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宣英真正气得一口淤血喷出来:“小羊,你恁地小看我!你也看到我一身的伤痕,这江山,是我打下来的!你区区十万两,以为我拿不出来?”
她撇撇嘴巴,区区十万两?
按照叶城周围北方几省的规模估算,他们一年的GDP不过五十万两吧?
纵然积累,也是这几十年到处抢劫得来的。
还拽什么拽?
一口淤血吐出来,石宣英反而舒服了很多。
“小羊,你为什么会做这些事情?比如疗伤。药方也是你自己开的?”
“……”
读过几天《本草纲目》,反正估摸着,吃不死就行了。这有什么好稀奇?
“小羊,你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你把你的故事都告诉我,好不好?……小羊,你家在哪里?你父母还在不在?你为什么一个人在外面晃悠?……小羊……”
蓝玉致终于怒了:“闭嘴!你倒是睡醒了,我困得要死呢!”
他惊恐地闭嘴。
蓝玉致坐在墙角里,闭了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
好一会儿,听得一个声音,理不直气不壮的。
“小羊……我饿了……”
“桌上有馒头。”
“是冷的……而且,我是病人哪。我想喝粥……你给我熬粥喝,好不好?”
蓝玉致几乎恨不得跳起来揍他一拳:“有得吃就不错了。”
半夜三更的,店家也不会来熬粥。
再说,古代的店铺和现代不一样,早上是不提供早餐的,要吃,必须自己去做。就如《水浒传》里描写,鲁提辖拳打镇关西后,金翠莲父女一早要跑路,都是自己早起生火做饭吃。
他几乎泫然欲泣:“小羊……你给我熬粥好不好?”
她冷笑一声:“你做梦,我根本不会做饭。”
见他满脸的失望,又补充,“就算会,也不做给你吃。我还是看你父亲的份上才救你这一次。他待我好,给我金子,马,现在,我救你一命,算是加倍偿还他了。所以,你就不要得寸进尺了。”
……………………………………
他沉默了一下,没有做声。
蓝玉致侧了身子,背对着他,抱着双膝,完全靠在墙角,呼呼大睡起来。
此后,石宣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蓝玉致乐得清闲,一觉醒来,看到大天亮了。
但亮得不透彻,推开窗户,看到皑皑的一片白。
她诅咒一声,这该死的冬天,这么大的鹅毛大雪,真是行路难,难于上青天。
一阵冷风吹来,脸上跟刀割一样。
饿得慌。
店家懒得出奇,米面放在一边,因为天寒地冻,客人也不多,几个人便凑在火炉旁掷筛子玩耍,不管不顾,只说午饭时才送上来。
遇到这样的极品老板!
蓝玉致不得不自己动手。
粥终于还是放在炉子上了,不一会儿,满屋子都是香味。
蓝玉致把馒头也放在火上,又用热水泡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羊肉,不然就可以做羊肉泡馍吃了。
石宣英早就醒了,只一直悄悄地盯着她。
蓝玉致也不回头,自己盛了一碗饭,热气腾腾地捧着就吃。
香味扑鼻,石宣英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却依旧不吭声,强忍着。
耳边,那女人稀里哗啦的喝粥,没有一点斯文相。
难道不知道自己是病人么?
有这么照顾伤患的?
他堵了气,还是不吭声求她。
蓝玉致吃饱喝足,放了碗,锅子里还有一大碗粥,自言自语:“真好,我中午可以接着吃,懒得麻烦小二。这些家伙,真的比鬼还懒。”
石宣英气得几乎要晕过去。
她看一眼他,笑起来:“喂,石宣英,你吃不吃?”
终于想起自己了?
他揭开被子,露出头,狠狠地吐出一口鸟气。
“一碗粥一千两。吃不吃?”
一万两也吃了。
他捧了粥,温度恰到好处,连手心都温暖起来。
忽然抬头看他她:“小羊,我手没力气,你喂我……”
“哈,不想吃?不吃就算了。”
手一伸,去端走,不是作势,而是真的。
石宣英吓了一跳,赶紧西里呼噜地喝起来。
瞬间,一大碗粥就下肚了。
“小羊,再来一碗。”
“没了。”
石宣英翻了翻白眼。
蓝玉致已经穿戴好,见旁边石宣英的东西,是一块毛茸茸的褡裢,古代的围巾的样子。这已经是他唯一一件没有坏掉的东西了。
她围在脖子上,暖和。
恰好。
“没银子,这个权且抵押,等拿了银子还你。”
石宣英奇异地看着她:“小羊,这种天气出去,是自寻死路。”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他看她已经走到门口,这才慌了:“小羊……喂,小羊……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要是走了,人家发现我是个男人,这……”还是硬着头皮,“人家都以为我是你的小妾,好歹可以掩饰一下……你走了的话,我行踪暴露,要是被枣嵩搜到了,就完了……”
“胆小鬼!”
“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小羊,你难得做一次好人……再说,你看我这个样子,也威胁不了你什么,你放心,安全得很……”
蓝玉致无可奈何,如此的风雪天,前路茫茫,也罢,只好在这小旅店里再住几天。
她伸手关窗户,一截的玉腕露出来。
手上,正是那一只翠绿的镯子。
石宣英看得分明,语气里,充满了一种难以描述的酸妒:“小羊,你干嘛老戴着那个破烂东西?”
破烂东西?
蓝玉致看自己的手腕,这玉镯戴上去后,不知怎地,怎么也取不下来。
临走时,无论是那凤凰圈子,还是东湖珠的大裘,她都没带,但是,却不得不带着这个镯子。
总不成敲碎了吧?毕竟是这么好的东西。
见石宣英的目光落在这玉镯上,无比的古怪。
她却说:“我就是喜欢戴着,我觉得很漂亮。”
石宣英冷哼一声,气息都是从鼻孔里出来的。
“老头子有数不清的女人,他三天就会忘了你。”
她好生稀奇:“石宣英,难道你就不会三天忘了我?”
石宣英的脸忽然红了。
他脸上都是血迹,红了也不太看得出来。
蓝玉致呵呵笑了:“也许,你会用四天呢。毕竟,我揍过你好几次。现在,我又救了你的命。”
爱人记不住,仇人却总是刻骨铭心的。
言罢,又自言自语:“真不知张斌怎样了。”
这一次,真正刺在伤口上,石宣英勃然大怒:“你放心,那厮蠢才,比狐狸还狡猾,死不了的。不过,我倒希望他死了好。”
“石宣英,你心胸狭窄,不能容人!所以,你成不了大器。”
石宣英怒道:“我还不容他?若非看那厮还真有几把刷子,我早杀了他。夺妻之恨,奇耻大辱……我够可以了。那厮再敢跟你眉来眼去,我一定杀了他!”
蓝玉致彻底被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