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就是她的房间。
是的,是蓝玉致的房间。
他推门进去。
屋子里安静整齐,衣橱里的衣服,纤尘不染。
女性化的床铺,洁净而整齐。就连床单,也是她喜爱的颜色——这一切,都保存良好,一如她活着的时候。
他缓缓地躺下去,躺在那鸭绒的枕头上。
软绵绵的,一阵暖意。
就如她的软绵绵的身子。
那个缠绵的夜晚——只因为那个夜晚。
她那样的诱惑自己,那样地婉转承欢。
比想念更加难受。
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一如一个即将发狂的野兽一般。
她的缠绵,忽然变得那么清晰。
就如这身下的鸭绒软枕。
他狠狠地抱住枕头,手指几乎要掐入枕头里,就如抱着她的身子一般——不行,再也不行了。
他急促地喘息,声音都模糊起来。
“玉致,玉致……坏女人……坏女人……”
这个坏女人,给了自己那样的甜蜜,却断然放手。
“玉致……玉致……你回来……你赶紧回来……”
他忽然跳起来,在窗子边,大声地咆哮。
但是,四周只有呼呼的风声,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
只有风和他。
还有夜色下那些冬日的玫瑰。
因为特别的喜爱这里,所以,第一面起,就让她住在这个房间里——这还是第一次呢!
是第一次,有女人真正住在他的家里。
这里才是他的家。
其他的张三李四,甚至张律师,都从不曾住在这里过。
谁能知道?那是他屋子里唯一的女人。
这几十年来,唯一出现的女人。
但是,就连这个女人也不见了。
在他的身、心,都急切需要她的时候,她却断然失去了。
强烈的欲念压在心底。
越是想念,越是缠绵。
他身子扭曲起来,几乎要疯了。
男人不一样,那是一种极大的折磨……他忽然跳下床,冲进卫生间里。
冷水,狠狠地浇在头上,从脸上,流到脚上。
浑身上下,如被冰块覆盖了一般。
冷,入骨入心的冷。
寒彻心扉。
那股强烈的欲望,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身子却颤抖起来——浑身上下,如在打摆子一般。
他顺手拿了大毛巾,狠狠地擦在身上。
牙齿,却咯咯地作响。
他慢吞吞都回到床上,躺下去。
床上f,仿佛还有她的余香。
只是孤寂——死寂!
没有丝毫人气的那种寂寞。
他忽然胆怯。
但愿有人跟自己说一句话,哪怕一句也好。
但是,没有。
没有任何人在暗黑的夜里,安慰自己一句半句。
夜深人静里,仿佛有人在耳边说话。声音那么柔软:
“先生……好多时候,我醒了,屋子里总是只有我一个人,从小到大都这样……有时害怕老鼠。有时害怕蛇,有时害怕黑暗里什么东西钻出来。后来长大了,就什么都不怕了……但是又害怕孤独……我想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开口,就有人跟我说话……我很想半夜的时候,睡醒了,有人跟我聊天……”
“先生,你以后每天都跟我聊天,每天都陪着我,好不好?”
“玉致,等打扮了刘氏,我就立你为王后,再也不能拖延了。”
“吓,先生,你这是向我求婚么?”
“坏姑娘,尽管得意吧,我还从不曾向任何女人求婚过……”
……
黑夜里,不知是谁的声音。
一问一答。
隔了千年万年的传来。
时空,彻底交错了。
他在暗夜里,眼眶濡湿。
“坏姑娘……你回来,你回来陪我聊天……只要你肯回来,我就先爱你……我早就爱你了,很早很早以前就爱了……好姑娘,只要你回来,我无论什么都依你,全都依你……”
只要她回来。
一切的架子,都不要了。
但是,她还是没有回来。
无论他在这暗黑的夜里,怎样的寂寞,怎样的憔悴,她都不会回来了。
只有额头,越来越热。
就如一场病,来势汹汹。
他强壮的体魄,从没遇到这样的事情——几乎风一吹,就倒下去了。
迷糊里,浑身都热起来。
黑夜,无边无际的黑夜。
蓝玉致从梦中醒来。
也许,并没醒来,而是一种状态。
眼前,金星乱冒。
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一切,又都是模模糊糊的。
就如一个幽灵,在无边无际的地狱里旋转。
永远找不到下一个出口。
耳边,有脚步声。
轻轻的。
似真似幻。
她没觉得恐惧——就如梦魇住的人,四肢蠢动,但是,全身没有半点的力气,无论如何都无法挣扎一下。
脚步声,忽然消失。
身上,却多了一份重量。
沉沉的,真实的。
那么灼热地压在自己的胸口。
她几乎惊跳起来。
但是,动不了——四肢真的被魇住了,软绵绵的,一点也动弹不得。
只有那股热气,懒洋洋地吹在自己的脸上,唇上……带着一股无可压制的灼热,甚至他的呼吸……都充满了一种男人的灼热。
她惊呆了。
一个女人,当然明白这灼热是什么意思。
那么嚣张,那么年轻。
充满了一种暴徒一般的力量。
她浑身几乎抽搐了一下——仿佛一些噩梦在重演。
那是多久以前了?
一千年前了。
作为一个双脚羊的女人,被抓住……外面,如狼似虎,成千上万的士兵。里面,一个凶残暴虐的将军——
那灼热,已经从她的脸上来到了唇上……
好像压抑已久的急促……就如一股洪水,忽然就爆发了。
彻彻底底的。
胸口,仿佛要郁闷得窒息过去。
她要推开,但是,伸出的手,没有一丝半点的热气……只感觉到那张贴在自己脸上的脸——那么光滑,坚实……一如他的手!
是年轻男人的那种有力的大手。
一切都是熟悉的。
就连他的凶残,他的暴虐,都是熟悉的。
四肢,就如被施了魔咒一般。
她动不了。
只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救命……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