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致……”
她一惊,抬起头。
“你该不会已经吃了晚饭吧??”
“没有。”
“我还以为,你和宣英吃了晚饭。”
“不,没有。中午都还是我请的客。石宣英不会请我,他现在天天嚷嚷很穷,说创业艰难,吝啬得一毛不拔了……”
“你请他?”
他的眼神变得有点奇怪。
“玉致,你干嘛请他?你不是和他势不两立么?”
她垂下头去,淡淡道:“那是因为我欠他一个情。”
他立即追问:“欠他什么了?”
她甚至没法说出口。
那是自己目睹明道和依兰达离去,何等的心碎……是石宣英,悄悄地陪自己回来,护送自己,给自己端茶倒水,买面包吃……
在那最浑浑噩噩的几天里,这个恶魔冤家,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就是欠了这么一个情——从她认识他以来,记忆里,就只欠过这么一次。
可是,葡先生的目光依旧那么锐利。
蓝玉致忽然有点难堪。
什么意思呢?
以为自己从明道处碰壁,马上转向石宣英?
然后,又转向他?
她愤然道:“先生,我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受欢迎……你想多了……”
“!!!!”
“明道选了他的未婚妻,我很难过,是石宣英忽然出现,给我倒水买面包……那个时候,只要是个人,无论谁关心我,我都会很感谢,就这么简单……”
她的语气忽然哽咽起来,鼻腔变得酸楚,扭身就走。
手臂被拉住。
她一时没法说话,鼻子里酸楚得厉害。
怕一开口,自己就要哭起来。
他却紧紧拉住她。
好一会儿,她依旧没有回头,淡淡道:“先生……我明天想走了……”
他一用力,她的身子已经被拉过来。
他的手抓住她,先是她的肩膀,然后,是她的背,接着……她整个人都被他搂在怀里。
她挣扎,但是,根本毫无用处,他抱得很紧很紧,几乎将她整个人揉在自己的胸前。
她并没觉得轻松,反而觉出一股绝望——就如一只四处流浪的疯鸟,总到不了巢穴……偶尔有所依附,但是,不知何时,狂风暴雨就来了……
他的嘴唇,几乎贴在她的耳边说话:“好姑娘……我一直在等你回家吃饭。”
等她回家。
他说,等她回家。
她泪如雨下。
他却没有动了,直到她的抽泣声小了下去,才微笑道:“小气鬼,今晚,老胡做了很多你喜欢的东西。先去洗脸,再吃饭。”
她站着不动。
他拉着她的手就上楼。
蓝玉致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了门,飞也似的洗漱。
镜子里,已经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忽然觉得很羞愧。
也不知为何,在葡先生面前,越来越是患得患失。甚至变得挑剔而敏感,仿佛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有时,都足以令她崩溃。
以前,为什么不是这样?
是因为在明道处受挫?
是因为这屋子里多了一个别的女人?
是张律师那些毫不留情的奚落和嘲讽??
她并未想太久,因为葡先生还等着自己。
她下楼去。
餐厅里,老胡笑嘻嘻的早已摆好了桌子,饭菜丰盛,色香味俱全。
葡先生眼神炯炯:“玉致,快吃,太饿了。”
她坐下。
席间,有点沉闷。
以前吃饭都不这样,老胡总有讲不完的笑话。
这一晚,看二人面色,他也不敢讲了。
反倒是葡先生笑嘻嘻的:“老胡,不讲笑话了?”
老胡察言观色,看着满桌子的菜说起来:“先生,您说我们最大的特色是什么?”
“什么?”
“那就是吃的文化。”
葡先生忍不住,一口差点喷出来。
蓝玉致急忙躲闪,侥幸逃过一劫。
但是,再也没法板着面孔,也笑起来。
葡先生指着老胡:“哈哈哈,真有你的。以前,我还以为讲笑话是玉致的专长。结果,你也厉害……哈哈哈……”
这一顿饭,几乎完全恢复了在S城时候的轻松惬意。
而葡先生,仿佛也特别的尽兴。
饭后,立即拉了蓝玉致,“走,我们去散散步。”
蓝玉致没法拒绝,只能跟他一起。
古堡那么大。
这一次,他走的方便,不是沿着小湖,而是沿着侧翼的丛林。
这一条路,蓝玉致很少走。
夏日天气长,八点多了,还是黄昏,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圈篱笆,和外面广袤的田野分开。
很远处,一条延伸开去的公路。
整个树林,十分茂盛,到处是蔷薇丛林,七叶树、月桂树……尤其是密密匝匝的蔷薇或者是玫瑰,也或者是月季……
蓝玉致分不清楚,只能闻到那种清甜的味道。
还有一些李子和醋栗子的香味……
她在一棵硕果累累的李子树边停下来。好生惊讶。自己以前,从未在意这样一片杂生的果园。几乎夏季该有的果子,这里都能依稀发现踪影。
她的手放在一根垂下来的枝条上,才发现,这硕果把枝条都彻底压弯了。
她摘下一颗李子,放在手里看一下。
转眼,看到葡先生摘老大的一朵红花,那是林间,开得最茂盛,最灿烂的一朵花。
他把花放在她的手心里,柔声道:“傻姑娘,给你。”
她低声道:“谢谢。”
不知为何,把自己摘下的李子给他:“先生,这个给你。”
葡先生接过李子,呵呵大笑:“好姑娘,这叫做什么?”
她蓦然脸红。
“投桃报李???哦,不不不,古人怎么说的?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
她涨红了脸。
心里又微微地觉得甜蜜。
他丝毫也不曾忽略她这样淡淡的脸红。
他自己竟然也脸红了,但是,是很不经意的,甚至她都没有看到。
那是一种淡淡的,陌生的,极其美妙的感觉。