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致一下掀开他正拼命抓扯的左边胸口，狠命将他的手拉开，只见那里有几道深深的伤痕，昨日被砍的一刀，又恰好叠加在上面，好不容易止血，又被他抓得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显然是旧日所受的新伤老伤没有痊愈，日积月累之下，便常常会在阴雨连绵的日子发作。
再看腿上，后背上，到处都是这样的累累的旧日的伤痕，有些只是留下了丑陋的疤痕，有些却变成了固瘤陈疾，已经深入骨髓，无法清除了。
这种老伤，极不容易痊愈，虽然不致于要命，但是，发作时间长，尤其是阴雨连绵的日子，更会引发旧疾，深入骨髓地折磨和疼痛。
他显然是受不了这种折磨，已经将浑身上下抓扯得鲜血淋漓，十分可怖。
他还在胡乱抓扯，仿佛要把自己浑身上下的肉一块一块地扯下来。
蓝玉致大骇：“住手……喂，快住手……”
可是，哪里喝止得了他？
她情急之下，赶紧点了他几处穴道，石宣英闷哼一声，重新倒了下去。
蓝玉致但见这个浑身赤裸的男人，惨不忍睹的血迹，伤痕，抓碎的伤口翻卷……她几乎忍不住要恶心呕吐出来。
不可一世的石宣英，谁知道，他竟然是这个样子？
心里多少滋生了一点怜悯之意。
略略沉吟一下，还是坐了下去。
一瓶烈酒，一把小刀子烤在火上。
直到刀子变得通红，蓝玉致才拿起来，放入酒坛子里。
只听得“兹”的一声，一股烟味，浓郁的酒味，她不假思索，就抓过石宣英，在他抓扯得污痕不堪的身上刮起来。
她每刮一下，石宣英的身子就猛烈颤抖一下，如一只野兽要挣脱链子蹿起来噬人，口里发出浓浊的气息，模模糊糊地不时哀嚎：“啊……啊……”
“关云长刮骨疗伤，眉头都不皱一下，你这厮，才几下你就受不了？”
蓝玉致顾不得听他的哀嚎，有好几次他都几乎挣扎得快冲开了穴道。蓝玉致赶紧又点了他几处穴道，毫不手软的将他前胸后背都刮了一遍。
蓝玉致放下刀子，他的神情才慢慢缓和了一点，瘫在了地上。
拿了药粉给他敷上，包扎好，这时石宣英已经不再挣扎，也不再哀嚎，整个人虚脱得几乎要立刻死去。
再次醒来时，屋子里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鼻端全是药的香味，煎熬在墙角的小火炉里。窗外寒风呼啸，白雪飘忽，屋子里，却暖和如春。
“小羊……小羊？”
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十分嘶哑，模糊不清的。
蓝玉致正在打瞌睡，惊醒过来。
“小羊，你在替我熬药？”
她笑起来：“是啊，毒死你。”
他闭了闭眼睛，又睁开，语气十分奇怪：“以前，没有人为我做这样的事情。”
她不屑一顾：“大少爷，你省省吧。男人说这话，太没新意了。”
他家佣仆成群，纵然他父母不亲自做，佣人呢？侍从呢？
“我是说，替我刮骨疗伤……小羊，谢谢你。”
她的手伸出去。
他狐疑的：“干嘛？”
“诊金。”
“哈哈哈，好好好，我记住了，一定给一定给，要多少给多少。”
他笑得拉动伤口，嘴巴一歪，模样十分滑稽。
蓝玉致恨恨的：“都怪你这厮，我这女大王也没得做了。黑虎二王估计也凶多吉少了，唉！”
自己那一群乌合之众，估计不是被杀光了，就是做鸟兽散了。
“哈，女大王？你说哪个黑虎二大王？哈哈哈……”石宣英笑得前仰后合，“黑虎二王，可真有你的，小羊，这样你都行……哈哈哈……我还以为，就我一人吃你的亏。原来，那死胖子也栽了。哎呦……疼死了……”
“你得赔我。”
“好，赔你，一定赔你。我给你十万大军，你去统领。”
“吓，叶城的大蒜都被你吃了，这么大口气。”
“当然，我做主帅，你做副帅。小羊，你考虑下，这可比你做女大王威风多了。”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不如做了鸡头而非凤尾。
她不为所动：“废话少说，你写个欠条。”
他稀罕地看着她：“什么欠条？”
她从褡裢里摸出一样东西，是随身带的便笺本和一支原子笔，刷刷地写了两行字，递过去：“你签名就行了。”
石宣英拿起，“这是什么怪字？我不认识。”
“简化字你也不认识？比繁体字简单多了。你休要装傻，你这种人，如不白纸黑字写清楚，随时都会耍赖翻脸。”
他细细一看，连蒙带猜：“小羊，你要一万两？”
她笑了：“我也算发一笔横财。”
他爽快地签字，递给她：“别说一万，十万也给你。”
“谢了，十万我还拿不动呢。”
蓝玉致将欠条揣在怀里，又闭了眼睛，瞌睡正浓，懒得理他。
他忽然又响起那一声巨响。
危急的关头，正是那家伙救了自己一命。
“小羊，真真想不到，你会用枪救我……”
他不说还好，一说，蓝玉致就肉疼。那么珍贵的东西，两发子弹都丧在石宣英手里，一发给他夺嫡，争得了世子地位；一发，现在又救了他的狗命。
石宣英脸上全是笑容：“小羊，你看来对我还真是不错。”
她再次摸出便笺本，刷刷地几下，递过去，这一次，真正是十万两了。
“世子大人，天下都是你的了，你该不会又出尔反尔吧？”
他痛快地签名。
“小羊，你还要什么？”
“不要了。”
“也罢，你想到什么就告诉我，随时有效。”
两张巨额的欠条揣在怀里，债主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蓝玉致提高了警惕，将欠条摸出来，看了看：“石宣英，我可不可以随时提现？”
“没问题。”
他看她充满疑问的表情：“怎么，你怀疑我？”
她慢吞吞的：“我只是担忧……唉，担忧你这个二世祖，到时，可不要找什么借口推脱，比如分期付款之类的……毕竟，这么大的一笔数字……”
如果是葡勒答应的，当然没问题。
但石宣英，他老子还没挂，他能调动这么大的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