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宣英叩拜在地,毕恭毕敬,丝毫也没有流露出谋反者的趾高气昂,几乎是卑微的:“儿臣不敢,儿臣只求为父王的天下,戎马一生!”
儿子假意推辞,父亲也客气几句。
一场半真半假的血腥的戏码。
然后,众人跪下去参拜新的世子。
旧世子的血,还在空气里飘荡。
只有葡勒一个人骑在马背上。
就如天边那颗巨大的星子——孤独的眼睛,唯有他一个人清醒。
灰影骑士上的身子忽然微微一侧,目光往前。
蓝玉致抖了一下,她本是藏匿在一根大柱子的后面,任何人都绝对看不见自己。可是,葡勒,也许他看到了!
看到自己和他的儿子,合谋杀了他另一个儿子。
“恭送父王!”
石宣英毕恭毕敬的声音。
马蹄声消失得很快,直到一点也听不见了,她才敢跳出来,寻找爪黄飞电。马上走,绝不要跟石宣英碰面了。
甚至连那金珠匣子,也顾不得了。
但是,石宣英的身子比她更快。
他抄的近道,他负责营建,知道哪里最便捷。
他目光闪烁出野兽一般的光芒,狂喜:“小羊,我早就说过,他有的,我都有!”
新的世子!
她后退一步。
被他逼入了死角里。
之前酒池肉林的痕迹还在,原来这一切都是假象。
整天醉生梦死,纸醉金迷,正是野心家最大的伪装。
她背靠一面墙壁冷笑:“你就不怕你哥哥的鬼魂来抓你?”
他满不在乎:“我十一岁起上战场,杀了成千上百的人,鬼魂多得我都不认识了。再说,我大小经历了几十战……”他忽然脱下自己的衣服,精赤了上身。
貌似还有几块腹肌,雄健,粗狂而彪悍!
但是,被疤痕遮掩。
巨大的疤痕,刀伤,箭伤。
还有后背,一块触目惊心的伤,几乎从脖子一直到腰上。
他双手握着拳头,浑身的肌肉鼓起来:“天下,是我用血汗换来的!而他,就因为比我大了几岁,凭什么就该不劳而获?他甚至还没上过一次战场呢!”
嫡长子继承制度,古已有之。
并不看品德或者功劳。只是看命运——看一个人是否在恰当的时间内出生。
他忿忿不平的,手上还有一滩血红,那是亲兄弟的鲜血。却无端地觉得燥热和恐惧,想起那脑袋开花的瞬间。
“天下者,有力者居之。小羊,你能说我不对?”
“你家的事情,与我无关。你我的交易已经完成了。”
她拿枪,指着他的胸口:“你最好老实一点。”
他干脆的:“你以为我在觊觎你的手枪?你错了,现在我已经高枕无忧了,也许,我还该增加一些酬金送你。”
“别,我怕你哥哥的冤魂来抓我。”
她收起手枪,放在怀里。
手忽然一疼,如被什么咬了一下。
麻木得连拔枪的速度也慢了一拍。
是他掷出的一件零碎。
身子已经落在他的怀里,以及他嗜血的双眼,红而妖媚:“你知道杀人之后,最大的享受是什么?”
血和女人的身子,最令人疯狂。
“小羊,别用那样的目光看我……乖,我不是要你的东西。手枪,马,都给你……甚至,我还有许多别的好东西……现在,我先赏赐你一件最好的……你忘了?上一次,貌似你也很享受的……哈哈哈……”
他几乎要将她的身子嵌入自己的怀里。
她挣扎,反转了身子。
他抓住了她的两只手腕,牢牢地,从后面压着她,气息浓浊:“小羊……他不行!他老了,他没本事这样对你……一个女人,难道不也是为了图快活?你跟着我,远远胜过他……”
王位,女人,他统统都要抢去。
她纵然防备,到底没有逃脱。
也许,就如那倒霉的世子。
她不再反抗,放软了身子。
他嘴里,冠冕堂皇:“我是这天下第一健壮的男子;而你,小羊,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如果我们的血脉混合在一起,也许,会生下一个真正的人中之龙……勇者和智者的结合……岂不完美……”
欲望,丧失了人的警惕性。
他自觉完全制住了这狂野的马。
“小羊……你跟着我,保准错不了……”
声音软了一点儿。
精力也松懈了一点儿。
她忽然抬腿,狠狠地顶下去。
他吃疼,手也松了。
就在这一刹那之间,她的腿往后曲起。
他惨叫一声。
她翻身,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领,猛烈肘击。
他疼得弯下腰去,连声音都变了,身子一阵痉挛。
欲的奴!
她永远是治奴的药。
手枪敲打在他的头顶,狠狠地,他失去了反抗的力量。精赤的上身,像一个天大的笑话,满是不遂的汗水。
“小羊……你杀了我!”
她不屑一顾:“我懒得替你家清理门户。自然有的是人杀你。”
尤不罢休,一耳光拍过去,啪啪啪的三下,俊秀的面庞顿时肿得老高。
她这才欣赏,恣肆的,手从他的面上滑落到他的胸口——停在那道伤痕上。伤痕是经年累月的,她揣测,下雨的时候会不会阴寒骨疼?
她的手抚摸过,轻轻的,上下的摩挲,将阴寒的伤口,摩擦出一阵暖暖的热意。
他忘了疼痛,竟然觉得有一点感动,渴望地看着她,希望那柔软的手继续——缓解着自己经年累月的痛楚。
她的手停下来,温热的气息,一点一点地从那伤痕上溜走。
他渴望的双眼,充满了欲望,不知道嘴角在流血。
吧嗒一声,从嘴角到胸口伤痕的距离。
天生一张招摇撞骗的脸孔。
“小羊……求你了……小羊……”
手不能移开,千万不要,他几乎要苦苦地哀求。
胸口的温热,完全消失了。
手变得十分吝啬。
她捂着嘴巴,忽然有点得意的偷笑:“如果你的心不是这么黑,你还真有点帅。”
他暴怒欲狂,不顾疼痛:“没有女人敢打我第二次!也没有女人敢如此耍我,小羊,我会宰了你!”
她一笑。
并不怀疑这一点。兄弟都杀了,何愁多一个女人?
她嘴角露出恶意的笑容,又挥出手臂。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葱尖一般的手,就如一个饕餮,已经嗅到了最美最好的香味。
十指尖尖,从自己的胸膛——没有片刻的停留,径直往下,狠狠地,狠狠地击在自己的腹部!
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