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在半空僵住。
动弹不得。
她拼命挣扎,蓝玉致放开她的手,冷冷道:“你没资格打我!你的生母早已过世了,你替谁出头?”
“替我自己,替明道。”
她哭起来,呜呜的。
蓝玉致颓然松开了手,“你出去吧,今后别来闹了,这是最后一次了。下一次,我铁定不会饶恕你了。”
她失声尖叫:“你凭什么?”
“就凭我掌管内务府。葡小姐,马上就要到过年了,宫里的一应赏金,都是出自我之手,如果你不想今后被克扣,最好安分守己一点。出去吧。”
葡小姐满面泪痕冲出去。
远远地,看热闹的妃嫔们顿时作鸟兽散。谁在其位,谁的权利就越大。
谁不看谁的脸色呢?
蓝玉致站在窗边,觉得心里非常的萧瑟。深宫内院,谁说都是幸福呢?如果彼时自己选择了其他的男人,比如明道,跟他一起,笑傲江湖,几十骑兵闯天下,卷土重来,快意人生,谁说不是人生一大美事?
只是!
只是当时已惘然!
葡小姐冲出去,她比任何人都悲伤!也有权利悲伤。
但觉整个的世界都坍塌了,爱情,父亲,一切,都那么不公平。只是狠狠地发泄,狠狠地砸,自己的闺房,也不成其为样子。
又是一件东西扔过去,她也不看是什么,只狠狠地哭,狠狠地咒骂。
东西被接住,一声威严的呼喊。
她手里的东西再也扔不下去,只是大哭:“父王,我恨你,恨死你了!你眼里只有那个狐狸精……我要走,我呆不下去了……这家里呆不下去了……”
葡勒一伸手拦住她,女孩子,倒在父亲的怀里,失声痛哭:“父王,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她抢了我的人,她忘恩负义……忘恩负义的东西……他们都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那是过不去的坎,觉得付出太多的人,总是特别容易恨——忘恩负义,明道的忘恩负义,所以,她加倍地愤怒,从蓝玉致身上,又讨不回来。
“他凭什么这样对我?他的命还是我的呢……是我的……”
“明道的命不是你的!”
“就是我的!”
“是她的!是蓝玉致救的!”
他推开女儿,看着女儿满脸的泪痕,眼里满是怜悯:“孩子,明道的命,是她救的,是她!”
葡小姐不可置信,瞪大眼睛:“怎么可能?她之前根本不认识明道,她自己都承认了,是她后来勾引的明道,是为了报复我……她就是这样一个坏女人……”
“对!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坏女人!因为,唯有这样,才能让你更加痛苦。”
那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啊!嫔妃,子女,大家都欺负她——所以,她也报复——竭尽所能的报复。
她从来不是善类。
从来不是。
美丽善良,高贵大方——这些字眼,都和她无关。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有什么办法呢?!!
“那一晚,大军搜捕,她拿了令牌出去,无意中救了明道一命,藏在随园……孩子,你还不明白?你到随园的时候,明道就藏在那里了,不是么?”
果然是这样。
“他的命是她的,不是你的。所以,你根本用不着伤心!那样的小子,不值得你为他伤心!”
终究是父亲。
只有父亲,对女儿才会有这样的耐心和爱心。
他拍拍女儿的肩:“别闹了,以后,还会有很多的好男子。这信都的男子,你看上了谁,父皇就替你挑选谁。为了明道,犯不着……你再也不要为他伤心了!”
葡小姐嚎啕大哭,也如释重负。
真正的隆冬季节,这一年,大雪也推迟了,只有寒风一阵一阵地吹,空气又干又冷。
才晌午过后,天气就显得阴沉沉的,仿佛要泰山压顶的感觉。
蓝玉致穿一件厚厚的大裘,真正的紫貂皮。轻柔结实,毛绒丰厚,色泽光润。雍容华贵。紫貂号称 “裘中之王”,有“软黄金”的美誉,貂皮是“风吹皮毛毛更暖,雪落皮毛雪自消,雨落皮毛毛不湿”。
蓝玉致想起昔日在仁和春天百货闲逛,哪怕小小的一件衬衣,标价也是四位数之上,尤其是貂皮,做工精细,毛茸茸的,全在五位数以上,稍好一点的,就六位数了。她当然买不起,就在那里看。逛的人非常少,店员小姐识货,只要看一眼你身上的衣服,包包,就知道不必招呼了,态度冷淡得出奇。
她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也是穿不上这样的东西。
女人,当爱情遭遇面包——不,当爱情遭遇钻戒,甚至不是钻戒,而是真正的中央金库时——她心安理得的坐下来,也不管石板上的灰尘是否会弄脏了衣裳。
反正脏了,葡勒会换的。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唾手可决。
“我真没想到,原来你竟然吃这一套!”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在头顶,她吃一惊。却不动声色。
不吃这一套,吃哪一套呢?
一个温情脉脉,给你整个天下的男人;金银财宝就不说了,想想看,单单是找回黑虎二王,谁个男人,肯花费这样的心思?
那是真正的宠爱——不止是宠,还有爱。
另一个则是凶神恶煞,仗着年轻英俊,时常出言不逊,要你了,强行OOXX了就是,不要了,就粗暴地扔在一边——这个大少爷,他以为在看虐身虐心的小言呢!
很抱歉,自己没有被虐的嗜好。
不习惯被总裁大人们反反复复地虐,然后,一句“我爱你”,就感动得死心塌地了。
这是不可能的!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他的呼吸几乎喷在她的头顶。
她的身子几乎有点僵硬,却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故意的无动于衷。
石宣英狠狠地盯着她,看她身上,暴发户一般的雍容华贵。那么奇怪的一个女人,现在一日胜过一日的富丽堂皇。
谁能想到呢?
她竟然搬到了父王的正殿,住在一方最华丽最贴近的暖阁里。现在,方是真正的金屋藏娇。
以往,总认为不是她心甘情愿的,从张斌到明道……一如人们的想象,年轻的女人,她不过是爱那老头子的钱而已。
身体给了你,灵魂给了他。
岂料,这些的日子,她竟然如安居的小鸟,在此筑巢,真正地和父王人前人后,甚至开始掌管内务府的事宜。
谁都不能靠近她——准确地说,是父王的妃嫔们,谁都不再被召唤进正殿。连昔日的莺歌燕舞都没有了。
真正的三千宠爱在一身了?
这个女人,真有她的!
这样的貂皮,这样的中央金库,她已经彻底死心塌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