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彻底瘫软下去,捧着自己的某个部位。如果男人这里某一个器官被打残了,这一生,也就完了。
她嫣然一笑:“新世子大人,你知不知道,这天下,从来不曾有过太监做皇帝的?”
他咬牙切齿,急于自救。
她轻笑一声,掉头就走。
“小羊……”
变调的声音,沙嘎嘎地捧着自己的腹部,弓着身子栽倒在地,如一只软脚大虾。
蓝玉致走出去。
启明星,已经升起,她发现,那颗最大最孤寂的星星已经藏起来了。
一场血的洗礼之后,整个城堡显出一种诡异的沉寂。
她牵了爪黄飞电,并没有急于逃命,而是往回走——
一直走到那片花的海洋才停下来。
只有这道门不是朱红深绿,那是一种淡淡的黄,隐约地,似乎能透视出里面无边无涯的菊花的海洋。单瓣的、卷散的、舞环的、球型的、莲座的、龙爪的、托桂的、垂珠的、垂丝的、毛刺的……各种各样的形状;平瓣、宽瓣、爪瓣、筒瓣、针瓣、丝瓣、钩瓣、扭瓣……无所不有。
一个人,为何会如此偏爱菊花?
这令她想起黄巢:我花开后百花杀,满城尽带黄金甲!
门是虚掩着的,她悄悄地伸手推门。
几乎跌倒在一个人的怀里。
但她立即站得稳稳的,头也垂下去。
黎明照着她乌黑的头发。
“玉致,为何不走?”
她忽然就垂头丧气起来:“我怕走不了。葡先生,我现在走了,就是畏罪潜逃,新的世子,没人敢动,而我,就会成为牺牲品。我走不出那道城门。”
血腥政变之后,守备何等森严?
他盯着她,半晌:“你倒坦率。”
“在你面前,我不敢耍花招。”
她可以把狠毒的石宣英一顿胖揍,惟其对这个男人,在他面前,却连大小声都不敢。
“宣英,他就是用那把手枪杀人?”
她摸出手枪,递给他,垂下头去:“当时,我不知道他要杀的是他的哥哥。”
自己,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
他仔细地看那小小的东西,不明白为何会有那么巨大的威力,在手里抛了几下,又递给她。
蓝玉致默默地揣在怀里。
他坐下去,就倚靠着身边的一块大石头。
黎明的微光里,可以看见大石头的造型,原本是一件十分精美的艺术品,和满园的菊花相得益彰。只是现在,只能支撑一个男人的重量。
晨光令他更加孤寂,落寞。
“老了,玉致,我真的老了!”
“如果杀了石宣英,你就不会老。”
他的目中闪过一抹精光。
她直言不讳:“敢杀兄弟的人,未必不敢杀老父!虎狼不除,日后你必然后悔。”
石宣英,绝非李世民。
至少,远比李世民更加残酷。
太过残酷的人,一旦登上了帝位,那便是天下人的大劫。
“我一直防备着这种事情的发生。可是,千算万算,偏偏误漏了,昨晚,一个重要的联盟对象约我商谈,不料,他竟然趁机下手……就那么几个时辰而已……”
“石宣英已经筹划多时,他是处心积虑,你防不胜防。”
她想起自己的遭遇,几乎每一次和石宣英过招,稍有不慎,便会为他所制。
可怜的老人扶着头,十分痛苦:“你不知道。他有功劳,大功……”
江山三分一为石宣英的功劳。
纵然父亲才是主将,但是,怎好和儿子争功?
“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是我唯一的儿子。”
难怪!
蓝玉致忽然滋生了一种同情之意,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尤其是帝王,如果没有了子嗣,那江山社稷,谁去继承?
石宣英的嚣张原有,可想而知。
孱弱的世子,宽厚仁慈,只知道结交文士,岂是这个豺狼兄弟的对手?
现在,又剩下他一个了,独子。
谁敢担保他不弑父?
她忽然起了一个寒颤。
“葡先生,你还不老,也许,你还可以生许多孩子。”
他忽然抬头盯着她。
月光下,女子的脸是一种晶莹的白,因为奔跑而染的红晕,早已退去。他微微沮丧,她说这话时,竟然不曾脸红。
老男人,其实比女人想象的更加了解女人。
“玉致,你可喜欢我?”
她摇头:“不!你得先喜欢我。”
“为什么?”
“因为还没有任何男人,真心实意先喜欢过我。”
“以前也没有么?”
“从未有过。有一个我相对信任的,但是,他背叛了我。”
对自己举起了屠杀的枪,将自己送到这个老男人身边。
葡勒笑起来,十分固执:“我太老了,老头子的自尊心是很薄弱的,玉致,你必须先喜欢我!”
“这是不可能的!”
她断然拒绝:“如果你喜欢了我,我才会考虑这件事。”
男人,十八岁的男人喜欢十八岁的女人。
八十岁的男人,照样喜欢十八岁的男人。
“葡先生,你知道,我会老。女人老了,就不值钱了。而你,纵然再过十年,还有许多美少女争着抢着做你的女人。但是,我若再老十年,就没有几个男人肯要我了。吃亏的还是我,对不?”
想想,至少是王妃呢,几个女人能够做到?
不然,年轻貌美的邓文迪们,干嘛争着抢着嫁给七十岁老默多克?
他稀奇地看着她:“玉致,你真不该是一个女子。”
她耸耸肩膀:“真是遗憾。”
“宣英,他还会继续纠缠你的。”
“我会揍他。我已经揍了他两次了……我最是讨厌他这种类型的男人。”她笑,“男人总这样,以为女人的拒绝是在欲擒故纵。石宣英,他就是这样,把拒绝当成了邀请,真是讨厌极了。如果他胆敢再纠缠我,葡先生,我真的会杀了他!这不是危言耸听,你知道,我有这个本事!”
他眼睛一亮:“玉致,你其实应该是我的孩子,我真希望,你是我的儿子。”
她的眉毛皱起来,从小三到儿子——这感觉也太怪异了吧?
忽然就生了气,扭过身子,哼一声,就进去了。
鼻端全是黄菊的香味。
一脚,差点踩到一朵伸出来的卷曲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