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宣英,你可不要乱说话,我跟你毫无关系。”
他没好气:“没关系?如果那不叫关系,那好,我们就再制造一点关系……”
她斜他一眼:“现在?你行么?”
忽然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一用力。
石宣英吃疼。
她却笑了,目光妩媚,嘴唇也咬了咬。
刚吃饱喝足后,红唇还是热气腾腾的,丰满,艳丽,不施唇膏,依旧显露出一种健康的颜色。
又摇摇头,满脸都是羞涩和挑逗:“小妾,你行么?”
这一次,是石宣英被雷住了。
天下哪有女人这么说话的?
而且,最囧的是,自己现在的确不行。
浑身都是伤,再是色胆包天,也动不了。
他气息急促,呼吸不均,目光死死盯在她的红唇上,眉毛也翘了起来:“小羊……你这该死的……”
蓝玉致哈哈大笑,松了手。
想起他们当晚的丑态百出,不屑一顾:“石宣英,你有今天,也是咎由自取。我断定,你这一生,迟早会死在女人手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蓝玉致,我倒情愿死在你的手里。”
“是么?”
她不怀好意,看着他的下腹。
撕碎的衣服,身子是半裸的,在被子底下,忽然蠢蠢欲动。
疼——发狂的那种疼痛。
却不如昔日的萎靡,而是一种强烈的冲动。
他永远是欲的奴。
而她,却是治奴的药。
这样的目光,比捏着下巴更加挑逗,凌虐。
因着那血肉的痛苦,反而让自己轻松,他抱着头:“小羊,我们和解,好不好?”
和解?
怎么和解?
她哈哈大笑:“石宣英,你现在有求于我,就别说那么多漂亮话了。我不爱听虚的,到时,你给我银子,银钱两讫,我们就互不相干了。”
石宣英仔细地看她,忽然道:“你有没给我买衣服?”
看吧,这才是关键。
蓝玉致强忍住笑,忽然伸手掀开被子。
他惨呼一声:“小羊……”
蓝玉致哈哈大笑:“大少爷,你就等着出去裸奔吧。我可没钱给你买衣服。你看到的,我吃饭都紧张,你的银两又没到账。”
石宣英狠狠地压着被子,将自己裹得如一只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小羊,我有时真的很想折磨你,狠狠地折磨死你……”
一拳敲在他的头上:“你起得来再说吧。”
手忽然被抓住,紧紧地。
蓝玉致措手不及,差点倒在他的身上。
他坐起来,靠着床沿,吃疼,惨呼一声,仍旧不放手。
两个人的脸贴得那么近,他的热气几乎要呼进她的嘴里。
“小羊……小羊……”
不顾一切,就亲上去。
她狠命一推,石宣英摔倒在床上,嘴里喘着粗气。
“小羊……小羊……”
她扯下脖子上的皮毛围脖丢给他。劈头盖脸地把他的眼睛蒙住。
“小羊……”
她转了身子,掉头就走。
“小羊,你去哪里?”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石宣英环顾四周,才发现完了——她把她的一切东西都带走了。
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床头还放了些干粮,散碎的银子,显然是支付这几天的伙食费的。
他待要跳起来追赶,可是,受伤的身子,根本没法出去追赶,只得颓然倒下。
仿佛那一次一整瓶媚药下去时候的痛苦。
这一次,更甚。
爪黄飞电的皮毛,和漫天的大雪融为了一体。
蓝玉致放眼世界,才发现,全世界只有一个人。
自己一个人。
这种孤独的心情,她非常熟悉。
常常都是这样,一个人走在野外。
但是,这一次,却分外不同,那满天的大雪飞卷,仿佛把天地万物都藏起来了,只让自己踽踽独行。
连危险和敌人都被冻结了。
她漫无目的,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但觉不对劲,额头火烫,一阵一阵的,几乎要把落在身上的雪花融化。
她心里一凛,发现自己这是在发热。
该往哪里去呢?
所有的树木都变成了冰凌,奇形怪状,平素看之觉得风雅,现在看了,却觉得恐怖。
……………………………………
雪花铺天盖地的下来,她刚刚抖落,又是一头一脸。
“驾”的一声,马跑起来,在雪地上踩踏一地的枯枝败叶,露出呼呼的褐色。
一径地冲出去,也认不出方向。
直到天黑,才找到一户人家。
兴冲冲地打马过去,想要寻点吃的,一推门,心立即凉了半截,虚掩的一家茅草房,空无一人,灶台上厚厚的一层灰,别说吃的,连一只老鼠都没有。
幸好还有一个火盆,看样子,熄灭很久了,里面的灰都冻结得坚硬了。
蓝玉致下马,三下五除二,将旁边一张残破不堪的桌子砍了,丢在火盆里,捡了几把干草,生一盆火。
身子总算暖和了一点儿,口袋里也还有干粮,但是,摸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在手里,放到嘴边,却觉得一股腥冷的味道。
这是感冒的症状,吃什么都是腥的。
她振作一下精神,一定要尽快走出去,不然,就窝在这破茅房里等死,可不是滋味。
好歹吃了点东西,睡到天明,雪总算小了。
她牵了马走出去,不得了,额头更烫了。
好在能分清楚方向了,她定位,看好了,才往南走,那里是信都的方向,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到黑虎二王等人。
侥幸不死的话,自己还能有几个马仔帮着吆喝吆喝。
一路快奔,距离信都已经不到五十里。
这样的天气,路上依旧罕有人迹。
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阵阵的吆喝声。
蓝玉致一看,前面是一片树林,冰雪世界,没有任何的遮蔽。谁会在这样的时候打猎?
正踌躇间,但见一群人跑过来,气喘吁吁,撒腿一般地疯跑。
他们奔跑的方向,目的,都是乱七八糟的,一个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很多人还赤足,显然是抓来的奴隶。
魏晋之初,汉人常常抓了胡人去贩卖,作为耕种杂役的奴隶;而胡人攻进来时,便变本加厉地捉拿汉人,如法炮制,都抓了去卖。
这群被追赶的人,显然是附近掳掠来的。
“快,抓住他们……抓住这些人……”
“别让他们跑了……分头追……”
“快看,前面有个骑马的……”
“哈哈,马倒是好马,快去把这厮捉了……”
蓝玉致但觉得头大如斗,真真是每一步都是陷阱,一转身,打马就跑。
但是,她头晕眼花,比不得往日,运气背了,就连马仿佛也感冒了,马蹄陷在深深的大雪里,怎么都拔不出来。
四下的追兵已经稳住了她,团团的刀光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