解,倾墨却根本不想听他说完:“或者,更多的可能是,你只是因为她离开了,因为她已经不属于你了,你才会在乎!得不到的和已经失去的,永远是你最放不下的!她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却从来不知道珍惜!”

  是这样的吗?听到他的笃定,紫蕤自己,都不由得渐渐有些疑心起来。

  难道,自己这一阵子对那个丫头的挂念,真的仅仅是因为不甘心,因为自私,因为自己那可笑的自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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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梁尘冷梦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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